正文047不安
正文047不安
047不安
慶豐三十九年是時局最動蕩的一年,就連黛玉這樣一個閨閣女子都能隱隱的從他人口中聽出一些事端出來。
從發現肖家有問題了之后,黛玉和賈敏赴肖家的宴席的次數倒是比之前多了起來,當然也會下意識的觀察孟氏的言行舉動。
比起黛玉,和那些夫人們直接打交道的賈敏就更加留心了。孟氏之前還套過她幾次話,第一次是在林如海剛擢升為巡鹽御史的時候。那次賈敏也沒有多注意到孟氏當時的刻意,就抱怨她本來都收拾好了一應物品準備進京的,卻沒想到圣旨卻悶聲不響的下來了。
之后也沒說什么有用的信息,這赴大大小小的宴會的一年中,心中有底的賈敏便更孟氏打起了太極。
相比于那些圓滑慣了的夫人們,黛玉打交道的那些小姑娘就直白的多了。平日里家中往來的人多了起來,或者父母有一段時間一直把她們拘束在家中不讓出門,抑或是有什么時候臉色很不好看,很喜歡發火之類的。
小姑娘們雖然是在內宅中長大,但是最大的也不過十歲,還是前兩年才跟在母親身邊開始管家,并不清楚內宅中的事情和外宅是息息相關的。即使黛玉沒有刻意打探,她們還是會聊著聊著就說漏了嘴。
自從和林如海在書房談過一次之后,即使是黛玉和皓玉在的時候,林如海也會和賈敏談起朝堂上的事情。黛玉雖然也沒有特別留心,但是該知道的還是知道了。
從慶豐三十八年秋,到慶豐三十九年秋,一年多的時間里發生了三件驚動朝堂的事情。
第一件事情發生在慶豐三十八年秋冬交接之際,四川總督袁釗在自己的府邸里被人暗殺,兇手至今未緝拿歸案。今上大怒,派人徹查此事,只是也沒有查到任何蛛絲馬跡。朝堂上人人自危,再也不敢在言語中有任何彈劾大皇子及二皇子的行為。
眾所周知,袁釗是建寧侯的第三子,乃是趙皇后的表兄,六皇子的表舅父。而如今,二皇子和大皇子走在了一起,季淑妃自然是和萬貴妃連成一氣的。普天之下,要與六皇子作對,并且敢和六皇子作對的,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以及其身后的勢力。
像袁釗這樣手握重兵的封疆大使,絕對是六皇子爭奪帝位的助力,但是卻在不知不覺間被大皇子滅了口。不但是朝中大臣們,就連今上心中都有幾分心慌。但是他派探子盯緊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府,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出沒。
即使是這樣,今上也對自己的兩個兒子起了忌憚之意。
第二件大事發生在慶豐三十九年春,正是因為今上忌憚之下才做的。今上訓斥原京營節度使季徠玩忽職守,罷了他的官位,又擢升王子騰為京營節度使,掌握著京城一帶的軍隊。
季徠是川寧侯的大兒子,也是宮中季淑妃的胞兄。而金陵城里來的所謂的四大家族就和六皇子府走的比較近,今上來了這么一招明擺著是防著大皇子和二皇子篡位逼宮。
第三件事情卻是發生在不久前,今上早朝時突然吐了一口血,然后暈厥了過去。這比其他兩件事情顯得更加的觸目驚心。
雖然前兩年滿朝文武就都猜測到今上身子恐怕是不行了,但是畢竟經過諸葛太醫施針之后,也逐漸的康健起來。朝中決心做清流的有之,做墻頭草先觀望一時半會兒的有之,多半都是看在今上逐漸康健起來的份上。
但是這一口血卻是實實在在的吐在他們跟前。雖然今上又傳喚諸葛太醫進宮施針,日后也是一樣的上朝,氣色看著也不錯,但是滿朝文武卻是再也不敢自欺了。
這樣一來,朝堂上的局面就微妙了起來。六皇子趁機拉攏人為自己所用,就連被今上盯著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也不甘寂寞。
這些朝堂上的事情并不能讓黛玉感受到緊張的氛圍,畢竟她現在身處江南,沒有在政治斗爭的中心。
最讓黛玉擔心的,是六皇子終于還是在入秋的時候派人來暗暗的聯系林如海了。他這個時候敢把手伸到江南來,伸向今上身邊的這位重臣,足以見得在京師中,他的羽翼已然豐滿了。
林如海管著江南這一方的鹽政,江南又素來是富庶之地,六皇子自然是來要錢的。
養私兵要錢,勾結重臣要錢,打通宮里的彎彎道道同樣要錢。六皇子畢竟是皇子,他的母族忠烈侯府也不是富貴通天,要是把林如海也拉進同一條船中,他在錢財上才算是無后顧之憂。
林如海這段時間也很煩惱,六皇子雖然小心翼翼,但是他在江南經營了那么多年,還是察覺到了蛛絲馬跡。他手中握著六皇子在江南結黨營私的證據,卻也不知道應不應該呈給今上。要是交了上去,這個賭注未免就下的過大了。
六皇子羽翼漸豐,萬一是他賭錯了,那位并沒有爭位的心思,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巧合的話。等六皇子一登基,林家可是再無翻身之時。
林如海左思右想,便暗自藏起來了那些證據,又一邊敷衍著二皇子的招攬。那位沒有明確的行動之前,他還是不敢貿貿然的就把身家性命堵上去。
慶豐三十九年這一年都過的格外的驚心,朝堂上一有點什么風吹草動,必然是會掀起來一股軒然大。
好不容易熬到了慶豐四十年,今上的身子還是時好時壞,并沒有比之前糟糕,卻也不見得有明顯好轉的跡象。在宮中正月十五的元宵晚宴上,今上又贊揚大皇子為人寬厚穩重,又賞賜了他金銀玉器若干。一連幾日,今上都宿在萬貴妃的宮中。
朝中人心不免又動蕩了起來,紛紛猜測大皇子是不是又得了今上的青眼,一時之間平靜起來的局面倒是又亂了。
消息第二日就傳到了江南來,林如海這一日正好也沐休在家,吃過晚飯之后,便在屋子里和賈敏說著話。
黛玉和皓玉進來的時候,便見到賈敏一臉的深思,神色間還帶著一絲郁卒。
姐弟二人給賈敏和林如海行了禮,林如海便照慣例校考了一番皓玉近日來的所學。等皓玉一一回答完,他也不做評斷,只是點了點頭讓皓玉努力。皓玉便恭謹的應了,倒是賈敏說皓玉年歲還小,讓林如海別把皓玉逼急了。
兩人請了安正想回各自回自己的院子里。皓玉今年已經五歲了,去年的時候,賈敏便讓人在重山閣附近收拾出來一座單獨的院子。那座院子在二門內,卻也是二門內離重山閣最近的庭院了,便于皓玉上下學。
皓玉便提了“四時居”,在入冬之前便搬了過去。
還沒等他們兩個出門,林如海便叫住了他們,吩咐跟在他們身邊的那些丫鬟們先出去,又吩咐兩人在他和賈敏下首坐下。姐弟二人相互看了看,便都按照林如海的吩咐坐下了。
“玉兒今年七歲,皓玉也五歲了,我也聽你們母親和曹先生說過你們的情況,卻也不知道你們這要早慧到底好不好。但是不管怎樣,你們是林家的兒女,多懂一些自然要好一些。”說完林如海又看向皓玉,“等江南再穩定上一些,皓玉也大了,十日中便抽出一日跟在我身邊吧。”
黛玉張了張嘴,等江南時局穩定恐怕就是新皇登基的時候了,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那個時候,皓玉確實也長大了。
“我和你們母親正在說京中的事情。”林如海一頓,看了一眼賈敏便說道,“你們也知道自己外祖家在京中。前兩年寧國府的那個賈蓉娶了營繕司郎中秦邦業從養生堂抱養的那個大姑娘,叫什么秦……”
見林如海一時之間沒想起來,賈敏便接了一句:“大名叫秦可卿。”
林如海便點了點頭:“只是昨日我接到了密報,這個秦可卿身份卻有些讓人懷疑,有人探到她是忠順老親王的遺腹子。”
黛玉和皓玉卻不知道這個忠順老親王是誰,便沒有說話。
“這個忠順老親王是今上的胞弟,今上繼位之后,在忠義親王府遇刺,后來查實是忠義老親王想篡位。雖然證據不足,但是忠義老親王還是被尋了緣由滿門抄斬了。”林如海又道,“只是今上和忠義親王畢竟是一母同胞,又是一起長大的,今上日后恐怕是后悔了的,所以對萬貴妃和大皇子便格外的寬容。”
“忠烈侯府和忠義親王府算是姻親,萬貴妃是忠義親王妃的堂妹。”說到這里,他就停了一下,看著賈敏嘆了一口氣,“賈家這個時候偏偏又迎娶了這個秦可卿。”
黛玉便隱隱有些明白了。賈璉娶的是軍權在握的王家的嫡女,為何賈蓉卻是娶的一個五品小官從養生堂里抱養來的姑娘?這多半是沖著大皇子而來的。
四大家族連著枝,既然王子騰是六皇子的人,那賈家必然是支持六皇子的。但是賈家的人膽小,不敢把身家性命賭在六皇子一人身上,便迎娶了秦可卿進門,當做意外之下的保護牌。萬一大皇子最后贏了,賈家也還算是搭上了這輛車。
“堂侄這件事情確實是做的糊涂。”賈敏暗嘆了一聲,又對林如海道,“老爺可能想想辦法?”
“如今朝堂上也是兇險異常,唯獨希望兩位舅兄不要卷進去了,還要看看那一位到底怎么想。”林如海嘆了一聲,“今上的多疑是天性,他在中秋夜宴上褒獎大皇子,也不過是為了平衡現在的時局,六皇子如今確實也太明目張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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