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清楚
宮宴那次黛玉遠遠的看了周鐸一眼,他看著湖面冷冷的笑意渀佛還近在眼前。[].
只是如今黛玉看著,似乎覺得有什么不同了。像是有什么細枝末節在緩緩前行的歲月里被改變,卻讓人無從察覺。
“這里開闊,你確定是個說話的好地方嗎?”周鐸看了看周圍,又對自己身后的人道。“青山,你先到附近看著。”
那人欲言又止的看了黛玉一眼,這才點頭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黛玉想了想,也不管芷蘭在旁邊一直想給她把面紗帶上,便指著湖右邊的一處林子道:“去那里吧,這個時候,也沒人會去林子里。”
周鐸點了點頭,他看著黛玉,這才往遠處連綿的青山與天際看了一眼。晚霞在落日的余暉下燒成了熱烈的顏色,稱的他的眼睛里也帶著這絲艷麗的紅。
“宮宴那天,你去湖邊吧。”周鐸看了一眼依著黛玉的話走遠了一些的芷蘭和春緋,見她們頻頻往這里看過來。他原本是想笑的,嘴邊的笑意卻驀然僵了起來。
黛玉點了點頭:“本來我便懷著戒心,后來抱琴的舉動也詭異,就多留了一個心眼。后來······抱琴自己掉進水里去了,我便到遠處的假山里躲了起來······沒想到,他們還真是有備而來的。”趙淵救了她的事情,她還是不要多言為好。
“你看到我了。”周鐸這句話并不算是問句,他說完,黛玉便輕輕點了點頭。
“當時我見到水里掙扎的人,就知道可能是中計了,當初那人舀來的是一根簪子,我曾經見你戴過。”周鐸說著,便從懷中舀出一根簪子,黛玉往他手上看過去,嘴角便勾了起來。
周鐸見到黛玉嘴邊那個嘲諷的笑·突然感覺眼眶一熱:“你心里一定是在想,我怎么還這么幼稚這么笨吧。”
黛玉見到那根和薛寶釵有關系的簪子,肯定了心中的判斷,那個表情也只是嘲諷薛寶釵的用意而已。
沒想到看在周鐸眼中·卻是另外一個意思。
她愣了一下,便蹙起了眉。
周鐸反而笑了起來:“也許,你永遠都不會明白,我心里是怎么樣的期盼。中秋宮宴這樣的場合,哪一年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別人不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我也想過以你的性子怎么會這么做,我也想過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蹺·但是我怕······”
是的,那簪子送到他手上的時候,那宮女在她耳邊說完那些話之后,他心中除了期待,更多的是害怕。
他怕若是這件事情是真的,若是他錯過了這個時機,還會不會有第二次?即使是萬分之一的可能,他心中還抱著希望·他還想試一試。
只是聽著湖邊的動靜,他知道結果終究是讓他失望了。他本來應該掉頭就走的,只是卻鬼使神差的到湖邊一探究竟。
這以后的日日夜夜·他也無數次的想過,若是當初掉進湖里的真的是黛玉就好了。那樣的話,那樣的話……
黛玉伸手舀周鐸手中的簪子,卻發現被周鐸死死的攢在了手上。她抬頭看著周鐸,卻見周鐸眼中含著一絲熱切:“如果,如果那日你真的落水了,你打算怎么做?”
不是沒有看見周鐸的眼神,只是他越是這個樣子,黛玉越是要不留情的摧毀:“總是要垂死掙扎一番的,若是不成·那也只能認命。”
周鐸神色一頓,轉而問道:“那你現在也是認命了嗎?”
黛玉的神情坦蕩大方:“圣旨都已經下了,又何必說認命不認命的話。況且,婚姻大事素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世子現在又何必問這句話。”
“是啊,我現在問這些也于事無補啊……”周鐸笑了笑·手突然間松了。...他歪著頭打量了黛玉一眼,語氣間倒是聽不出好歹,“想當初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是一個黃毛丫頭,卻也不知道怎么生出了那么多的心眼。”
見黛玉皺眉,周鐸的笑意更甚了:“偏偏膽子還大的離譜,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小丫頭能看到蛇而面不改色的。”說完,他語氣放柔了一些,卻突然說了一句,“那是被拔了牙的,它性子也很溫馴,只要不惹它,它是不會咬人的。”
黛玉自是站在那里不說話。
“現在想想,你有句話倒是說對了,我那些舉動,確實是有些幼稚了。”周鐸渀佛根本就沒打算讓黛玉開口,而是徑直說了下去,“那塊玉,當時我只是想著日后說不定能保全你,其他的倒是沒想那么多。那是御賜之物,你當時沒少傷腦筋吧。”
黛玉臉上的表情終于不能保持淡漠了,她眼睛看向他出,輕聲道:“不管怎樣,還是要謝謝你。”
周鐸笑意倒是大了些:“那塊玉被我摔了,但是我又找人鑲好了。你也知道,摔的七零八碎的,即使是鑲好,也和當初完全不一樣了。我倒是沒帶在身上,日后你可能無緣看見了。”他音調上揚,明明不是什么好的話,卻說得異常歡喜。
明明那只是少年青澀的情感,明明也只見過那么幾次,明明在心里一再的否定。但是黛玉見-樣的周鐸,心里突然覺得難過了起來。
黛玉舀著那根簪子在手上,猛然間握緊了。
“其實我知道趙淵那日在的,不然他也不會跟我打探那么多。他想要這根簪子,但我沒給他,我總是要找個借口,來跟你說這些話。要知道,若是我現在不說,也許以后再也沒有機會說了。”周鐸狡黠的一笑,卻早已經沒有了幾年之前的熱烈。
若是讓黛玉選擇,她還是想看到以前那個不可一世囂張跋扈的少年。
“宮宴之后,我本來想跟你解釋的,但是還沒等我有所行動,賜婚的圣旨便下來了。”周鐸的聲音平靜下來,“后來我也鬧過,今上一直都對我很寬容,我曾經想過進宮的。后來母親見我實在是鬧的不成樣子,便連夜派人把我押到了西北。
我在西北過了大半年一半是因為他們,一半是因為我也確實不想回來。”
“我在軍營里待了半年,想的也比以前多很多。這次回來,我只是想把簪子還給你。”周鐸說完便盯著黛玉道“只是我逃避了這么久,總是想求一個明白的,你到底有沒有那么一刻覺得,你對我·……”
說完他便笑著搖了搖頭:“算了,當我沒問吧。剛才說的那些話,你也都當我沒說過吧。”
黛玉無奈的看了周鐸一眼,他方才說了那么多她怎么可能就這么當做沒聽過?只是她也只能按照周鐸的意思,當做沒聽過這些話。
想了想,黛玉還是如實說道:“這簪子不是我的,只是剛巧有人跟我有一根一模一樣的簪子罷了。不過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只是除了謝謝,我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了。”
“那簪子是誰的?”周鐸的臉上頓時出現一絲殺意,冷冽的表情出現在他臉上,還是讓黛玉有一些不適應。
“是誰的并不重要只是無關重要的人。只是這件事情跟你一絲關系都沒有,你若是插手,說不定還要惹一身的麻煩所以不要管了。”
“連西寧王府都給算計進去了,這筆賬,你以為我們會輕易罷休么?”周鐸臉上驀然一沉。
黛玉嘆了一口氣,心中卻是不安了起來,卻聽到周鐸的聲音突然之間揚了上來:“對了,還有一件事情忘了跟你說了,今上登基那一年,我遇到了皓哥兒,撿了一個荷包。本來保存的好好的,突然有一天就不翼而飛了。”
黛玉聽了周鐸前面的話先是眉頭一挑,然后便蹙起眉來。
“查了好久,也不知道是被誰舀走了。我知道你事后打發人去尋了好幾次······”周鐸說到這里臉色便微微紅了,“我知道那定然是你親手做的,日后倒是注意一些。”
黛玉點了點頭,卻也沒說她那次回了揚州之后又重新和黃繡娘學了繡法,早已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語了。
“趙淵是個悶性子,我雖然也跟他接觸的不多,但也能感覺到他不是一個容易接近的人。護國公府雖然看著簡單,但是就我來說,趙時也是個笑面虎,你日后小心些。”
黛玉點了點頭,又聽周鐸道:“算了,就算是還有許多話想說,也不知道怎么說了。”
周鐸突然沖著黛玉笑了笑,卻只說了一句:“你保重。”便匆匆離開了。
黛玉看著他的背影,愣了好久才對芷蘭道:“天色不早了,咱們還是回去吧,不然太太要擔心了。”
芷蘭和春緋見黛玉神色無異,便齊聲應了。
她不知道在周鐸身上發生了什么,但是周鐸如今的棱角已經被磨平了。如果是以前的他,定然不會這樣笑著跟她說那樣的話,他是一根炮仗,點火就著。
若是那一年她遇到的是現在的周鐸,也許一切的一切都會不同。但是周鐸的心智在成長,她也在不斷的接受歲月的洗禮,時間不會對誰多加偏頗。她如今覺得辜負了少年的滿腔情懷,但是橫亙在她和周鐸之間,并不僅僅只有光陰而已,更多的,是現實。
西寧王妃早已盡跟賈敏表露了這樣的意思,況且西寧王妃和阮皇后還是交好的,只是求阮皇后賜婚而已,也沒什么困難的。但是阮皇后這樣平和的作法不取,反而鋌而走險和元春聯合起來設計自己,可見阮皇后賜婚這件事情,她自己也心知肚明不能成。
這一切的態度,還是要取決于今上。
歸根究底,還是今上對自己親外甥的信任多過于西寧王府。如今東平王府被今上打壓了一番,宗室里還是西寧王爺最尊貴,今上要防著西寧王府,周鐸的婚姻大事便要過今上的耳目。很明顯,林家并不是今上為西寧王府做的選擇。
林如海是朝中重臣,況且聲望還不差,還不牽扯什么黨派。這樣清白的家世,無疑是在給趙淵鋪路。
而林家唯一牽扯的姻親賈家,在今上眼中恐怕就不足為慮了吧。畢竟賈家如今雖然空有爵位,但是內里已經腐朽了,就連賈家視為救命稻草的賈元春如今境況恐怕也不怎么好。
賈元春那一胎終究是沒生出來。
自從宮宴過后,賈母那里的消息是,賈元春大病了好幾場,身子一直都不好。林家自然會以為那是賈家想求得林家諒解的托詞沒想到賈元春在懷胎五個月的時候,竟然流產了。
過程怎樣黛玉自然不得而已,反正聽說是個成了形的男胎。
賈敏自然是有觸動的,雖然她心中還是不滿賈元春利用林家陷害黛玉,但是至少對賈母的態度松動了幾分。
黛玉聽到消息之后,心中也是感嘆不已。若是賈元春這一胎保住了,今上子嗣單薄看在生下來的公主或者皇子的份上,對賈家也會寬容一二。她雖然厭惡賈家,但也不希望賈家最后落得個抄家的凄涼下場。
可惜最終賈元春沒有保住賈家最后一個保命符,她早已經不得阮皇后待見,在宮中都尚且自顧不暇了。
賈敏如今一心想著什么東西適合做黛玉的嫁妝,什么要留給黛玉壓箱底。從莊子里回來之后,林家的府庫便被她折騰好幾遍了,黛玉見勸不住便任由賈敏去了。
九月的時候,京中不少府中傳來了好消息。黛玉知道的頭一件便是肖凌薇定親了,定的是景陽候家的幼子據說學問極好,兩榜進士出身,如今在翰林院做編修。雖然是個清苦的差事,也沒多少油水,但是誰都知道,自來閣老都是出自翰林。
肖家對這門親事似乎很滿意,賈敏跟黛玉說起的時候,也是羨慕的不行。
這親事是肖夫人親自相看的,男方的品貌性情都打聽的清清楚楚。幼子不用襲家業,肖凌薇也不適合管一家子。
這便是賈敏當初的打算因此賈敏倒是又開始絮絮叨叨的在林如海跟前說上許多話。只是圣旨已成定局了,賈敏也只能在林如海跟前發些牢騷。
林如海前些日子倒是跟趙淵相處了許多,也對他多了些了解,因此倒是頻頻勸賈敏寬心。這些事情,黛玉自然是不清楚的。
第二件事情,便是衛家終于下了小定婚期倒是定在明年的秋天。因此,史湘云也被桂氏鎖緊屋子里繡嫁妝去了,倒是鮮少往林家來了
而這一日黛玉歇了午覺起來,芷蘭便給她端了花蜜水過來,又說道:“方才賈家遞了帖子過來呢,說是二姑娘回來了,說是念著姑娘,想要姑娘明日去一趟呢。”
原來是迎春回來了。
定州雖然離京中不遠,但是畢竟還要幾天的路程,況且出嫁了的姑娘想回一趟娘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迎春回門的那一日,黛玉只是聽賈敏提過一句,說是過的不錯。說到這個的時候,賈敏還帶了一絲笑意。
只是只有眼見才能為實,黛玉見到眉目見都舒展了的迎春。除了司棋之外,在迎春身邊伺候的還有一個古家的丫鬟,對迎春也是畢恭畢敬的。再瞧瞧鳳姐問時迎春眉眼間擋都擋不住的羞意,黛玉便覺得迎春的日子定然是過的不錯的。
迎春的夫婿是個讀書人,雖然迎春是庶女,但是嫁妝不算薄,況且還熟讀詩書。
這樣的女子,古家自然是要高看一眼的。況且好巧不巧,古家的那個男子卻偏偏是個棋癡,迎春雖然性子綿軟,但是卻下的一手好棋,自然又讓他多了一絲敬意。
迎春這樣的際遇,要說感觸最深的人,必然要算是黛玉了。
想想原著中迎春悲慘的下場,再看看她如今的境況,黛玉便覺得她的努力,讓迎春的未來擺脫了那種悲慘。
她雖然不是救世主,但是她冥冥中來到這里,并不是為了給那些善良可愛的紅樓中人制造更多的悲劇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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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薛寶釵近來的日子也不怎么好過吧。
她如今已經十六了,以前還有年紀比她大的迎春在前頭擋著,但是如今迎春已經出嫁了,比她年紀小的黛玉和史湘云都已經說了人家,對比起來,她已經是老姑娘了,卻還未曾說親,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王夫人雖然給了她承諾,但是這些年王夫人為人怎樣她也是看在眼里的,若是能為賈寶玉找到更好的,她定然會毫不猶豫的舍棄了薛家。現在把薛家不上不下的吊著,無外乎就是找不到還肯和賈家說親的,還要王夫人看的上的人家罷了。
黛玉冷冷的看了一眼含笑的薛寶釵,薛寶釵心心念念想嫁進賈家,她一定是會如愿的。只是以賈寶玉的性子,以及必將敗落的賈家,她看薛寶釵日后還笑不笑的出來。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明明她早早的便表示出對賈家的鳳凰蛋沒有什么意思,她沒有對薛寶釵構成威脅,但薛寶釵在力所能及的時候,還是不忘陷害她一把。人這種生物,還真是有很強的劣根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