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中,王路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人,他一把抓住王比安的胳膊,使勁往岸上一甩,兩人正站在淺水區里,離岸邊很近,王比安被甩上岸后,在沙灘上連打了幾個滾,粘了一身的沙子。
王路又想劃水向陳薇沖去,可憑他的游泳水準,半是狗刨,半是潛游,還不如在水里走來得快,幸好陳薇也清醒過來,折身撲騰向岸邊。
王路立刻掉頭上岸,沖到樹陰下放著的弩旁,取弩,上弦,裝箭,抖著手做好這一切,王路連衣服也來不及穿,光著屁股就又沖向了陳薇。
陳薇已經從水里掙扎著上了岸,剛才在水里,跑得急了,腳在鵝卵石上崴了一下。
王路扯著陳薇胳膊,把她拉上了岸,急促地道:“快,快離開這兒,上船――不!不!不能上船,那喪尸會游泳,水里一樣危險。你帶王比安先到船邊,我去對付那只喪尸,如果喪尸追著我走了,你才和王比安上船,到對岸,回崖山去。”
陳薇抹了把臉上的水珠:“小心!”轉身向正手足無措光著身子站在岸邊向這里張望的王比安跑去。
王路拎著弩,沿著岸邊,向正緩緩漂來的喪尸謹慎地小跑著迎去。
心里面,早就翻開了鍋!
喪尸,居然會游泳了!
一直以來,鄞江是王路一家最可依靠的天險,因為江水的阻礙,鎮里的喪尸不能大規模到農田里來,這讓王路一家有了穩定的大后方和種田區。
很難相信,如果鎮里的喪尸能游泳過江,三天兩頭,呼朋喚友,來農田踏青,王路一家還能不能像現在一樣天天下山摘新鮮蔬菜吃。
而令王路更恐懼的是――一家人剛剛還在水里戲水。
喪尸泡在江水里,它的體液隨水而下,會不會感染自己一家人?
天,自己和王比安互相潑水時,不知有多少“泡尸水”濺進了嘴里。
王路臉色煞白。
喪尸已經漂到了王路所在的江段,王路端起弩,從瞄準鏡里瞄準喪尸。
喪尸身下,有著一樣白白的東西――看了好幾眼,王路才看清,那是一塊泡沫板。
喪尸的上身,正趴在泡沫板上,且沉且浮,緩緩隨著江水漫無目的地漂著。
王路小小地松了口氣,看起來,這只喪尸并不是自主游泳的,更像是不知何種原因落了水,又無意中落到這塊泡沫板上,于是隨流而下。
但這只是解了王路心中的一個結,他的心,還是沉甸甸的,“泡尸水”感染自己一家三口的危險依然存在,喪尸的感染能力很強,被嘴咬了會感染,被指甲抓破了,會感染,《行尸走肉》里,殺過喪尸后的匕首,用來殺健康的人,死者也會被感染變成喪尸。
這只喪尸從上游下來,它的口水、汗水、身體腐爛的尸水甚至洗腳水,都隨流而下,一家三口不知沾染了多少這些形形色色的“泡尸水”了。
身體腐爛?王路的心動了動,他在岸上,已經跟著江心的喪尸走了一段路,看得更清楚了,那具喪尸,并沒有腐爛。
喪尸是頭朝下趴在泡沫板上的,一頭長發披散開來,發絲有小半浸泡在水中,上身是件白襯衫,下身,是牛仔短褲,兩條長長的腿在水中半沉半浮,但腿上,看不到喪尸慣有的糜爛損傷――王路長期觀察發現,喪尸在行動時,不知輕重,經常會磕著碰著,無意中把自己弄傷而不自知,這些傷處會漸漸腐爛。只是喪尸有著變態強大的“生機”,所以這種腐爛不會要它們的命,只是一旦受傷,也沒見過哪只喪尸會痊愈。
王路很少,不,從來沒看到過這樣“健康”的喪尸。
這多少是件好事,最起碼,不存在腐爛的尸水感染全家的可能性了。
王路舉起弩又瞄了瞄江中的喪尸,紅點出現在喪尸的后腦上,王路有些猶疑,喪尸一直在漂動,自己沒把握一擊必殺。現在的弩箭很寶貴,絕不能浪費了。
王路轉身看了看陳薇和王比安,母子倆正手拉手站在岸邊,腳下,木船正在江水中飄蕩,看起來,他們已經依照王路的吩咐在行動了。
陳薇和王比安甚至已經抽空套上了衣服,只是陳薇只來得及披件上衣,現在衣服正濕淋淋的裹著她的上身,下擺下露著兩條纖細的腿。
王路腦中轉過一個很滑稽的念頭:自家娘子的腿,比江里的喪尸可白多了。
靠,什么亂七八糟的!
王路沖著陳薇和王比安擺擺手,示意自己安全,也警告他們保持警戒。
這才繼續跟著江中的喪尸前進,希望找一段水流緩慢的地方,讓弩能確保射中喪尸。
喪尸依然緩緩地飄著,離前方陳薇和王比安越來越近。
這可不行,王路越來越焦急。
雖然泡沫板上的喪尸一動不動,可誰知道它在靠近陳薇和王比安時,會不會爆起突襲?
王路決定冒點險,他再次舉起弩。
這時,江中的喪尸突然頓了一下,接著,又頓了一下,飄動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來。
王路仔細一看,喪尸趴著的泡沫板,不知何時掛上了同樣漂流在江水里的一堆雜樹枝,被樹枝一掛,頓時慢了下來。
真是天授良機,王路連忙端弩,誰知就在這一眨眼間,喪尸趴著的泡沫板一側一轉,擺脫了雜樹枝,一頭沖向了陳薇和王比安站著的岸邊。
王路拔腿猛跑,喪尸被水流沖上了岸邊的淺灘,不動了――擱淺了。
這時候,如果喪尸站起來沖向也就十來步遠的陳薇和王比安,兩人連上船的時間都沒有。
王路不顧一切,猛地一躍,從岸上直接跳到了水里,嘩啦啦淌著水,向淺灘上的喪尸沖去。
氣喘吁吁地跑到喪尸邊,王路眼尖,看到一直一動不動的喪尸,頭突然輕輕搖擺了一下,見鬼,它要站起來撲過來了!
王路大吼一聲,伸出弩,直捅到喪尸腦后,手指一緊――
“爸爸!是活人!”王比安突然尖叫起來。
其實,不用王比安喊,王路也愣住了――喪尸轉過臉來,唇輕輕蠕動著,吐出了嘶啞,卻足夠清晰的兩個字:“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