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只走來的喪尸纏上釣魚線――謝玲都不敢多想這一幕。
“怎么辦啊?”謝玲求助地望向王路。
王路死死盯著越走越近的喪尸,它的方向沒有改變,直愣愣地沖著橫在地面上的兩具死喪尸之間的釣魚線走來。
“拉。”王路頭也不回地道,緊跟著叮囑道:“別太有力了。”
謝玲試著拉了拉,釣魚線緊繃著,一動不動,纏在皮帶扣上的那一截釣魚線,反而纏得更緊了點。
這不是辦法。
王路趕緊道:“松手,松手。”
謝玲依言松了手,手里的釣魚線沿著屋檐搭拉下去,在空中劃出一道下沉的弧線,王路催促道:“放、放,再多放點。”
謝玲拋出了手中一大段釣魚線,那線,只是徒勞地堆積在屋檐下的地面上,而兩具死喪尸之間的“絆馬索”并沒有如王路指望的那樣松弛下來。
王路咬了咬牙――如果那道絆馬索能再松點,緊貼著水泥地面,就好了。
“怎么辦啊?”謝玲再次問王路,話音里,帶著一絲顫抖。
王路動了動唇,卻沒發出聲音,半晌才吐出一個字:“等。”
并不需要等多久,悶頭“趕路”的喪尸很快走到了“絆馬索”前,“跨過去,跨過去”,王路在心里默默祈禱,喪尸的左腳,過去了,它抬起了右腳――
喪尸穿的是雙涼鞋,不系扣,只是用尼龍粘扣帶粘著,粘扣帶的邊緣,露出了一小片尼龍鉤面。
也許只是鉤面上的一個小小的倒勾,勾著了釣魚線。
釣魚線,掛在了喪尸的鞋子上。
喪尸還在繼續前行,原本糾纏在另一具喪尸皮帶扣上的釣魚線,這個時候卻鬼使神差地解脫了,魚線一松,被喪尸的鞋子掛著牽引了過去。
謝玲還在發呆,王路已經覺察到了不妙,轉頭低吼:“快,快把手里的釣魚線扔了!”
謝玲還在發蒙:“你說什么?”
街面上的喪尸又走出了好幾步,釣魚線被它的鞋子扯著,也拉出去長長一段,很快,原本堆積在屋檐下地面上的釣魚線被扯光了,魚線一抖,從地面上彈起來,在謝玲的手和喪尸鞋子之間,拉出了一條弧線。
弧線飛速縮短,一下子,緊繃起來。
謝玲這才明白,王路為什么叫她松手,可是――這樣一來,整條釣魚線就要被喪尸帶走了啊。
謝玲不死心,又試著拉了拉,這下,釣魚線連喪尸的另一只腳也纏上了。
眼看著手里剩余的釣魚線被牽出得越來越長,謝玲都帶上了哭腔:“王路你快想想辦法啊,線快沒了!”
還有個屁的辦法。王路苦笑:“快把剩下的線扔了吧。”
謝玲的脾氣又上來了:“我不!”說著,又扯了一下魚線,還翻了下手腕,把漁線末端纏在了自己手上。
她居然和樓下的喪尸撥上河了!
正在前行的喪尸腳下一滯,它無意識地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好嘛,釣魚線整個兒纏在了它的身上。
喪尸踉蹌了幾步,繼續前行,謝玲站在屋頂上,想拉住喪尸――這哪里拉得住啊,反而自己失去了平衡,腳下一滑,一個屁股墩,坐倒在屋頂上,嘩啦帶下去一堆瓦片。
王路一見不妙,要出大事!一個前撲,左手摟住了謝玲的腰,右手一把握住謝玲扯著魚線的手:“瘋啦!快撒手啊!”
謝玲顫聲道:“纏、纏上了!”
這笨丫頭,剛才想和喪尸拔河,現在釣魚線死死纏住了她的手腕,都勒出了一道血痕!
街面上的喪尸原地轉悠了幾圈,沒整明白是什么擋住了自己,決定繼續前行,它大步向前――謝玲“啊”地尖叫了一聲,釣魚線,勒得更緊了,謝玲整個身子向前斜,右手胳膊被釣魚線拽著伸得筆直,左手撐著屋頂想借點力,卻徒勞地又推下去一堆瓦片。
王路握著謝玲扯著魚線的右手不敢用力反拉,緊繃得釣魚線鋒利程度足以割破皮膚。
甬港城曾出現過一個離奇的事故,一段釣魚線纏在橫跨街道的兩棵行道樹上,結果夜里一個摩托騎士經過時,被橫拉的漁線從脖子里劃過――斬首。
沒什么好猶疑的了,王路松開摟著謝玲的左手――謝玲又被喪尸扯得在瓦片上滑出了一段距離,正當她要尖叫時,眼前利刃一閃――王路反手抽出砍柴刀,一刀,砍斷了釣魚線。
看著釣魚線末端從屋頂上滑下去,消失。
謝玲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王路輕嘆一聲,在雙肩包里摸索了一陣,掏出了紅藥水和創口帖,拉過謝玲的右手,掰開依然緊握著的拳頭,小心地把已經陷進肉里的釣魚線解開,這才給被漁線勒出來的傷口涂上紅藥水,再貼上創口帖。
傷口橫貫謝玲的整個掌心,王路用了三條創口帖,才歪歪扭扭地把傷口處理好。
謝玲任由王路擺弄著自己的手掌,只是哭個不停。
處理好謝玲的傷口,王路并沒說什么,只是在謝玲身邊坐了下來。
有時候,沉默,也是種安慰。
謝玲的抽泣聲,漸漸小了下去。
陽光撒在身上,曬干了謝玲臉上的淚痕。
兩人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只是發呆,看著街面上的喪尸。
就是那只纏上釣魚線的喪尸。
這廝又回來了。
不得不回來。
謝玲手里的釣魚線是松了,可另一頭還連在死喪尸上呢。
活喪尸走出了沒多遠,就被死喪尸給拖住了。
死喪尸不是謝玲,不但沉得要命,還認死理――絕不松手。
活喪尸拽著死喪尸邁了沒幾步,就走不動了,因為死喪尸被謝玲射殺的更多的喪尸給拌住了。
活喪尸只能回頭,結果,釣魚線越糾纏越亂,現在,活喪尸裹著一團亂魚線,只能在死喪尸旁打轉轉。
這釣魚線,可真夠結實,折騰到現在都沒斷,下次有機會,還得找這種線,謝玲管它叫什么來著?7號大馬力線?王路正在瞎琢磨。
旁邊終于調整好心態的謝玲清了清嗓子,沮喪地道:“一個下午,都白忙了。”
何止是白忙,簡單是倒帖加大賠本啊。
王路臉上沒露出什么表情,其實心里卻在滴血。
啥叫賠了夫人又折兵這就是!
弩,算是徹底廢了,只剩一支箭――你看電影電視里,這種最后一顆子彈最后一支箭,都是用來自殺的!
釣魚線,也沒了。
雖然殺了小半條街的喪尸,卻功虧一簣。
不但要空手回山,面對陳薇和王比安失望的眼睛,更糟的是,今后殺喪尸的前景,更是暗淡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