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傾巢而出
盧鍇坦然道:“鄭佳彥,你不是那種什么也不懂的沒頭腦的女孩子,你應該知道如今是生化病毒橫行大地的時代。我有時候想著,也許早晚有一天,我們任何人都不可能逃脫生化病毒的感染,變成喪尸還是智尸是早晚的事。我很佩服王路叔叔、封海齊傳伯伯、周春雨叔叔他們那些人,他們很勇敢,認為自己一定能改變、拯救這個世界。可我有時候看到外邊從城市一直到田野到處游蕩的喪尸,不知道我們和它們之間的戰爭何時是個頭,也許一代人不夠,還得二代、三代小說章節。可是,要知道如果一個人正常死亡后,也一樣會變成喪尸或智尸,如果我們最終的結局已經是注定了的,那現在的一切抗爭,不是太可笑了嗎?”
“我媽媽在崖山大小是個干部,還有著異能,過得很好,而鄭佳彥你,陳薇老師一向對你也很關照,所以你們并不需要我來照顧。只有佳希,孤苦伶仃一個人過著日子,我是她的丈夫,有責任照顧她,所以,我成為智尸是最好不過的選擇。”
盧鍇瞧著自己的斷指,嘆了口氣:“你知道嗎?佳希的小腹上有道永不愈合的傷口,她從來不讓我看它,因為那個傷口,時時提醒著她和我的不同。那個傷口,就是她懷孕做手術時留下的,罪魁禍首就是我。現在,鄭佳希也咬了我一口,在我身上也留下了一道永遠存在的傷疤,這是我欠她的,理該還給她的。這斷指,會告訴她,我和她一樣了,我們都是智尸,永遠永遠在一起。”
鄭佳彥終于從盧鍇衣服上撕了個角。將他的傷口扎了起來,又將咬掉的斷指也打了個小包,這才舉起盧鍇的手掌。貼在自己的臉上,抽泣著道:“你只想著我妹妹,那我呢,我怎么辦?”
盧鍇笑了笑。做了個鬼臉:“我挺想說你以后一定會遇上比我更好的男孩子,但其實我心里想著,最好你一輩子不嫁人。我和佳希都在等著你,等你死后變成喪尸或智尸,和我們就是同類了,那時候,我們再永遠生活在一起。”
鄭佳彥除了哭,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盧鍇抽回了自己的手掌:“好了。兒女情長的這段插曲也該結束了,我們得趕快回崖山,就算是我要變成喪尸,也得把王比安托付給我的事先給辦成嘍。走吧,鄭佳彥。”
與此同時。在崖山。
王路家,陳薇坐在辦公室里,正聽著車永波侃侃而談:“我覺得是否實施績效制度,還是全體中層干部投票表決來得好--末位淘汰制度的危害和荒唐之處,大伙兒已經從王伯民等人高票當選上面看得明明白白了。我認為,如今正是咱們崖山生死存亡最危急的時刻,絕不能再走彎路了,公決,中層干部投票公決是最好的辦法,集思廣益嘛,肯定能找出一條適合我們崖山走的道路來。”
陳薇靜靜聽著車永波的話,她知道,他的話說得在理,崖山的制度,到如今的確有些不合時宜了,該改一改了,自己昨晚想了一夜,雖然心里多少有些不情愿,但也認可了績效制度的可行性。可是,偏偏現在聽了車永波的話還是有些不快,什么叫“絕不能再走彎路了”,難道我老公王路以前的一系列施政都是錯誤的嗎?要不是有王路開創了崖山,來者不拒收納流亡,你車永波還在到處流浪撿垃圾吃呢,有在這里說話的余地嗎?還有什么“投票公決是最好的辦法”,別忘了,車永波,你能坐上如今的財務部的位置,就是王路搞“獨裁”一言而決的結果,要不然以你一個無依無靠的外來者,如何能驟登如此高位?
然而這些話悶在陳薇肚子里并沒有出聲,她看了看辦公室:張麗梅、李波、裘韋琴、老俞頭、沙青……除了武裝部、農業部和食堂,崖山的中層干部都到場了,車永波并不是一個人在發言,他是在代表崖山的各大部門負責人啊。
陳薇緩緩掃了在座的眾人一圈:“你們……大家都是這樣想的嗎?”
張麗梅自打進辦公室后,一直埋著頭盯著自己腳前的一小塊地板,這時,她突然抬起頭道:“陳老師,你要是不愿意,那咱們就不改,還和原本一樣。”
沙青在旁邊急了:“張麗梅部長,你這是什么話,我們事先不是都說好了……”他突然頓住了,明白自己情急之下說了蠢話。
陳薇依然面無表情,卻在心里嘆了口氣,“我們事先不是都說好了”--這可真是賊不打三年自招,沙青話中之意,果然說明崖山各部門的負責人在背后有串聯,嘿嘿,你們既然早有決定,又何必再來征求我的意見,假惺惺搞什么公決。
陳薇突然覺得心頭涌起一股深深的疲憊,算了算了,你們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吧,大不了,我們一家三、不,一家五口重新上山打游擊,自過自的日子去,到時候天要落雨娘要嫁人,各人顧各人,有愿意跟著我們走的自跟著,那些有雄心壯志的,自己撒泡尿和泥巴玩去吧。只要王路有異能,咱們一家天下盡可去得,又何苦來死守著崖山。
陳薇嘆了口氣:“好吧,那就表……”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電話突然刺耳地響了起來,陳薇一怔,順手接起了電話:“喂,我是陳薇。”
電話聽筒里傳出一陣模糊的聲音,辦公室里的眾人都聽不清,但能聽得出來,電話另一頭的通話者非常急躁,因為他的語速非常快,然后,他們就看見陳薇忽一下站了起來:“你說什么!?孩子們失蹤了!”
啪,裘韋琴捧在手上的茶杯失手掉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五分鐘后,崖山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都聚集在武裝部,甚至連崔大媽都跑來了,陳薇聽著院子里傳來的周春雨厲聲地集合命令聲。顫抖著聲音問一個躺在擔架上的血肉模糊的人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說清楚,原原本本的,一點都不能漏!”
躺在擔架上的正是一名武裝部的隊員。他身上有好幾個傷口,都是利刃所傷,塑料盔甲擋擋喪尸的爛牙還行,但對上金屬刀具。也一樣成了渣,連最厚實的胸甲也被砍成了兩半,起不到半點防護作用。錢正昂和茅麗正在給他縫扎傷口。因為沒有麻醉藥,這名隊員痛得一抽一抽的。
他聽到陳薇已經慌了神的問話,知道事關重大,強忍劇痛道:“今天下午5點,因為到了學校野外實習的孩子們應該回來的時間,可我們依然沒有接到任何訊息,周春雨副部長就派我帶了一支10人的小隊伍前去接應。”
“我們出發前。就知道野外實習隊伍曾用對講機聯系崖山,臨時改變了實習內容,轉道往洞橋鎮搜集物資了,所以我們直接前往洞橋鎮。”
“我們是沿著張鄞線前行的,這段路程我們經常在巡邏。周邊的喪尸并不多,所以較安全,也是野外實習的孩子們原本預定的道路。一路上,我們找到了孩子們遺留下的一些物品,知道他們在那兒殺過喪尸,還吃過中飯。但除了這些,再沒有別的異樣。”
“一路走來的平安無事,讓我們的隊員多少有些放松警惕,類似對講機呼叫不通的失聯現象,以前在武裝部時有發生,可能是因為對講機失靈,可能是因為建筑的阻擋,有時候單純就是因為距離太遠。孩子們之所以沒有及時回家,也許是在洞橋鎮耽誤了一點時間,有王德承和沈慕古兩位分隊長帶著20多個武裝部的隊員保護,就算遇上相當數量的喪尸,也不在話下。”
“然而,在我們穿越甬金高速的隧洞時,襲擊突然發生了。”
“那時我們整個小隊都在隧洞內,我走在中間,突然,聽到隊尾的一個伙伴尖叫了一聲,我立刻轉過身,舉槍向后瞄準,可在槍的準心里,我只看到伙伴的雙腿踢蹬著,消失在洞口上空--有什么東西將他帶、不,吊走了。”
“我正要招呼大伙兒小心時,隊伍的前列又傳來一聲慘叫,我回頭一看,卻看到前導的負責開路的隊員捂著脖子倒了下去,一把尖刀就戳在他的喉嚨上。”
“我們連敵人的人影也沒看見,就損失了兩名隊員。”
“我立刻指揮剩下的隊員們猬集在一起,槍口對外,緩緩向來路退去。”
“這一次,敵人終于亮相了,一個全身……我該怎么形容……一個全身穿得像武俠片里的蒙面大盜一樣的身影突然出現了,他、他不僅僅穿得像個電影人物,就連動作也像電影特技一樣夸張。”
“我們全體隊員第一時間向他瞄準,那可是八支連發步槍啊,可面對我們不停的射擊,那個神秘的人物居然在狹小的隧洞兩壁奔走如飛--我沒看錯,他就像那些電影特技里表演的那樣,在筆直的墻壁上快速奔跑,邊跑邊扔出飛刀,又有兩名隊員倒下了。”
“我們的火力一弱,那個人影乘機沖進了我們之間,用一把大刀像殺雞一樣宰殺著我們,他的動作是如此的快,我們連抵擋的余地都沒有,而護身的盔甲,根本擋不住鋒利的砍刀。我的隊員們在我面前一個個倒下,我自己也被砍了好幾刀。是最后的兩個隊員拼死掩護著我,才讓我沖出了隧道。”
“這是我自加入武裝部后,第一次扔下我的隊員獨自逃生,我最后聽到的是隧洞里傳來一陣零亂的槍聲,但在兩聲慘叫后,槍聲就再也聽不到了。”
封海齊見那名隊員越說氣息越弱,知道他是失血過多,忙對錢正昂道:“立刻送他去衛生院。”他拍了拍這名小頭目的肩:“不要內疚,你做得對,第一時間將這個消息送回崖山,你放心,我們會替犧牲的兄弟們報仇的。”
眼看著錢正昂和茅麗護送著擔架匆匆而去,周春雨立刻道:“是上次襲擊王哥的那批神秘的入侵者又回來了嗎?一個人用冷武器干掉了我們一個10人小隊,這樣的能力除了特種部隊,沒有人能辦得到!”
封海齊沉著臉道:“這事情有些古怪,我剛才留意了一下那名小隊長身上的傷,對方是故意放他回來的,那些刀口。只要再深入一點,他就回不來了。再說,戰術風格也和上次的入侵者大不相同。上次的入侵者可是配備了大批的自動火力,可這次的襲擊者,用的卻是冷兵器。他為什么要這樣大費手腳,只要在隧洞里兩頭一堵。前后兩支自動步槍的交叉火力,10至15秒的齊射就可以殺光所有的人。”
關新遲疑道:“難道是智尸?”但他很快否決了自己的猜測:“不可能,依著剛才我們隊員的述說。對方的身手簡直和傳說中的俠客一樣夸張,智尸只是比喪尸聰明一點罷了,怎么能做出這樣靈敏的動作?”
封海齊搖了搖頭:“不要小看智尸。”他頓了頓道:“不管怎么說,這是一起針對我們崖山的襲擊,對方的目的很明確,圍困孩子們的野外實習隊伍,隔絕內外聯系。又狙殺我們的搜索小隊,卻又故意留下一個活口回來報信,對方這是要圍點打援啊。”
陳薇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她根本沒在意封海齊等人對敵人的分析,她只聽明白了一點:王比安等孩子們都被包圍了!她啞著嗓子道:“封所長。我們接下來怎么辦?”但她顯然并不需要封海齊的意見,因為她立刻又斬釘截鐵道:“我們一定要不惜任何代價,將孩子們救回來!”
這不是一個請示,也不是一次協商,而是一道命令。
封海齊重重點了點頭:“是的,陳老師你說得對,我們一定要把所有的孩子都救出來!”他冷笑了一聲:“哼,玩圍點打援嗎?這可是我們軍隊從抗日戰爭一直玩到對越自衛反擊戰的招數,老子可要讓你看看,打援可不是那么好打的,別崩了你一口牙!”
封海齊厲聲道:“周春雨!關新!全崖山一級警戒,所有男人全部配發標準武器裝備,全體出動,去救我們的孩子們!”
他又扭頭對陳薇道:“陳老師,你立刻向甬港市基地救援,讓王比信、王橋派出武裝人員,一支到崖山協助防守,一支到洞橋鎮支應我們。”
陳薇重重點了點頭,也不多說,立刻撲到辦公桌邊去打電話。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王伯民紅著眼睛跑了進來,一路嚷嚷著:“封部長,讓我帶領尖兵隊,該死,這次野外實習活動原本是我帶隊的,我混蛋,為了個人的一點小意氣,卻扔下了孩子們陷入陷阱。我來當尖兵,一定要把孩子們救出來!”
封海齊瞪了他一眼:“瞎嚷嚷什么!敵人是有備而來,無論是你帶隊還是王德承、沈慕古帶隊,都會陷入對方精心準備的陷阱之中。不用你請戰,今天崖山所有能拿得動刀槍的人都要去戰斗!”
王伯民激動得脖子上青筋直跳:“封部長,讓我當尖兵!”
封海齊點點頭:“王伯民,你到李波那兒,把我們剛剛研發成功的那玩意兒帶上--小心,你知道那東西有多危險!”
王伯民臉色也是一變,他曉得封海齊說的那玩意兒有多可怕,這是崖山至今制造出來的唯一的一件“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可它又極不穩定,甚至稍有大的顛簸就會爆炸,自己帶上那玩意兒,跟把死神揣在懷里差不多。但他咬著牙道:“我知道,我會單獨行動的,就算是把我炸得稀爛,也不能危及大部隊。”
這時,外面的街道上傳來一陣陣嘈雜聲,卻是接到一級警戒命令后,所有部門的人員正在集合,這是崖山自王路失足后,短短半個月內第二次發布警戒命令了,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所有的人一邊集合,一邊正在互相打聽著。
陳薇放下了電話,對封海齊道:“張駿接的電話,他說立刻去通知王比信、王橋,他們會帶領基地所有的人員前來支援我們。”
封海齊點頭道:“好,嘿,老頭子我沒想到還真有一天,會求到智尸頭上。”他看向陳薇道:“你放心,就算是要和魔鬼做交易,我也一定要將孩子們救回來。”
當封海齊和陳薇走到鄞江鎮街頭時,所有的人--所有的,無論男女老少都已經集合在街頭,陳老伯、崔大媽、陳瓊、關文靜、錢正昂、茅麗、車永波、李波、裘韋琴……陳薇叫得出名字的、熟悉的,和剛入崖山不久叫不出名字的陌生的人--所有人,都集合在街上。整裝待發。
陳薇一怔,因為她明明記得封海齊下令參加救援行動的,是成年男子。而現在她看到的,卻是崖山傾巢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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