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王家二娘（下）
“你希望我說什么？”聽完王二娘的訴說，唐婉只覺得好笑，她不明白王二娘為什么會認為自己能夠給她有用的建議呢？她和她有沒有什么交情，就算有什么好意見，又怎么可能與她說呢？
“我也不知道。”王二娘苦笑一聲，然后道：“我只是真的很彷徨，我不知道該不該嫁，如果嫁的話會不會像你一樣？不，我不管是家世，相貌還是聰穎都比不上你，要是嫁過去真的被人刁難的話，或許會過得比你更不幸。”
唐婉審視的看著王二娘，她記得前世的王二娘也算個有福之人，嫁過去不久就傳出喜訊，不到一年就為陸家添丁，后來更是不間斷的接連為陸游生下六個兒子一個女兒。雖然她相貌不出眾，也沒有什么才華，陸游并不怎么喜歡她，但是兩個人卻也極少爭吵，加上膝下兒女眾多，過得倒也不算差。
她也隱約記得，王二娘屬于那種老實本分的人，未嫁之前，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乖乖的聽從父母的安排，嫁到陸家之后則以唐夫人馬首是瞻，唐夫人說什么就是什么。唐夫人對她雖然沒有多好，但也不想對自己那般諸多挑剔。而陸游，對這個妻子倒是挺冷淡的——想也知道，他怎么會對一個相貌才華都不怎么樣的女人上心呢？
但冷淡歸冷淡，不喜也確實是不喜，但并不耽誤他和王二娘一個又一個的生孩子，而王二娘去世的時候，他不也嚎啕的死去活來？除了沒有在王二娘生前寫幾首詩贊揚她一下，沒有在她死后寫幾份悼文表示哀思之外，不也過得像模像樣嗎？
“唐娘子？”唐婉審視的眼神讓王二娘有些心虛，她努力地擠出一個笑臉，道：“我知道我很冒失，冒冒失失的上門，又冒冒失失的問這樣的問題，可是我心里真的很彷徨，也沒有任何人能夠給我一個好的建議……”
王二娘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雖然不至于失禮的哭出聲來，但是那樣子也是要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看著唐婉的眼神更仿佛唐婉是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唐婉的心里忽然有些膩味，她和王二娘不過是在牡丹宴上見過一面而已，以前素無交情，而以后，不管她會不會嫁給陸游，自己也不會和她有太多的來往。不管她做了怎樣的選擇，都和自己沒有關系，她有必要這般模樣嗎？如果自己給了她建議，而她也照做了，卻過得不滿意，那是不是要自己負責呢？看來王二娘可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種老實本分的人！唐婉暗忖著，然后暗自苦笑起來：自己還真的是……能讓總是用挑剔的眼光看人的唐夫人覺得她好，對她有諸多不滿意的陸游也能和她廝守一生，這樣的女人能是個簡單的嗎？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應該給你怎樣的建議。”覺得王二娘并沒有看起來那么簡單之后，唐婉也慎重起來，她滿臉難色的嘆了一口氣，然后苦笑一聲道：“惠仙連自己以后該何去何從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夠給你建議呢？”
“唉”王二娘也嘆了一口氣，然后看著唐婉，帶了些試探的道：“你說，如果我順從母命，嫁到陸家，會不會過得很艱難？”
“這個……”唐婉沉吟了一下，然后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會！”
“哦？”王二娘沒有想到唐婉會這樣說，她沒有掩飾自己的訝異，她輕聲問道：“唐娘子為什么會我會過得好？”
“很簡單，唐夫人和陸務觀現在已經被人所詬病，他們不會再做那種讓人指指點點的事情。”唐婉沒有躲閃的迎著王二娘的眼睛，她笑笑，帶了些自嘲的意味，道：“你是唐夫人所看重的人，你身上一定有她所重視所喜歡的優點，就算沒有最近的這些風風雨雨，唐夫人對你也會多幾分寬容和好感。而現在，唐夫人的名聲可以說是受到了不小的損傷，她為了不讓人再說什么閑話，一定會加倍的對你好，從而恢復她的名譽。所以我敢肯定，你嫁到陸家不一定會過得多好，但是絕對不會太艱難。”
“可是我總是擔心唐夫人……”王二娘心有疑慮的看著唐婉，道：“以前也覺得唐夫人是位慈愛的長者，對我也很好，但是見了她那般對你，我真的很害怕。”
“如果這樣的話，你完全不用擔心。”或許是因為對王二娘起了疑心，產生了忌憚的心理，唐婉總覺得王二娘的話有問題，聽了她的話，她一邊自嘲一邊安慰的道：“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二娘子和誰比不好，非要和惠仙一個薄命之人相比。惠仙嫁進陸家一直沒有好消息，唐夫人是盼孫心切，所以才……但是，我想二娘子應該不會有這樣的煩惱，聽說令母李夫人是旺子旺夫之人，相信二娘子也一樣的。”
又是旺夫益子！王二娘心里有說不出的郁悶，難道在所有人的眼中，自己就這么一點優點，除了這一點以外就乏善可陳了？
“要不要履行婚約還是要二娘子自己做決定，惠仙不敢越俎代庖。不過，都說寧拆三座廟，不拆一樁婚，惠仙還是希望你不要受什么不好的影響，壞了自己的婚事。”唐婉搖搖頭，然后有些勉強的道：“其實，唐夫人也并不是十分的尖酸刻薄，和惠仙一家鬧到現在這個地步，也有她的苦衷，而陸務觀一表人才，飽讀詩書，也確實是個很優秀的人。”
“唐娘子到現在都還這么認為？”王二娘看著唐婉，忽然道：“如果陸家愿意再次接納你的話，你愿意回去嗎？”
“當然不！”唐婉脫口而出，而后有些尷尬的道：“二娘子應該明白覆水難收的道理，惠仙既然已經離開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明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也不再打擾唐娘子！”到了這會，王二娘心里已經有了決定，也不想再耽擱時間了，她帶著笑起身告辭。
“惠仙愚鈍，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幫你，還請見諒！”唐婉也不挽留，說了兩句場面話就送王二娘出門，送她離開之后，一轉身，就看到汪玉珍一臉微笑的等在在那里。
“大嫂，你說王二娘來見我到底是為什么？”唐婉憑直覺認為王二娘的來意沒有那么簡單，但是卻還是拿不準她到底為何而來。
“還能為什么，不就是在猶豫要不要嫁給陸務觀唄！”汪玉珍笑了起來，道：“嫁，擔心成為下一個被陸家人厭棄的對象，不嫁又覺得錯過了一門好親事可惜，所以，特意過來試探一下你的口氣，好做決定。我看這門婚事恐怕要黃了！”
“呃？”唐婉看著汪玉珍，她什么都沒有說，為什么這門婚事還會出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