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如菊

第五十一章 秦楓離去

楊氏想了想,對鄭長河和青木問道:“那先買二十畝田好不好?”

青木琢磨了一會答道:“先別急著買。我去村長家里問問,要是買地開荒的話,要多少錢一畝。肯定比買現成的田地便宜,那樣咱也能多買一些。”

菊花連連點頭,對著青木夸道:“噯喲!哥哥你念了書,就是不一樣了。那這買地開荒是咋回事哩?”

青木被菊花夸得不好意思,臉都紅了,他也確實難得像今兒這樣發表意見。

鄭長河有些擔心地問道:“好當然好了。可是青木啊,這地買了可是就在衙門里留底了,那是要交稅的。要是不趕緊開出來,那不是要白交稅?”

楊氏瞅了他一眼說道:“你咋算不過來這賬哩?這還不都是一個理兒,種地要交稅,我現在沒空開荒種地,可我不是在賣豬下水么,賣的錢就當是開荒種地賺的不就行了?那地先買回來,一年開一些,兩年也就開完了。實在不行,咱花錢請人幫著開就是了。”

菊花忙道:“娘說的是哩。花錢請人開荒,看著費錢,咱騰出工夫來干別的,也是一樣。”

鄭長河一揮手總結道:“成,就這么定了。過兩天我跟青木去村長家問這事。眼下他家長風長雨回來了,他也沒心思管別的。”

一家人又商議了幾句,這才睡去了。

第二天,菊花泡了好些橡子果仁,準備等青木晚上回來幫著磨成粉。她想做些橡子豆腐來吃,之前一直沒有空閑做這個。

把雜事安排妥當,她搬了根小板凳,坐在院子里邊曬太陽邊納鞋底子,心里想著哥哥在李木匠家訂做的木桶也不曉得做好沒有。

這冬天里洗澡可真是難為她了,雖然家里不缺柴也不缺水,可沒地方洗呀。于是當她娘賣豬下水賺了些錢,她便趕緊讓哥哥去訂做一只大木桶。到時候燒一大鍋熱水倒進去,美美地泡個澡,噯喲,肯定舒坦!

她想著昨天賣菜方子掙的錢,心里感到特別的踏實。

手中有錢,心中不慌啊!雖然也是和以前一樣的干活、忙碌,整個人卻顯得從容不迫,家里的生活也有條不紊起來,再也沒有那種沉甸甸的郁悶不安了。

她沉思著,手下不停,借著頂針用力將針線穿過鞋底,再一扯線頭,“嗤啦”一聲,將針腳拽密實。覺得今兒手指似乎格外靈活,一會兒的工夫她就納了兩排,她做鞋的速度也快了好多。

這雙大腳板的鞋底子是青木的,放在她小小的手中,格外顯得她可憐巴巴的瘦弱和乖巧——通常像她這么大的女娃還不能納這么厚的鞋底,勁兒不夠哩!

等把哥哥的這雙做好了,就給自己做一雙,明年春天穿。她揚起臉頰,讓溫暖的陽光照在臉上,不自覺地笑著,微風吹動那面巾,輕輕地顫動著!

秦楓站在院門口,看到的就是菊花微瞇著雙眼,淺笑盈盈的樣子。真是奇怪極了,她大半的臉都掩在面巾之下,他根本看不到,卻分明能感覺到她在淺笑。

輕輕地走近她,秦楓含笑喚道:“菊花?”

菊花猛地一怔,差點將針戳到手上,看著眼前高高的青年,她嗔怪地說道:“秦大夫,你啥時候來的?咋不吱聲哩?”

秦楓笑著自己端了條小板凳坐到她身邊,并將一個藥包放到菊花身邊的針線籮筐里,嘴里回答道:“我見你想啥東西想得出神,就沒打擾你。你剛才在想啥?”

他難得八卦了一回,好奇地看著菊花問道。

菊花低頭繼續納鞋底子,一邊小聲道:“也沒想啥哩!秦大夫,我爹的腿好了吧,還要換藥么?”她總不能說我昨兒剛賺了一筆錢,剛才在得意呢!

秦楓道:“鄭叔的腿好了,不用再換藥了。只要注意好好養一段時間,不要干重活,到明年開春就沒事了。”

菊花停下手上的動作,抬眼看他,問道:“那這藥是……”她的目光轉向針線籮筐里的那包藥。

秦楓微笑道:“這是幫你開的藥。我見你的身子實在弱,就開了個方子,也不用熬藥喝,就把這藥材跟豬肚和豬蹄放在一塊煨——你不是愛吃這兩樣么?然后就跟平常一樣吃就好了,也算是食療吧!”

他這次幫菊花治臉,知道她很多的東西不能吃,平日里最愛吃的便是煨豬肚和豬蹄了,這個也便宜,能吃的起。

菊花聽了感激地說道:“真是讓你費心了,秦大夫。這一包分幾次煨,還是一次就煨完?”

秦楓將那包藥拿在手上,打開,對她說道:“每次放十幾片就行了——不可多放。五天煨一次,吃完為止。”

菊花睜大眼睛瞧著他手上的藥材,那撲鼻的氣味分明是人參的味道。人參已經被切成薄薄的片兒,那一大包足足有好幾兩。從那人參片的直徑來看,這么粗的人參,怕是年份也不淺。她雖不能準確地判斷,但可以肯定這是上好的人參就是了,她可不認為這里有人工培植的人參。

秦楓見她異樣的神情,不禁問道:“怎么?怕苦?這個不苦的,不像那些藥苦得要命。”

菊花不敢說自己認識這人參,只好問道:“秦大夫,這藥貴不貴啊?你幫我爹瞧病都沒要錢,幫我瞧病也不要錢,我都不好意思用你的藥了。”

秦楓微笑道:“不貴!你別想那么多。我不過是見你身體弱,手邊又正好有這藥,就給你用了。你最好能殺幾只雞和這藥一起煨了吃,效果只怕比吃豬肚還好。反正你娘賣豬下水也掙了些錢,沒必要那么節省——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菊花十分猶豫,不知如何拒絕他的饋贈,要用什么理由呢?肯定不能說認識人參。她也不知這秦大夫送這么貴重的東西給自己到底是同情還是別的,要是他都這樣對病人,那還不虧死了?

菊花正想著,秦楓又對她說道:“菊花,我今天就要離開清南村了。”

菊花輕輕地“啊”了一聲,抬眼瞧他,見他正凝目看著自己,便眨巴了兩下眼睛,問道:“你要去別的地方行醫?也是,你就是個游醫,可不就是到處走的?噯喲!你走了,咱們村往后瞧病可就麻煩了。聽說下塘集的那個大夫黑心的很,醫術也沒你好哩!”

她這才發現,要是秦楓走了,還真是清南村的損失,往后瞧病也麻煩了。別的不說,就是鄭長河這次的傷,要是到下塘集去找人治,還不曉得要被折騰成啥樣,花錢倒還在其次。

秦楓見她不舍的樣子,心情高興起來,微笑道:“我醫術還不精,想要到各處去走走,歷練一番,過幾年再回來。”

菊花眼睛一亮,問道:“你真的還會回來?”人吃五谷雜糧,哪能不生病,有這樣的大夫住在村里,那可是清南村的福氣。

秦楓笑道:“噯!要回來的。”停了一下,又輕聲道:“我還要回來幫你治臉上的傷呢!”

菊花聽了先是一愣,轉而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下來了。

她就算再冷清,也被他感動了——不是每個大夫都能有這樣的醫德。他能為一個陌生的鄉村丑女娃費心,絕不是因為對疑難雜癥感興趣,而是實實在在的替患者著想。

來到這陌生的時空里,除了自家至親的人,誰會關心一個丑女娃的辛酸悲苦?不拿異樣的眼光瞧她已經是人品好的了,哪里還會費心管她的死活!

想必上次的治療失敗也讓他愧疚不已吧。特別是自己當時臉上皮肉翻卷,那情形雖然自己看不見,但是可以想象得到,是多么的觸目驚心,這對認真敬業的他打擊必定也是巨大的。

別人都是妙手回春,偏偏他卻越治越糟,她當時就感覺到他萬分沮喪和沉重的心情。鄭家一點也沒怪他,但他就是郁郁不樂。

她含著眼淚輕聲對他說道:“謝謝你,秦大夫!”

秦楓見她哭了,也是默然。他看著她長長睫毛上面掛著的晶瑩淚珠,如花朵上的晨露一般,心里一縮,好半天才開口道:“我說不定要不了多久就能回來。你多炕些鍋巴準備著,我可是要來吃的。”

菊花忙放下鞋底子,起身道:“那我裝些把你。你在路上好當零嘴吃。”

秦楓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剛才都沒好意思要呢!”

菊花被他說得破涕為笑,便到廚房找了個布袋子,將罐子里的鍋巴全部都裝了進去,提出來把他。

鄭長河喂完豬過來,正在和秦楓說著話。

他每天都要對著那幾頭豬研究半天,看它們吃食、打鬧,幫它們清理糞便,眼見幾頭豬吹氣似的猛長——這是他自我感覺的,那心里別提有多美了。

“你要走?噯喲!這可咋辦?你走了咱清南村的人都要想你哩!”

鄭長河聽說秦楓要離開,大驚失色。村里人已經習慣了秦楓在的日子,平常有點小毛病,問一聲,討點藥,方便得很;現在他要走了,這方便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秦楓少不得又將剛才的話重復一遍,信誓旦旦地表示以后還會回來的,然后才提著菊花裝給他的鍋巴,在鄭長河依依不舍的目送下,大步離開了。

走了好遠,他回頭,看著那站在籬笆墻邊一抹銀紅,眼中閃著莫名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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