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菊花對云影(加更章)
時值深秋,那屋子背后映著一片橙紅的樹林,前面是田野開敗的野菊花只剩三三兩兩的掛在枝頭,頑強地隨風搖曳,一條小河彎彎繞繞地流過,再遠些,一泓碧水嵌在光禿禿的稻田中間。
細水繞田園,她腦子里出現這句評語。
她躍下馬背,牽著馬慢慢地順著那條村路往那山居走去。
院門并沒有關,她一眼看到廊檐下坐著兩個身穿粗布衣衫的村姑,十二三歲的樣子,正在做針線,一邊說著話,其中一個臉上蒙了一方淡黃的面巾。
這就是菊花了!
她還沒有開口,一條大黑狗沖了過來,沖著她和馬兒兇狠地叫著,一副隨時要撲上來的樣子,引得那兩個村姑一齊抬頭看了過來。
也不見有什么特別的嘛,不過就是眼睛純凈澄澈一些。
云影看著菊花默默地想道。
菊花正和劉小妹一邊做鞋子,一邊說話,聞聲抬頭,喝住黑狗,狐疑地瞧著這個背著行囊的牽馬少年,不知他有何事。
云影揚聲問道:“這位是菊花姑娘吧?我受一位朋友所托,過來看看你。”
菊葆′詫異地想,自己可不認識什么人,怎么會有人托人來看她?
她便問道:“誰讓你來的?有啥事么?”
云影見她并不立即讓自己進去,只得說道:“是秦楓讓我來的。”
秦楓竟然讓人來看她?
菊花聽了雖然有些詫異但也很高興,便站起身,招呼她進來。
云影想了想,把馬拴在院外的一棵樹下,這才進了院子,在菊花端過來的小板凳上坐下。
劉小妹見來了這么個俊美風流的少年,她長這么大也沒見過這樣的男娃,那臉立時就紅透了,低了頭不敢看他;可是過一會又忍不住悄悄地偏頭瞄他一眼見他正打量自己,慌忙又把頭低的更深,這會兒連脖子也紅了。
菊花則細細地打量云影,心想女扮男裝也不收拾妥當些,這個樣子誰把你當男人?
不過她也不敢貿然稱呼她“姑娘”,要是人家真的是個小白臉,那還不被自己一聲“姑娘”給氣暈過去。
云影見劉小妹羞澀靦腆的樣子,十分符合她以往腦海里村姑的形象,可是菊花遞了一杯淡黃色散發著香氣的茶水給她后,便坐在她對面凝神靜靜地打量她全無一點膽怯害羞的神情。
她心里就冒酸水了——果然還是不一樣的。
她見菊花也不說話,靜等她開口,那心就不受控制地“咚咚”跳了起來。
本來這趟差事也簡單的很,把東西交給菊花也就是了。要是她再熱心一些,就親自幫菊花的臉上藥,住在她家關注這個治療過程。
可是她這一猶豫,不想把東西交給她,可不就尷尬了——要說什么呢?難道說秦楓白讓她來看看她?
要不就把解毒藥、養顏膏和清凝露給她吧,至于那個盒子……
一路上思考了這么些天,她也沒拿出個最后的決定來這會兒在心底做著天人交戰,想著到底要不要把那個黑盒子交給菊花。
她這么一猶豫,在心底艱難地選擇著,立時就跟路上一樣,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忘記了周圍的人和事,那臉上的神情也是變幻莫測、陰晴不定。
菊花等了半天,也不見她開口,卻在那蹙眉沉思著,臉上神情變幻不定那手也是很緊張地死死握住粗瓷茶杯,她困惑地提醒道:“這位公子,是不是秦大夫有啥事要你跟我說?”
她這個樣子,好像不打算介紹自己的身份了,菊花便也不問。既然是秦楓讓她來的,那就問秦楓吧。
云影被她的聲音驚醒“啊”了一聲,嚇得差點跳了起來,急忙道:“沒事,沒事!”那手上的杯子卻潑出水來。
菊花見她這副樣子,心里有些不安—-—莫不是秦楓出了啥事?
“那秦大夫還好吧?”她又問道。
云影見她關心秦楓,心里不舒服,回道:“師······秦楓好的很!”
一邊掃了她一眼,見她注視著自己,四目對視,那清澈的眼眸格外幽深,像要看透她的內心。
她不禁惱怒起來,心道,不能給你,就不給你!
她的樣子苦惱、猶豫、慌張,這會兒還有些憤怒,臉上的神情不停地變幻著,實在讓人無法忽視。
菊花警惕起來,慢慢地直起身子,眼神犀利地盯著她,不再掩飾自己的話語,沉聲問道:“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話想要跟我說?”
云影萬料不到她一語道破自己的身份,還直逼自己內心猶豫不決的事。
她見菊花盯著自己,那眼神簡直要看穿她隱藏的那點齷齪心思,一時間又是羞愧又是難過,額頭上不禁冒出汗來,目光躲閃不定,不敢去看菊花的眼睛。
她果然是不一樣的,她甚至不像十二三歲的小姑娘!
她痛苦、難過,卻不再猶豫彷徨——ˉ這個盒子一定不能交給她!
她重重地下了決心,心里慢慢地平靜下來,想著如何跟菊花解說秦楓的托付,把那解毒藥等東西交給`她就走,也不留在這幫她治療了。
她默默地吸了口氣,剛想開口,一眼望見廊檐下掛著的一排東西,長長的一串,分成一截一截的。
那不是豬腸嗎?
怎么鼓鼓的、圓滾滾的,好像里面那些骯臟的東西還沒掏出來一樣。
她不知菊花把這樣東西曬在那干嘛,想來也是吃的。這么一想,心里禁不住一陣惡心——為何她好好的一個小姑娘凈喜歡做這樣的菜?
菊花見自己問了話后,她又是一陣神情變幻,明顯心虛、羞愧、慌張,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很快又鎮定下來,想是在斟酌詞句。
劉小妹在一旁驚呆了——明明是個男娃,菊花竟然叫人家姑娘!
而真她這會子也不像菊花了,說話也不再帶著鄉音,那模樣叫人看了有些……有些害怕哩!
她心道,果然梅子說的沒錯,菊花發起火來很嚇人,她原來還不信哩。
可是,這個人也沒說啥,菊花干嘛要發火哩?
云影下了決心后,破罐子破摔地迎上菊花的目光,微微一笑——劉小妹覺得她這笑比四月里山上最紅的映山紅還要美艷——輕啟紅唇說道:“秦大夫讓我……”
忽地她又停住了話頭,愕然地瞧著菊花的臉——那面巾被微風吹動,從這側面看過去,下面根本沒有癩皮,驚鴻一瞥之下,不過是淡淡的疤痕罷了。
她再次慌亂起來:菊花這個樣子,只要搽些養顏膏和清凝露,那疤痕很快就會消掉……
她茫然無措地想,菊花臉上要是沒癌痕了,那會是什么樣子?
她咽了咽口水,艱難地轉移話題,問菊花道:“你沒有什么東西要送給秦楓嗎?”
她要搞清楚,這個菊花到底對秦楓是個什么心思?
菊花面對這個美麗無比,卻又奇怪無比的少女——她已經確定她是女的了——早就忍無可忍了,這人要是沒有問題的話,她敢把頭砍下來。
現在見云影又在顧左右而言他,因牽涉到秦楓,便謹慎地回道:“秦大夫要你幫他帶什么東西?”
她問的是,秦楓是否要她從清南村帶什么東西,但云影心里有鬼,驚得跳起來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的事。我是覺得你們關系不錯,問你有沒有東西帶給他。”
菊花見自己一句話竟然把她問得跳了起來,至于這么大的反應
她更加困惑警惕了。
自己能有啥東西帶給秦楓呢?
帶些新做的香腸?秦楓是愛吃鍋巴的,要不再帶些鍋巴給他?
于是她淡淡地說道:“我們鄉下人,也沒什么好東西送人。秦大夫以前在這行醫的時候,愛吃鍋巴,要不就帶些給他吧!”
云影正在心里腹誹,你有點鄉下人的樣子么?
聽她說要帶些鍋巴給秦楓,簡直喜出望外——誰會給心上人帶鍋巴呢?
她要是知道鄉下的姑娘沒準真會送鍋巴給心上人的話,怕是再也高興不起來了。
她開心地笑道:“好,鍋巴好!就帶些鍋巴吧!”
她心里一放松,又想要不就把養顏膏和清凝露給菊花吧,總算完成師兄的一項囑托也好。
她開心了,菊花郁悶了——帶些鍋巴值得她這樣高興?
這女孩到底想干嘛?
看她的樣子也不像壞人,可是話說回來了,壞人也不會在臉上刻字,就沖她今兒這反常的表現,自己也要高度警惕——這吃的東西過了旁人的手,誰知道會發生什么事?
她站在那深深地注視著興高采烈的云影,看得她訕訕地收起笑容,說道:“秦楓確實說過這鍋巴好吃,我這是為他高興。”
她心道,師兄的確說過這話,所以這鍋巴我在路上把它給吃了,師兄想也不好說什么;不比帶物品,難道我還能把物品給吃了?
想到這,更覺得那包裹里的幾樣東西燙手。
菊花慢悠悠地到廚房打了個轉,然后又回到廊檐下,閑閑地對云影說道:“鍋巴沒了。我忘了昨晚我哥吃了好些哩。我們鄉下人,這鍋巴可是留著頂頓飯的,來不及做飯的時候,就拿它當飯了。”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