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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回門
菊花因為趙清和小石頭的緣故,說笑間,竟然忘了新嫁過來的不適,院子里也是笑聲一片。可是,小趙清真的很懂事,她跟哥哥玩了一會,并沒有應菊花的挽留,在張家吃餃子,而是如她自己所說,家去幫娘干活去了。
菊花笑對張槐道:“趙清比小石頭都討喜哩。怪不得趙三叔那么喜歡她,我也好喜歡她。每回她來玩,我都不舍得她走。偏偏這娃兒懂事的不得了,啥事你只要說一遍,她就記住了——剛才那些過日子的話還是我教她的哩,沒想到她學得一板一眼的。”
槐子見她欣喜的樣子,含笑道:“一般女娃總是比男娃要懂事早些——男娃調皮一些么,要不我娘總想要個閨女哩!”
張楊撇嘴道:“本來好好的一個女娃子,愣是叫石頭教得不著調。”
菊花忍笑道:“楊子,你是不是喜歡清兒哩?怪石頭教壞了她,不如你親自教么,那樣教出來就合你心意了。她今兒還說要給你當新娘哩!”
張楊紅了臉,正好竹筍剝完了,他便起身進屋去了,菊花瞅著他的背影抿嘴笑。
何氏出來接過話茬道:“這小女娃簡直是個小精怪,跟她哥哥一個樣。趙三兩口子是爽快利索的,也不曉得為啥養的兩個娃都這么靈泛。”
她在廚房里揉面,就聽院子里笑鬮聲一片,心里十分歡喜。菊花喜歡小娃兒她是曉得的,心里便多了些期盼。
張家這邊熱鬧哄天隔壁的鄭家雖然不至于像劉富貴家嫁完閨女那樣冷清,但楊氏跟鄭長河也是難受的。
他們今天也沒下田,在家歇著。青木坐在桃樹下,埋頭在磨刀石上磨鐮刀——準備割麥子用;鄭長河在修補稻籮;劉云嵐和楊氏婆媳倆在井邊洗菜。
鄭長河聽見隔壁的笑聲,不禁抱怨道:“娃她娘你聽,是菊花在笑哩!沒良心,嫁過去就忘了爹娘,今兒不得回家,不是該不習慣心里著急么,咋還能笑得出來哩?”
青木和劉云嵐聽了抿嘴偷笑。
楊氏雖然也想閨女,卻不像男人那么憨直,她白了鄭長河一眼道:“你沒聽見趙清和小石頭的聲音么?哪回那個趙清過來玩菊花不笑?她就喜歡那個小女娃。有她陪著菊花說笑也好清早起來的時候我聽見槐子娘跟菊花說忍忍還說過了今兒,明天就能回娘家了,想是菊花不習慣哩!”
她早上可是豎著耳朵聽隔壁的動靜,何氏跟槐子大舅母說的話都叫她一字不漏地聽見了莊稼人說話聲音都是高門大嗓的,說小聲點,那里能小得下來?菊花說話就沒那么大聲了,所以她也沒聽清閨女說啥,不過這更讓她著急,當時心里就酸酸的。
鄭長河聽了停住手急忙問道:“真的么?噯喲!那可怎么好?其實干啥非要明兒回門哩,今兒就回來也不會有啥事的。
青木也望著楊氏。
楊氏跟劉云嵐相視一笑,說道:“你急啥?想是菊花早起不大順手—她在家里的時候,早上都是忙前忙后的,乍去槐子家,不曉得干啥也是有的。這會子該好些了,不是在笑了么?”
鄭長河方才點頭,繼續將手中的篾條穿入稻籮的破損之處,一邊忙一邊道:“明兒早點叫他倆回來。殺一只雞殺一只鴨,青木再去撈兩條魚。”
青木點頭應了,心道嫁閨女確實讓人不舍,怪不得人都不愿意養閨女哩養大了就嫁人,太虧了。他瞧了瞧劉云嵐,她當初回門也是掉了眼淚的;如今菊花出嫁了,就嫁在隔壁,雖然每天都能見得著,但想著往后不在家吃飯了,他心里也是不舒坦的。
過些日子就好了吧,青木想。
第二天吃過早飯,菊花讓張槐提了回門禮在后面走,自己先一溜煙地跑回鄭家,進門沖著鄭長河叫道:“爹,我回來了。”
鄭長河正在院子里團團轉,見了菊花眉開眼笑:“花兒,吃過飯了沒?餓不餓?要不讓你娘倒碗雞湯你喝?昨晚煨在灶洞里,這會兒酥爛。”
菊花哪里會餓,不過爹這么問了,她便急忙道:“剛吃的早飯,還不餓哩。我先啃個雞翅吧,再吃塊雞肫。”所有的爹娘最喜歡瞧兒女能吃能喝了。
果然鄭長河高興不已;楊氏曉得菊花吃飯的習慣,閨女這么說不過是讓爹高興罷了,她牽著菊花的手,一邊往屋里走一邊喜滋滋地說道:“就啃個翅膀,別吃多了,留著肚子晌午吃好的——你嫂子燒了好些菜哩。”
青木站在廊檐下,先上下打量了一番妹妹,覺得她氣色還好,然后微笑問道:“習慣不?有沒有想我們哩?”
菊花點點頭,笑瞇瞇地說道:“咋沒想哩?昨兒差點就跑家來了——老覺得不大勁兒。”
兄妹倆一齊笑了起來。
一家人說笑著進了屋,連劉云嵐也從丟下廚房的活計,過來湊趣笑鬮。話語打架聲中,大伙兒竟然把槐子忘光光了,等他提著東西進來,幽怨地對菊花道:“我可是新女婿,咋都沒人理我哩?”
青木哈哈大笑,狠狠地捶了他一拳道:“隔得這么近,往常天天來,你還想人家把你當嬌客么?你自己不當自己是外人,我還習慣些。”
鄭長河一瞪眼道:“啥嬌客?還不過來幫忙編草鞋哩。”說得全家人都笑了,槐子便和青木一道坐下編草鞋,一邊說笑著。
楊氏也是好笑,急忙道:“就算住得近,今兒回門他也是嬌客。云嵐,盛兩碗雞湯上來,幫菊花少盛點,不然晌午該吃不下飯了。”
因為住得近,就算吃了晚飯回家也是不要緊的,因此菊花跟家人盡情歡聚,閑話家常。青木和張槐則根本閑不下來,很快就被村長李耕田給叫走了,那急匆匆的樣子怕是清輝又有新消息過來。
菊花想起挑選美女的事情,把劉云嵐拉到一旁,鄭重地叮囑了她好一番話。
原來,她并不擔心自己會被關注——-畢竟她這丑女名聲在外——可是她卻很擔心這個嫂子。
根據一般人的心理,那些人到鄉野搜尋民女的時候,怕是要打聽一下哪個村有什么樣的女子,然后直接上門,而不是大海撈針似的挨家查找。劉云嵐前些年名聲響亮,誰知他們會不會干出掠奪人妻的事情?
楊氏聽了菊花的話,真是焦灼無助—ˉ—這邊還在擔心閨女,那邊又要操心兒媳婦。她看著肚子微微隆起的劉云嵐,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嘴里喃喃地念叨:“這些天打雷劈的東西,不得好死哩!死了也是要下地獄的,閻王爺也是要把他們丟油鍋里炸的······”
鄭長河沉著臉不吭一聲,往常一刻不得閑的他此刻也無心管田地里的事了。
菊花笑道:“娘,這世上壞人也多,閻王爺忙得很,能管得過來么?還得靠咱自個。云嵐姐姐,甭管以前你是啥樣的,如今你已經嫁人了。你想想,那些嫁了人的媳婦都是啥樣的?”
劉云嵐愣愣地問道:“啥樣的?”
她想起那些媳婦們黑漆漆的臉和粗糙的手,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那些人說話行事完全沒了當閨女時的溫柔樣子,用菊花的話來說,就是粗俗得很,于是她遲疑地說道:“她們······她們過幾年就……就不大像樣了。”
菊花抿嘴笑道:“是這樣。不過哩,有些人注意點兒,也不會特別難看;那不講究的,就有些嚇人了。你呀,這幾天練習一番,就把自己變成那樣的人。”
楊氏瞧著水靈靈的劉云嵐——最近懷孕養護的好,臉上顏色也好得很—擔憂地說道:“怕是不成哩。你嫂子這個樣兒,不好裝哩。”
菊花笑道:“娘,你甭急,我有法子。云嵐姐姐,這兩天你吃些苦,到地頭上多曬曬,先把臉曬黑些,這是一;第二么,就是走路的樣子,你得這樣——”說著叉開兩腿,走了個姿勢給劉云嵐看——“我怕是學得不像。你就想那些走路跟老鴨崴蕩似的媳婦,挺胸凸肚、叉腿扭腰地走,反正你如今懷了身子,這么學也容易;再有就是說話——你得跟吵架似的嚷嚷,因為你在家就是‘嘴一張,手一雙,的能干閨女,嫁了人自然是一副爽利的樣子,要是裝成膽小不敢言語的,就要被人疑心了。”
一席話說得劉云嵐張大了嘴巴,半天才好笑地問道:“這么干成么?學我倒是能學得來——村里的媳婦好多都是你說的那樣哩。”
楊氏和鄭長河也不大相信地看著菊花。
菊花對他們道:“那些人挑美女也講究得很,不是說長得好看就要,也是要瞧言行舉止的。要是沒出嫁、年紀又小的女娃,就算這方面差一些,他們挑了去自然會有人教導;可是像云嵐姐姐這樣的,嫁了人又是這副形景,怕是不能入他們的眼;若是你還跟先前那樣,就難說了。”
劉云嵐恍然大悟,想著那些媳婦們的樣子,只怕長得再好看,那些人也未必能瞧得上——就是她瞧著都不自在哩,想著自己往后也要跟她們一樣,就覺得怪怪的。
她心里有了主意,立即就模仿起來,都是平常見慣了的,模仿也不甚難。菊花又幫她設計了很多的動作,一時間屋里又是笑又是叫的,連楊氏也張大嘴巴瞧著,好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