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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間接證據里,最有力的就是和安堂的證據,柳依依的來自小名一一,是宋老太爺當年一時順口給起的,大夫知道,世上相像之人何其多,但連胎記也一模一樣的絕無僅有。和安堂是柳青泉的師門,正是這份情誼才讓他們一直保護著顧念不為外人所知。現在滅門案的兇手抓到了,行兇的殺手做事利落,現場干凈得找不到物證,顧念是僅有的人證,但朝廷采納她的證詞的唯一前提是要驗明她的身份,這就需要程家的供詞。
秦如栩知道這對程家來說是個難以取舍的決定,柳依依幸運逃生是件喜事,但她沒跟家人聯系而是自己謀生又不符合大戶人家清白小姐的規矩和體統,程家出了供詞之后,朝廷判下案來,該獎的獎,該罰的罰,該賠的賠,告示一出難免就讓人議論。
秦如栩答應程家秉,他會努力想辦法在將來的告示里,不會把顧念的名字放在受害者家屬賠償金的名目下面,這樣即使出現了她的名字,也能避免有人將她與柳家的案子聯系起來。尤其是以她家的案子來說,賠償金會是很大一筆數字。
程家秉思慮再三,最終還是點頭同意出具供詞,就當是為了自家姐妹程蕊,柳依依她娘,安慰她的在天之靈。為人父母者,無論何時總是希望孩子一切都好的。
秦如栩當場取了紙筆,擺出所查明的全部間接證據,一步步推導出顧念就是柳依依的事實結果,之后程家秉在后面作證,承認顧念就是柳依依,是程蕊的親生女兒,并簽字畫押。
懷揣證詞,秦如栩在返程的時候,特意拐去了顧念家,這個時間家里當然只有啞姑在·秦如栩給她留了口信后又轉去了和安堂總號,宋亦柏在醫堂坐診,他打著衙門官差的旗號過去插隊,借口說最近秋燥·人難受,讓大夫給開幾個潤燥的食補方子。
就在這一來一往看似平常的問診中,秦如栩留下了“事情辦妥”的暗示,拿了宋亦柏的方子去藥柜抓藥,之后直接返回衙門。
顧念傍晚從醫館回到家里,從啞姑那里得了紙條,心中安定了。
宋家長輩聽了宋亦柏的轉述·開始琢磨等結案的皇榜下來,再跟顧念商量她的將來。這起碼要等到明年去。
程家秉回家把事情經過告訴了妻子和母親,叮囑她們不要再對外說了,連那二位姐妹也不要再提,太太和老太太擦著眼睛答應了。
衙門里,小侯爺半夜不睡覺,帶著鐵子去偷翻秦如栩的卷宗,兩個人七找八找之下·還真讓他們找出了那份重要供詞。
看完了之后,鐘永腦袋都要炸了,鐵子也是難得的一臉驚愕。
小侯爺扔下供詞·臺風入境一般地殺去秦如栩房里,鐵子怕出事,緊追不舍。
秦如栩從夢中驚醒,剛坐起來,門閂就被外面的人一掌震斷,接著沖進來兩個身影,直向他撲來。秦如栩沒來得及,被撲個正著,死死地釘在床上。
“小侯爺,你又發什么瘋?”秦如栩咬牙低吼·鐵子把門關上負責把門。
“秦如栩,你好大的膽子,敢蒙騙東陽侯。顧念就是柳依依,三年前七步縣滅門案的唯一逃生者,聚興順古家的前兒媳,要不是我看到卷宗·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蒙下去?”鐘永氣得呼吸急促,黑暗中死盯著秦如栩。
“小侯爺,這是我的案子,你不理你的正事,擅自查看卷宗我還要找你算賬呢。放開我。”
“狗屁你的案子!顧念現在活得好好的,你知道她是誰就完了,何必再去找她親戚,你是不是想明天再去找古一虎,告訴他們他們家的前兒媳找到了?你想讓她跟古劍心重續姻緣是不是?”
“鐵子,把小侯爺送回房間去休息。
近日公務繁重,小侯爺累著了,腦子有些不清楚。”
“老秦,你跟他把話說開就完事了,不然他能一直騷擾你,包小易的混賬本事你不是不知道。”
“那我坐起來說行不行?”
“不行,你就這樣說!讓你坐起來你就跑了,我還不知道你?”小侯爺又加了幾分力,秦如栩被壓得一動也不能動。
秦如栩長長出了一口氣,拿這小侯爺真是沒辦法。
“小侯爺,顧念就是柳依依,柳家案子的唯一生還者,唯一的人證,沉沙幫做事極少會留下證據,顧念的證詞是定罪的關鍵。朝廷采納取信的前提是驗明確認她的身份,就必須要有血緣親屬的供詞。顧念不想恢復以前的身份和生活,她不想恢復柳姓,她就是顧念,■是其他人。柳家現在也官司纏身,他們賣了地,和魏家走到起,對在京城的生意也有了莫大的好處。而且他們現在還涉嫌早就知道柳依依逃生卻知情不報貪圖遺產之罪,讓他們知道顧念就是柳依依,他們一定會大做文章希望逃脫或者減輕罪責,當他們利用完了之后顧念還能有好日子過嗎?程家是唯一指望,幸好我們賭贏了。”
“那之后呢?聚興順那邊呢?”
“小侯爺呀小侯爺,你身為侯門嫡子,你不該不知道沒有娘家撐腰的少奶奶在夫家日子不那么順心的,聚興順那樣的人家,還是讓古劍心去娶江湖同道的女兒吧。”
“顧念的意思?”
“她若不這么想,當日她逃出家門,就該第一時間去報案,而不是躲到天亮徒步返回三江,之后藏匿在煙花巷一邊做黑醫一邊尋找仇人。”
“那么,那一夜她抓到的那個家伙?”
“正是殺柳家上下十七口的兇手,顧念給的線索都是對的,其它是編的故事。”
鐘永終于松了勁,歪了身子到旁邊坐下,“那顧念將來怎么辦?”
“怎么辦都跟你沒關系,小侯爺,她是女孩子,你罩不住她。至于將來怎樣,那是她自己的決定,她早已不是那個萬事都靠家里作主的柔弱大小姐了。”秦如栩揉著被壓麻的肩膀慢吞吞地坐起來。
“那她的戶籍呢?”
“保持原樣,我只偷偷給她改動了性別,新的身份文牒已經給她了。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照她的意思辦的,她不想柳家人知道她的新身份,那我就去找程家弄供詞,并讓他們相信日后也不會有人知道這個秘密。不然他們也不能這么爽快簽字畫押。”
“聚興順那邊你真能一個字都不說?李振可是他們家舅爺!你不說,能保證他也不說?”
“我會努力說服他,我相信他一定會答應的。這是朝廷欠柳青泉一家的。”
“什么意思?”
“你日后自然會知道,現在不能告訴你。”
“德性。”
“規矩。”
“哼,沒關系,你押了人犯先進京,等戶部派來代府臺,我也進京去,你要是搞不定李振,還有我。”
“你進京就只為顧念啊?我還以為你是想著跟朝廷交差呢。”
“順便嘛,順便交差。”小侯爺大大咧咧地揮了揮手。
秦如栩受不了地翻個白眼,瞄向鐵子,鐵子攤開雙手,一副見怪不怪無可奈何的樣子。
“對了,古劍心現在在哪?”
“沒聽到他回來的消息,估計不是還在未來岳家做客,就是在回家的路上。”
“好吧,就這樣吧,反正顧念這事,不能讓聚興順上下任何一人知道,古一虎也不行。為了不讓未來親家的女兒成為別人的笑柄,咱們就不要損害人家好不容易得來的姻緣了。
秦如栩仗著天黑再翻個白眼,倒頭睡下,“嗯,小侯爺這話說得有水平,看來已經完全冷靜清醒過來了。好了,回屋睡覺去吧,我今天累死了,讓我再睡會兒,有什么話天亮再說。”
鐘永嘻皮笑臉地與鐵子出去,一踏進院子他就換上了面無表情的表情,負著雙手自己一個人蹬蹬蹬地回他的屋去了。
鐵子也不攔他,慢悠悠地走在后面,秦如栩說得夠明白了,該是包子拋棄幻想看清事實,考慮清楚的時候了。
……沒有娘家撐腰的少奶奶在夫家日子不那么順心······
……沒有娘家撐腰的少奶奶在夫家日子不那么順心······
……沒有娘家撐腰的少奶奶在夫家日子不那么順心······
……她是女孩子,你罩不住她······
……她是女孩子,你罩不住她······
……她是女孩子,你罩不住她······
鐘永的腦海里反復地出現這兩句話,攪得他腦袋都要爆炸,沖回房間后就緊閉房門,撲到床上埋入被子里,仍然無濟于事,那兩句話一再地出現,狠狠地提醒他美夢做到頭,該清醒了。
鐘小侯爺使勁地咬著被子,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出生,當年他沒有出生就好了,就不用與父母家人兩地分離,也就沒有現在這一堆事了。
鐵子來到好友門前,仔細聽了聽里面的動靜,想進去又推不開門,最終留下一聲輕輕地嘆息,留他一人好好冷靜,他回屋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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