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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連載貼:
八月十六,是陳恪大喜的日子。
昨夜萬花叢中、如夢似幻曾經過去,昔日他將迎來新的末尾。
天不亮,他便被杜清霜喚醒,穿著簇新吉服的倭女們,末尾為他梳洗打扮。
待到穿衣時,便遇到了難題。原來,按照婚禮,在迎親前三天,男家給女方送催妝花髻、銷金蓋頭、花扇、花粉盤、畫彩線果等物品……這沒啥成績,一式兩份,不偏不倚唄。可是女方也異樣要回送羅花幞頭、緋袍、靴笏等,新郎迎親時的吉服。
而且也不知是成心還是沒磋商好,兩家送來的吉服冠靴,居然是兩個樣的。
“大人,我們該戴哪一個?”阿柔捧一個羅花幞頭,阿彩捧一個銷金幞頭,為難的立在他面前。
杜清霜在一旁掩嘴偷笑,其實這樣的費事,昨天就演出了。由于要提早一天‘鋪房’,由男家備床席桌椅,女家備被褥帳幔;女家還要出人來男家鋪設房奩用具,擺珠寶首飾,并把出自自家女眷之手的大紅喜花貼滿門窗。
柳家來鋪房的,是柳月娥的幾個嬸子嫂子。她們忿于自家嫡女落在人后……雖然說是娥皇女英,但陳恪封的是沮陽縣開國男,蘇小妹是沮陽縣君、柳月娥是舞陽縣君,誰前誰后了如指掌。
河東柳氏的貴婦,存心想壓蘇家一頭,找回這個場子來。她們點評著單方的房奩用具、珠寶首飾,將本人的夸成寶。把對方的貶得不值一錢。可蘇家豈是省油的燈?史氏潑辣敢言,王弗聰穎練達,這兩妯娌配合的天衣無縫,不急不惱不大聲,將柳家人駁得啞口無言一肚子氣。
可把曹氏給嚇壞了,柳家人都是練家子啊!這要是按捺不住,把蘇家的娘子打壞了。這婚還怎樣結?她趕緊把兩邊人分開,決議什么都擺一對,用柳家的。就一定用蘇家的,保證不偏不倚,這才算了了帳。
可是。家什能成對擺,帽子總不能成對戴吧?
“哪個是蘇家送來的?”陳恪不由暗嘆一聲,聽說婚姻是人生的墳墓,老子得死兩回啊!
“這個。”阿柔道。
“先戴這個。”
“那這個呢?”阿彩道。
“你們給我帶好嘍。”陳恪道:“等我從蘇家出來再換上。”
“大人真奸詐。”兩個倭女咯咯笑起來,旋即又想到個難題道:“可是回來時怎樣辦?”
“笨。”陳恪淡淡道:“人在誰手里,誰就是大爺……倭女們登時無語,乖乖給她們大人換上蘇家送來的吉服……換好了吉服,天曾經蒙蒙亮了,陳恪分開本人的院子,離開正院的宗祠中。
宗祠里。陳希亮一身劃一,肅立在祖先牌位前,陳愉、陳忱、陳慵、陳恂、陳慥五兄弟,侍立兩邊……大宋朝是很通人情的,兄弟們沒有要務。都告了假,回來參加他的婚禮。
陳恪在堂下站定,向父親行禮。
陳希亮點點頭,便帶著他并眾子侄,行昭告先靈之禮。陳恪從父親手中接過一杯酒獻祭,跪拜祖先牌位后起身。
陳希亮便沉聲訓導道:“往迎爾相。承我宗事。勉率以敬,若則有常!”
陳恪趕緊躬身答道:“喏。生怕不堪。不敢忘命。”
陳希亮又吩咐眾子侄道:“小心護持,休要失禮。早去早回,壯我門戶。”
“喏。”大郎帶著四個弟弟行禮,然后蜂擁著陳恪出了祠堂。
祠堂外的院中,迎親的家什和人員,早已備齊。陳家在京城落戶雖然只要幾年,但親朋好友還真不少。趙宗績三兄弟、曹評一家、歐陽發兄弟、狄詠、楊懷玉一家、李簡一家、蔡傳富一家、涂陽一家、錢升一家、李全一家,還有白雅銘帶著一干一賜樂業人……滿滿的一院子。
見新郎官出來,眾人一齊抱拳笑道:“祝賀祝賀。”
朝眾人拱手行禮,陳恪笑道:“有勞諸位親朋了。”
趙宗績為他胸前披上大紅的繡球,曹評牽過一匹通體雪白、披紅掛彩的‘玉獅子’,另一手墜鐙,笑道:“新郎官下馬吧,休要讓新娘等急了。”
“下馬!”陳恪點點頭,接過馬韁,利索的翻身下馬。
“奏樂!”擔任禮贊官的歐陽發高聲道。關于奏不奏樂,曾經發生過不小的爭論,由于儒家以為音樂是跳動的,屬陽,對屬陰的新娘不適宜。但是從五代末尾官方卻喜歡婚禮奏樂,士大夫們發現,比起悄然的進城、打槍的不要,吹吹打打顯然更符合喜慶的氛圍。于是在這個‘禮崩樂壞’的年代,士大夫們也不再遵守古禮了。
但是歐陽修以為,本人弟子曾經是大儒,未來要垂范天下的,應該帶頭恢復禮儀,蘇洵深以為然。但柳老爺子堅決反對,他以為不吹不打不繁華,結婚有個啥勁?
最后居然驚擾了官家,點頭道:‘結婚是個繁華事兒,不奏樂怎樣行?’
于是,在樂隊吹吹打打聲中,一眾迎親的親朋,便各拿花瓶、燈燭、香球、沙羅洗漱、妝盒、照臺、裙箱、衣匣、青涼傘、交椅等物,跟著接新娘的花轎,浩浩蕩蕩跟著樂隊出發了。
當然,陳家預備的花轎,有兩頂。
陳家距離蘇家和柳家都不算遠,一路上都扎好了彩樓歡門,迎親的隊伍便順著歡門,吹吹打打便到了蘇家門口。
蘇家的娘家人,早等在那里。其中除了蘇軾的堂兄弟外,大多是嘉佑學社的一干同年……他們大都是上科或新科的進士,要么還在放假,要么是處于見習期,沒什么政務,請假很容易。于是便個人告了假,前來京城參加陳恪和蘇家妹子的婚禮。
曾鞏曾布一家子、呂惠卿呂德卿一家子、王韶、章敦、鄧綰、郟亶、林之奇、乃至張載程頤叔侄都來了……他們當官的地方,距離汴京太近,不來面上不美觀。由于擔心蘇家人少,被柳家壓過一頭,這好幾十號進士便全跑到蘇家當起了娘家人,相對撐場面,
此刻見到新郎官,眾人嘻嘻哈哈的行禮,便將隊伍迎進了蘇宅。蘇家門額上,橫掛著一條彩帛,已被人扯裂上去。待陳恪進門后,眾人便爭著扯起了碎片,這叫‘利市繳門紅’,連趙宗績兄弟都上手去搶。
府中,蘇家早已擺好宴席,招待前來迎親的一行人,并分發紅包。
陳恪則被請入了正堂,到一張放在床上的椅子上就坐,飲三杯酒,女家再遣人請他上去,連著請三次,才能把他請上去,這叫‘上高坐’。
陳恪上去后,趕緊向蘇洵和他哥哥蘇渙行禮,蘇渙捻須笑著點頭道:“明允得了個好女婿。”
“不成器的很。”蘇洵板著臉道。
陳恪唯有稱是。
待陳恪出來,迎親的樂隊便作樂催妝。
真要是這時梳妝打扮,黃花菜都耽擱了。理想上,小妹也是天不亮便起床,像陳恪一樣,拜過家堂并祖宗,聽了蘇洵的訓導。便回到房中,巧妝畫、鋪兩鬢,調和脂粉把臉搽。點朱唇,將眉畫,一對金環墜耳下。金銀珠翠插滿頭,寶石金步身邊掛。
此刻,她穿著繡有精細的花鳥蟲魚的簇新紅裙,華美的裙服外還罩著一件紗制背子,腰間扎著一條蜀錦彩帶,下面墜下一根長長的絲絳,絲絳上綁著兩枚玉佩玉環,一枚玉佩吊在膝蓋地位,另一枚玉佩墜在腳邊……腳下是一雙美麗的尖尖紅繡鞋。
好一個明艷不可方物的小新娘。
聽到樂聲,小妹緊張的絞著手里的帕子,朝姐姐和幾個嫂子道:“我怎樣怪懼怕的……”
“怕啥,你姐才嫁過去幾天?”史氏笑道:“輕車熟路,保準不出紕漏。”
這時分,外面曾經在比拼詩詞了。唐朝時,有專門的催妝詩,宋人風雅,自然要發揚光大。哪怕平民百姓家結婚,也會各請秀才助陣,以免輸得太慘。如今,大宋讀書人的菁華,倒有大半聚在此院中,自然無需人捉刀,單方你來我往,好不精彩!
“我們出去吧,別耽擱工夫太長了。”八娘仍作新婦裝,輕聲道:“官家還要駕臨呢。”
“你看看,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史氏搖頭道:“這姐姐忘了是姐姐,光把本人當成嫂子了。”她成心繞來繞去,逗得眾人一陣笑,蘇小妹倒也不緊張了,站起身道:“走吧……”
“你看,又潑出去一盆……”史氏笑道,眾人絕倒……七姑八表牽著新娘走到門口,卻不讓小妹過去,而是唱著歌謠向陳恪討賞:“新娘領出門,禮多方才好。此不比往常買賣。十萬,綁一同才夠!”
“自古以來,紳士不帶金。”陳恪笑著抱拳道。話音未落,他身邊的兄弟便奉上大把的紅包。按說就可以把新娘接出來了。
誰知還有幺蛾子,史氏笑道:“久聞新郎官是智多星下凡,我們有三道小題,答下去,新娘子接走,答不下去,對不起,我們還舍不得小姑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