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深處,一座高塔之上,群魔窟五位洞主正聚集在這里商議著。
“大洞主呢?怎么還沒有來!”
一個頭陀說道,他額頭凸起,顴骨高聳,眼窩下陷,其中布滿了血絲,嘴唇發青,額頭生著兩個肉腳,乍眼望去,沒有一絲人氣,就像是帶了一張鬼臉面具,身上披著一件猩紅袈裟。
“鬼頭陀,大洞主已經閉關兩年,你又不是不知道,為這種小事,怎么能打擾他。”一個女子說道,她容貌美麗,雖不是絕色,但體態豐盈肥美,身上纏繞了一輪輪蠶絲,半隱半露間,越發顯得白膩誘人。
鬼頭陀瞥了她一眼,似存戒懼,不再多言,他只是群魔窟的第六洞主,而這個胖美人,卻是第四洞主,看起來雖然像人,其實卻是來自于一個稀有異人種族,號稱“美蠶娘”。
若她算是胖的話,和身旁的男人一比,便像是個嬌小玲瓏的小女孩。乍眼望去,那男人已不像是個人,而是一堆蠕動著的白色肉山,五官都被肥肉擠的快要看不見,正是群魔窟的第二洞主“天肥郎君”,他的身軀像波浪似的波動了一下,開口說道:
“哼,小事,那可是白鷹統領,黃思秦都死在他的手里,我看是來者不善!”
“他既然敢來,就一定不能讓生離此地,不然我們群魔窟的臉面往哪里放!”
說話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男人,黑瘦的臉上充滿了殺氣。他身上穿著許多金環,臉上刺著一只黑色蝎子,蝎尾分成三股,反倒是這里最像正常人的一個,只是皮膚隱隱透著紫色,其他人都與他保持著一段距離。
“魏毒,你弟子死了不敢去報仇,就想借我們的手!”
鬼頭陀怕美蠶娘,卻不怕他,因為魏毒在群魔窟諸位洞主中。排在末位。只是第八洞主。
魏毒臉上充滿了怨毒之色,被李青山所殺的那白狼衛,乃是他的得意門徒,被像碾臭蟲似的殺了。如何不恨李青山。但恨也沒辦法。群魔窟到底不是一個宗門。除非有外敵來犯,根本沒有團結可言,他的得意弟子被殺。其他洞主高興還來不及,根本不會幫他復仇。他也不敢一個人去招惹斬殺黃思秦的存在,原本以為這個大仇難報,沒想到機會送上門來,怎么能錯過。
“我們發下血誓,有外敵來犯,當戮力同心,你敢違背?”魏毒喝道。
“誰說他是來與我們為敵的,說不定是來投誠的,跟黃思秦那廝一樣,想要拉攏我們!”鬼頭陀道。
“我看大有可能!”美蠶娘笑瞇瞇的說:“只要他還沒瘋,總不會是來殺我們的!”
“你們想與鷹狼衛茍合?別忘了這么多年的血海深仇!”魏毒陰沉憤怒的道。
“既然老大不在,那這里就是我當家,放他進來,聽聽他想說什么,不然別人還以為我們怕了他。若說的我們滿意,就讓他死個痛快。若是不滿意,就讓老五的蟲子,一點點吃光他!”
天肥郎君身上肥肉一陣亂顫,從肉堆中竟分出一條像是手臂的東西,指著角落里那個始終未曾發言的人“口袋人”道。
之所以說是口袋人,是因為身上帶著大大小小的口袋,幾乎將他整個人淹沒,連男女都無法分辨。而除了一個百寶囊之外,剩下的每一個口袋,都是一個蟲囊。
正是群魔窟的第五洞主山蟲子。
天肥郎君此言一出,其他洞主都不再說話,這是非要將那李青山置于死地不可,各自轉動著心思,交換眼色。
“于無風,等到這李青山的師門殺過來,我看你還怎么安心閉關!哼,想渡過三次天劫,一統群魔窟,癡心妄想!”
天肥郎君心中想著,眼神一掃:“你們有什么異議嗎?”
諸位洞主一致同意,將李青山引進來殺了!
雖然大洞主在修行,還有兩位洞主沒在群魔窟中。但借助野人山的地利,重重法陣陷阱,區區白鷹統領,絕無半分生機。
細雨之中,李青山負手而立,白衣黑發,淵渟岳峙,臉上始終帶著從容笑意。
烏云低低壓下,野人山越發顯得高大險峻,陰森森的充滿了敵意,每一個洞窟都似冷眼,連盤旋在頭頂的熱風都像是嘲笑。
“敲門!那你就敲啊,看有誰會給你開門!”“不如你求求老子,老子看你可憐,說不定幫你把門打開!”“滾回青州去吧,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整個野人山都被驚動,更多的人匯聚在門樓上,對著下面孤身一人的李青山,指指點點,議論嘲笑。
他們有男有女、有僧有俗,或長衫襦裙,羽扇綸巾,宛如中土人士。或油彩涂面,袒胸露腹,帶著鮮明的南疆特色。還有一些帶著妖怪異人的特征,有一些干脆就沒有人類的模樣。
一時間,群魔亂舞,倒剛好應了“群魔窟”這個名字。
沒有人畏懼李青山,他的態度越平和有禮,他們的笑聲就越放肆,好像看著一個怪異小丑,以他們的身份,能夠嘲笑這樣一個強者的機會可不多。
這種感覺類似于站在籠子外面圍觀猛虎,激怒猛虎,讓其張牙舞爪咆哮怒吼,卻被鐵欄阻隔傷不了自己分毫,這是一種難得的樂趣。
“那我就來敲門了!”
于是李青山低下頭來,咧嘴一笑,露出獠牙,向著那巨門走去。
忽然間,李青山仰起頭來,一個人影從城門樓上撲下來,那是一個大白胖子,頭上帶著個牛角盔,身上穿著一套鎧甲,發出一聲怒吼,在空中連連揮拳。
砰砰砰砰!
空氣炸響,胖子降落的速度就不斷變緩,最后轟的一聲,重重摔在李青山的面前。
“有種!”李青山挑起眉毛,這廝明明連一次天劫都沒渡過。
胖子一屁股坐起來,一眼看見李青山,一張大白臉,霎時間變得更白了三分,然后又紅了起來,迅速的往后退去,轉過身來沖城頭大罵:“他媽的是是誰推的我?!我操他祖宗……”
一連串臥穢語,夾雜著南疆的方言,他剛才就是這樣,正站在城頭罵的歡,冷不防被人一掌拍在身后,頓時控制不住身形飛了出來。
“嘿,羅胖子掉下去嘍!”“這下可是完他娘的蛋了!”“說不定這個從青州來的大俠,慈悲為懷,不殺他呢!”
城頭上又爆發出哄笑聲,沒有一人同情其遭遇,反而極盡貶損之能事。
獅虎山上看老虎,還有比有人掉下去更精彩的嗎?除了當事人外,所有人都很興奮很期待。
羅胖子豁然轉過身來,指著李青山道:“我警告你,你不要動,我師傅是天肥郎君,群魔窟的二洞主,現在就在里面,你敢傷我,他是不會放過你的!”
李青山笑而不語,指指角門。
羅胖子如蒙大赦,轉身就逃,將進入角門時,還不忘轉過頭來說了聲:“算你識相!”
城頭上一陣遺憾的噓聲,羅胖子來到城頭,又引發一陣喧鬧,對于下面的李青山,越發輕蔑起來。在這里,仁慈是不受認同的,越是兇狠越是受人尊敬。
李青山終于走到了城門前,抬起手來。城門上繪畫的巨大鬼面,忽然浮現出來,向李青山咬來。
“有人在家嗎?”
鬼面消亡,城門粉碎,亂石崩飛!
宛如萬噸炸藥爆炸,一塊塊三五丈大小的巨石,仿佛失去重量的小石子,呼嘯激射。
一群魔修正守在門后,忽然聽一聲巨響,大大小小的石塊像發怒的公牛般沖過來,一身修為都來不及施展,被巨石砸中,登時化為肉泥。
站在城門樓上看熱鬧的魔修,更是直接被煙塵亂石吞噬。
許久之后,震蕩平息,山谷中還在回蕩著轟鳴。
一個下半身被巨石擠碎,奄奄一息的魔修抬眼望去,那高達數十丈的城門已經完全消失,變成一個偌大的豁口,殘尸碎體遍地,亂石堆疊其中,一個人影從煙塵中走來。
待那人影走近,見他臉上帶著從容笑意,似乎并以為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城門附近的魔修,一次天劫以下,全部被亂石打的像篩子一樣。就算渡過一次天劫,只要被巨石正面擊中,也是命喪當場。
李青山越過亂石殘尸,向著山谷之中走去,面前是一條通衢大道,正對著野人山最高的一座山峰,山峰上屹立著一座高塔。
他能感覺的道,幾股強大的氣息匯聚在那里,正是他的目標所在。
高塔之中,幾位洞主全都大吃一驚。
“他竟然敢動手!”美蠶娘大為意外,一出手就毀了群魔窟的大門,殺了無數魔修,等同于結下死仇,沒有任何轉圜余地,這與她一開始的猜想完全不同,“他莫非是瘋了!”
“還說不是來與我們為敵的。”魏毒嘲諷的望著鬼頭陀。
天肥郎君呵呵笑道:“真是欺上門來了,我們群魔窟才幾十年不與鷹狼衛為敵,就讓人小瞧了。”神色一厲:“那就給他點厲害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