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親眼見證一位大帝的隕落。(比奇屋逼qiwu的拼音)
幾萬年前的諸帝之戰他不知是什么樣的場景,但想來恐怕也不過如此了,只不過那個時候噬天大帝獨領風騷,諸位大帝雖然聯手,依然被他斬殺數人。修煉了噬天戰法的烏鄺有及其恐怖的恢復力和持久力,烏鄺尚且命喪碎星海,更何況是明月?
這一幕他應該早有所料才是,可當真的看到了,還是難以承受,身軀一晃,本能地催動空間法則便要沖過去。
不管自己能出多少力,這個時候能救明月的也只有自己了,若是自己都不出手,那這片天空下,誰又能拉他一把?至于后果,楊開已經無暇考慮,他之所以會來魔域,最主要就是為了明月,如今明月危在旦夕,自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隕落而無動于衷。
魔鏡鏡面中,傳來諸多魔圣的一聲聲驚呼,那鏡面上的景色也在急速后退,顯然是玉如夢察覺不妙正在逃離戰場,免得被明月的自爆給波及。
而就在下一刻,魔鏡中便傳來玉如夢的嬌喝:“糟糕,上當了!”
楊開身軀一頓,一身空間法則立刻崩散,扭頭朝鏡面望去。
只見那原本充斥鏡面的白熾光芒不知何時消失不見,而在玉如夢的視野之中,明月已化作一道白光,趁著諸多魔圣抽身后撤的時候,沖出了包圍圈,直朝某個方向掠去。
咻咻咻……
破空聲響起,云層之上,羽魔魔圣芙萸彎弓搭箭,手指輕捻之時,數道光芒追星趕月一般襲來,那一支支箭失無視了空間的阻隔,方一射出便襲至明月身后。
楊開才剛剛放下的心再度提了起來。
盡管沒有直攖其鋒,但他依然可以想象出一位羽魔魔圣的箭術的恐怖,波雅只是個中品魔王,可死在她手上的上品魔王豈止一位,遠距離狙殺這種事羽魔最為擅長,明月全盛時期都不一定能避得開,更何況是此刻?
就在楊開提心吊膽之時,明月的背后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急掠的身形猛地下沉,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一連串的利箭。
還不等楊開為之欣喜,那些流光一般的箭失居然也是一起轉折,緊追而來。
芙萸的這幾箭,似乎已經用神念徹底將明月鎖定,無論他逃到天涯海角,也擺脫不得。
明月又騰挪轉折了幾次,卻依然無法擺脫那些流光箭失的追擊,而趁此功夫,之前被他騙過的魔圣們也緩過神來,身形晃動,四面八方地圍聚過來,只怕用不了三息功夫,就會再次將他包圍,到時候明月費盡心機營造出來的大好局面就要喪失殆盡。
他倒也果斷至極,半空中一個折身,雙手掐訣之下,一道道月華光束反向迎去。
轟隆隆一陣爆鳴聲響起,月華消失不見,那追來的流光箭失也被齊齊擊落,震蕩之下,明月嘴角邊溢出鮮血。
雖然付出巨大,但只要瓦解了芙萸的這一擊,明月還是有很大機會逃走的,諸位魔圣的包圍圈還未合攏,距離他最近的血魔也在百里之外,只要他能趕到最近一處界門所在,或許能趁此逃出生天……
一道黑影忽然鬼魅般地出現在明月身后,一縷幽光輕飄飄地斬過……
楊開的眼珠子猛地瞪圓,渾身的血液在這一瞬間變得冰涼刺骨!
時間仿佛定格在這一瞬間,魔鏡鏡面之上,明月還保持著面對諸位魔圣的架勢,他的背后,一道黑影緊貼在他的身側,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時候出現的,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
月華的余光還未徹底消失,鮮血已從明月的腰間濺射……
畫面再次流淌。
血光飛濺,明月如遭雷噬,渾身一顫,不假思索地反手一掌朝后拍去,那鬼魅般的身影急速后退,避開了這一擊,站在了距離明月百丈外的地方,目光淡然地朝前望去,手上反握著一柄漆黑的匕首,匕首的鋒刃已被鮮血染紅,刺眼奪目。
諸多魔圣齊齊止步,再沒有追擊的意思,皆都是目光復雜地朝明月望去,沒有得手的振奮,沒有敵人的仇視,就連先前一直與明月糾纏不清的血厲和火卜都是緘默不語……
受此一擊,明月幾乎被攔腰斬斷。魔圣們已經無需再出手了,只需因為就算他們不出手,明月也不可能逃離此地,那一擊不但幾乎將明月腰斬,更斬斷了他逃亡的希望。
接下來的舞臺,是為那些欲要爭搶機緣的半圣們所準備的,諸位魔圣早有協定,除非逼不得已,沒人會出手干擾,最后誰能得此機緣,全憑各自手下半圣們的手段。
“無花!”鏡面之前,楊開雙拳緊握,咬牙低吼。
不過很快,他便發現先前偷襲了明月的這人不是無花,因為在玉如夢的視野中,影魔魔圣無花分明身處在另外一側。
不是無花,那是誰?
出手之人分明也是個影魔,而且在這種時候敢對一位大帝下手的,絕對是個魔圣,否則沒機會得手。
回想起這詭異的身影出現的一幕,楊開的腦海中閃過自己當初在無華殿外被偷襲的一瞬,那一幕與方才是何其相似。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名字蹦了出來。
夜影大帝,殘夜!
他居然在這里,而且看樣子是早就埋伏在宙天大陸了,只等著這關鍵時刻給明月致命一擊,楊開沒想到,明月顯然也沒想到。
或者說,就算他有防范也無力以對。
吐血不止之時,大帝的氣勢迅速跌落,一道若有若無的光芒出現在那巨大的傷口處,勉強止住了傷勢的惡化,但這不過是垂死掙扎而已。殘夜的一擊斬出來的不止是肉眼可見的傷痕,還有那看不見的大帝的根基。
明月踉蹌了一下,轉身面對著殘夜,伸手擦了擦嘴角邊的鮮血,雖身陷絕境卻依然面不改色,生死之前亦是毫無動容,干澀的嘴唇開闔:“魔域,就真的這么好?”
若非殘夜,兩界通道也不會被打開,若非殘夜,星界與魔域也沒有戰爭,可以說星界眼下的局面,殘夜要占絕大部分的責任。
殘夜不答,被黑影包裹的身軀逐漸淡化,緩緩消失在這天地之間,正如他來的無影無蹤一樣,離開的時候也是悄無聲息。
明月緩緩搖頭,轉過身,面對著十二魔圣,目光在一個個魔圣的面孔上掠過,最終定格在荒無極身上,輕聲道:“得諸位聯手賜教,明月死而無憾,今日本座雖要喪身此地,但我明月之光卻不會湮滅。”
荒無極一手負于身后,另一手微微抬起,做了個請的手勢。
明月微微一笑,伸手在虛空中一握,手上再次出現了那柄月華長劍。
斜眼望去,四面八方已經圍聚了不知多少位半圣,或明或暗地望著他,每一個半圣的目光都溢滿了顯而易見的貪婪和覬覦之色。
明月踉蹌轉身,斜劍在手,輕輕舞動。
諸多半圣齊齊往后退去。
雖然明月身上的氣勢大幅度跌落,已然不復大帝之威,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誰知道他在臨死之前能斬殺多少位半圣?
是以那諸多來自各個不同大陸的半圣們雖然都恨不得沖過去將明月斃于掌下,卻沒一個敢輕舉妄動,出頭鳥可不是那么好當的。
魔圣們的臉色都有些難看,但也沒人出聲指責什么,畢竟他們也知道那些半圣們的忌憚。
不知多少萬里之外,楊開一身空間法則跌宕,不斷地閃爍瞬移,朝戰場奔赴,內心悔恨的無以復加,早知如此的話,他就應該在一年前把明月帶走,那個時候雖然有血厲,有十二都天大魔陣,但總比眼下十二魔圣齊聚的局面要好很多。
可他也知道,當日明月重創未愈,根本不可能是血厲的對手,他也絕對帶不走明月。
事到如今,他完全不懂天樞大帝為什么要自己來魔域營救明月了,明月所處之局完全是個死局,自己過來又有什么用?難道只是要自己目睹一位大帝的隕落嗎?
戰場之上,十二魔圣靜靜觀望,明月斜劍在手,虛空掠步,沿途鮮血灑落,一身氣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跌,可是隨著他的前行,擋在前方的半圣們皆在不斷后退。
沉悶的氣氛壓抑在每一個半圣的心頭,仿佛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夕,明月那隱而不發的殺機也讓人感覺如芒刺背。
驀然間,某一位半圣再也承受不住這種煎熬的壓抑,怒吼一聲,合身朝明月撲了過去,狠狠一拳朝他砸下,拳峰所觸,虛空崩碎。
明月眼簾不抬,隨手一劍朝前劈去。
轟隆一聲響動傳來,那半圣與明月竟是僵持了一瞬,緊接著被劈成兩半,劍雨如瀑時,化作一團齏粉。
可明月也是一口鮮血噴出,身形微震。
放在平時,一位半圣被一招擊斃,絕對是駭人聽聞之事,也足以威懾各路宵小不敢輕舉妄動,可今時今日,非但沒讓那些半圣感到驚悚,反而許多人都露出驚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