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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兆麟得意地哼著小調兒,腳步也輕快了許多(高質量文字,盡在1553)。
“方家……算什么,面對賊人的刀,還不是跟本公子般,乖乖地掏了銀子!”
他心中確實歡喜,雖然在這個過程當中,他自己沒有得到任何好處,反倒是貼出去了五千兩銀子。但只要看到以方家為首的桐城中縉紳都紛紛解囊,多的拿出萬兩,少的也拿出了兩三千兩,共湊足了十二萬兩銀子給亂賊,說是買他們的所謂“代皇免火旗”,汪兆麟心中便是解氣,呸,還不是要買個平安么!
單論長相,汪兆麟長得眉目周整,望便是知書達禮的讀書人,因此,當他來到縣衙門口時,守著門的亂賊還向他深施禮(高質量文字,盡在1553)。
這讓汪兆麟心情更是愉暢了。
“三位將軍可在,學生是來給三位將軍報喜的!”汪兆麟心中愉暢,卻不敢托大,向那亂賊還禮:“還勞煩指揮前去通稟聲。”
賊人初起事,黃文鼎三人自稱將軍,至于底下諸人,不是指揮就是百戶,胡亂封出無數官職,就連他們自己也計不清。
那個亂賊哂笑起來:“汪先生還要通稟什么,自個兒進去就是!”
黃文鼎不在,張儒與汪國華二人能約束住諸賊不四處放火搶掠就已經是極限了,哪里還管得上什么紀律。這可不是他們藏身胡家莊的時候,手下幾十個人好支使,如今那幾十個人不是在城外鎮子搶掠,就是在衙門邊的某間屋子里摟著粉頭,誰還會呆在門口喝西北風!
也就只有這些地位不高的賊人現在還守著門。因此完全沒有什么規矩。汪兆麟心中狠狠鄙視了番賊黨。覺得賊就是賊,終究還是做不成什么樣子。
他整了整衣裳,讓自己顯得衣冠楚楚,然后昂首挺胸,踱著方步,從那門口的賊人面前走了進去。進去之后,便看到兩個賊人端著酒壺箕坐在大堂上,他們倒不敢坐在縣令的位置。那是三位“將軍”專屬的。
見汪兆麟進來,那兩人中人頓時跳起,立刻給汪兆麟行禮:“汪公子安好……”
這人曾在汪家的田莊里幫佃,汪兆麟對他也有印象,因此略有些倨傲地頷首,也不屑答話。就在這時,另個喝酒的賊人哼了聲:“什么狗屁汪公子,老子刀下公子老爺什么的也不只砍了個,你還理會這廝做甚?”
起身行禮的那人愣,然后大笑:“是極。是極,我想差了,還只道是當初給他家幫佃之時,直娘賊的。竟然給這措大行禮……我呸,這措大也敢生受老爺我的禮!”
他口濃痰吐了過來,正吐在汪兆麟的衣裳下擺,汪兆麟看到那油膩膩的濃痰,惡心得幾欲嘔吐,可這時他又明白過來。因此踉蹌著便向后廳中走去。
那兩人也不攔他,只是在后面嘲笑他,汪兆麟心中羞憤交加,琢磨著如何能報復這二人,是不是去張儒與汪國華面前說這二人的壞話。但轉念想,又不知此二人和張、汪的關系,他們能箕坐于縣衙大堂之上。應該是張、汪的親信,輕易得罪不得()。
他進了后院,便聽到調笑之聲,他不敢直接進去,從院中的樹上抓了把未落盡的樹葉,將衣襟上的濃痰擦了,然后又正了正衣冠:“學生汪兆麟求見諸位將軍。”
“汪舉人來了,快進,快請進來!”
聽到這話,汪兆麟受傷的心終于有些安慰,他推開門,才進去,便聽到汪國華道:“關上門,給汪舉人滿上酒,你這小娘們兒,也賊沒有眼色!”
有個形容枯槁的女子上來給汪兆麟遞了杯酒,汪兆麟不敢不飲,才杯下去,汪國華笑道:“痛快,我喜歡痛快之人,再給汪舉人杯!”
汪兆麟嚇了大跳,他也是有急智的,立刻道:“不忙,不忙,二位將軍,學生有喜事要報與二位將軍!”
“哦,有何喜事?”
“今日學生跑了天,總算將幾位將軍吩咐的事情辦妥了。”說到這,汪兆麟心中又有些腹誹,他原本是想讓自己的管家跑這個腿的,可是卻拗不過汪國華與張儒的命令。
“辦妥了?有幾家要買咱們的代皇免火旗?方家買不買?”汪國華頓時眼前亮。
“共是二十六家,湊足了十二萬兩銀子。”
“十二萬兩……哈哈哈哈!”聽到這個數字,汪國華與張儒的眼睛都直了,這幾日他們也劫了不少,但總數不過是五六萬兩,可按著黃文鼎留下的計策,轉眼就賺了倍!
就算去襄安打劫那俞幼虎,能不能弄到這么多銀子且不說,冒的風險就讓這切不值了。
“好,好,做得好,汪舉人,不錯,不錯,若是今后我們黃大哥坐了朝廷,少不得給你個戶部尚書之職,這么會收刮,哈哈,哈哈哈哈!”
汪國華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汪兆麟心中雖是不屑,臉上卻是陪笑。旁邊的張儒也咧開嘴笑了笑,但旋即想到個問題:“汪舉人,十二萬兩銀子……你總不能藏在身上吧?”
聽得這句,汪國華也不笑了:“賊廝鳥,你們這些讀書的就不是好人,嘴里說天下為公知行合,公知公知的,卻盡干些貪贓枉法男盜女娼的勾當!”
汪兆麟縮了下脖子,臉上浮出苦笑,反賊就是反賊,廝文掃地,但看到汪國華越罵越怒,似乎馬上就要下令將他拖出去砍了,他慌忙長揖:“二位將軍勿急,且聽學生說完(高質量文字,盡在1553)。”
“你說,你說!”
“那些縉紳卻是不大相信學生之語,他們說,學生與他們般,都做不得主。如今桐城里能做主的。是二位將軍,故此……他們說,要得了二位將軍諾,他們便將銀子獻上。”
“得我們諾?”二人對望眼,這可不就是諾千金么?
“好,好,我們必應承的。”汪國華搶著道:“汪舉人,你說說。我們當如何應承?”
“他們說了,在五印寺設素宴招待幾位將軍,銀錢也送到那兒,請幾位將軍于佛像之前賜下代皇免火旗。”
“五印寺?好,沒問題!”
若是在哪個大戶人家中,汪國華與張儒還會猶豫下,但聽得是五印寺,那有什么可擔心的,如今城中都在他們掌控之下,若是豪族縉紳向五印寺調人埋伏。哪里還能瞞得住他們!
“何時呢?”張儒心細些。
“便是今夜酉時。”
“酉時?那快到了啊!”張儒聽到這,完全放下心,他笑道:“汪舉人,此事多有勞煩。今后或許還會有借重之處。”
汪兆麟知趣,曉得到了告辭的時候了。待他離開之后,張儒與汪國華兩人對視,然后都是笑逐顏開。
“果然,果然,還是文鼎大哥強。張儒哥哥。往常你勸我說要讓文鼎大哥些,我還不大服氣,今次真真服氣了,他不僅豪闊,搞錢也是把好手!”
“那是自然,你見我服過幾人,文鼎哥哥知上有貴氣。貴不可言!”張儒壓低聲音道:“我初見他時,他枕著根扁擔四仰八叉地睡著,我看,心中便是凜,你知道為何?”
“為何?”
“扁擔是橫,他叉腳伸手睡著,便是個大字,橫下大,那便是天!”
“哥哥這話說得小弟就不明白了,小弟有時睡著也是這般啊。”
“奇的在后頭,我當時也沒有細想,但才前進步,他翻身,變得側睡,那扁擔被勾到了腰間,你想,人側臥腰間橫,那是什么字!”
“那是……個子字?”
“對,天子,天子()!”
兩人的聲音都壓低了,但說到此時,汪國華還是驚得跳了起來:“果真?”
“自然是真的,我親眼所見,你還不信?”
“若是如此,那么今日五印寺之行,還得辦妥了,那些銀錢,除了部分我們兄弟分掉外,其余多數,還是早早運入營中。文鼎哥哥若能成事,十幾萬兩銀子算得什么,我們兄弟少不得個公侯萬代!”
“哥哥你能如此想,那便好了!”張儒也笑道:“時間不早,咱們先去步,也顯得對那些縉紳的恭敬,文鼎哥哥要成事,可少不得這些縉紳,說不準今后哪位,真成了咱們的兄弟。咱們可都是粗人,沒有那么多心眼,若是得罪了他們,被玩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呸,那個汪兆麟除外,這廝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他只會壞事!”
“我瞧你方才對他倒是挺客氣的……”
“不過是騙那廝替我們效力,要不他哪有那么大的干勁!”
兩人談笑之前,將那些婦人都屏開了,他們又商量了會兒,主要集中在那十二萬兩銀子如何分配之上。不會兒,并勾肩搭背,起出了門。
不過二人總算還沒有猖狂得就這樣去赴約,他們還是帶了五百人,點齊人馬將五印寺團團圍住之后,他們才大搖大擺地來到寺中。
此時汪兆麟已經在寺里恭候了,除了他之外,城中的縉紳有不少也提前到了的。才進門,二人便嗅到了香氣,他們這兩日大魚大肉吃個不停,對這美食倒沒有什么興趣。
“銀子呢,銀子呢?”兩人嚷道。
“銀子已經到了,二位請看。”汪兆麟笑吟吟道。
很快,兩人便看到了銀子,十二萬兩銀子,那可不是小數目,足足十二個大箱子裝著呈現在二人面前。二人歡喜得抓耳撓腮,不過總算還記得正事,便命人將箱子抬回營中。
就在這同時,桐城南門,十余個人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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