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兒,你是剛發現錢丟了的,那你最后一次確定錢還在是啥時候。”連蔓兒忙就問道。
“就是前天我和娘上鎮上趕集,把這倆月攢的雞蛋給賣了。回來,我娘就把賣雞蛋的錢放進葫蘆里了。這兩天我們也沒誰去看,就是剛才我娘讓我拿錢去買塊豆腐,我才發現賣雞蛋的錢全都沒有了。……加上前幾次賣雞蛋的錢都放在一起的,一共有一百二十六文錢,全都沒了,一個大子都沒給我們留下。”
連葉兒氣呼呼地說著話,到最后,語氣里已經帶上了一點哭腔。
莊戶人家,養一窩的雞鴨,下了蛋自己卻舍不得吃,攢夠了一定的數量,就會拿到集市上去賣。賣的的錢,除了必須的東西,也是不舍得花用,一個銅錢一個銅錢地積攢起來,非常的不容易。
連葉兒家里三口人都有現錢的收入,這在莊戶人家中是少見的。但是,他們還是省吃儉用,甚至比一般的人家還要儉省。除非過年過節,連葉兒家這三口人是一個雞蛋鴨蛋也舍不得吃的。
一百二十六文錢,應該是她們攢了好幾個月才攢下來的。而這筆錢,在一般莊戶人家眼里,可以算得上是一筆“巨款”。
在莊戶人家眼睛里,偷錢和偷別人家的一兩捆柴禾,或者別人家園子里的一兩顆菜蔬,其性質的惡劣程度是不能比的。何況還不是幾文錢,而是一百多文錢。這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容忍的惡行。
三十里營子民風淳樸,尤其是連家老宅所在的那條街,幾乎可以達到日不關門夜不閉戶的境地。連家老宅里每天十二個時辰,都有人在。連葉兒家丟了錢,可以斷定,偷錢的人一定住在老宅內,是內鬼。
這讓人不能不想到正寄居在老宅內,平時就有偷盜習慣的何家幾口人。而就在連葉兒家賣雞蛋的錢丟了的同時,古氏和連朵兒不見了,這使得嫌疑人又增加了。
古氏和連朵兒都是小腳,要自己走三十里路去縣城,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如果有了足夠的錢,這兩個人就可以租車代步。
那么到底是何家的誰偷了這錢,還是古氏和連朵兒偷了這錢那。
“葉兒。你們賣雞蛋的錢放的地方,除了你們自己知道,老宅那院子里還有誰知道。”連蔓兒就問連葉兒。
“蔓兒姐,我和我娘放錢都很小心的。”連葉兒就道。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除了她們自家的三口人。是沒有別人知道賣雞蛋的錢存放的地方。
“那你們屋里別的地方是不是被翻過。”連蔓兒又問。
“沒有,啥也沒動,就是錢沒了。”連葉兒這么說著,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啊地叫了一聲,“我想起來了,那天我和我娘往葫蘆里面放錢的時候,好像老何家二小子就在外屋。肯定是他,肯定是他偷看了我們放錢的地方,就偷了去。”
連葉兒說著,就激動起來。其實一發現錢被偷,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何家的人。
“那這兩天老何家那幾口人都出去上哪去了。”連蔓兒急忙問道。她這么問,是存了萬一的希望,若是老何家的幾口人沒出門,肯定就是還沒有將偷的錢花掉。那么就有希望將錢給找回來。
“我不知道啊,蔓兒姐。”連葉兒皺眉道,“你知道,我和娘每天大都待在這邊的鋪子里,沒事我們都不愿意回去。”
“沒關系。”連蔓兒想了想,就道。在連家的老宅住了這么些日子,這三十里營子幾乎沒人不知道,何家的兩個小子愛偷東西。而且這村里,真想完全避過大家伙的耳目做什么事,那也是很不容易的,何況備受“關注”的何家幾口人。
一百幾十文錢,要銷贓,必定會留下痕跡。
“葉兒,我跟你過去看看吧。”看連葉兒著急的樣子,連蔓兒就道。連葉兒家每一文錢都來之不易,而且她們還要攢錢蓋房。何況,什么事情有一難免就有二,現在敢偷連葉兒家這一百幾十文錢,以后就敢偷更多。
連蔓兒決定要幫連葉兒將事情弄清楚,并追回被偷的錢。
這么決定了,連蔓兒就帶了小喜和兩個長工,直接往連家老宅來。進了老宅的大門,連蔓兒就讓小喜帶著兩個長工去西廂房,將何老六媳婦和何家的三個孩子給看起來,她自己和連蔓兒則往上房來。
上房東屋里,除了連守信,連老爺子,周氏,連守仁,連繼祖,連守義,二郎,蔣氏和何氏都在。連蔓兒走到東屋門口的時候,他們正在說話。
“……這個事,你們敢發誓說你們事先不知道。”連守信正在問連守仁和連繼祖,“現在人不是都走了嗎,咋就不能說句實話,起碼讓爹和娘能放心。”
連老爺子和周氏就都盯著連守仁和連繼祖,等著他們回答。周氏還神色莫測地看了一眼蔣氏。
“真不知道。”連守仁和連繼祖被盯的很不自在,慢吞吞地答道。
“聽老四這么一說,我也才回過味來。興許真是這么回事,不過,這也是老四猜逢,不是準信兒。要不,咱就去人上縣里去找找,早點把人找到了,也能早點安心。”連守仁接著又道。
“誰去縣里,你去。”周氏瞪著連守仁,惡狠狠地問道。
“這,這個……”連守仁見周氏這樣,說話就有些含糊。
“你還這個那個是干啥。”周氏就炸了,指著連守仁罵道,“你就說你想去不就得了。咋地,都想著進城里,上人家老宋家去,跟著你那閨女吃香的喝辣的,享福去啊。你跟我這白話,我沒答應。你這是明的不行,就給我來暗的。”
“老大,還還挺有道兒的啊。先讓你媳婦帶著孩子偷摸跑了,你就假裝說不知道,還一個勁的嚇唬我,說啥怕尋短見了,又怕碰上壞人給拐走了。你不就是想趁著這機會,你們也跟著跑城里去嗎。”
“嫌家里日子過的不好了。咱家一開始可不是這樣啊,老大。咱家是因為啥落到今天這地步的,還不都是因為你。”周氏指著連守仁的鼻子罵的吐沫橫飛,“一家老小從牙縫里省出來的,供你念書。你除了考上個秀才,你還給家里做過啥好事。吃公的放私的,我和你爹就差給你吃肉讓你喝血了。”
“你做的那些操蛋的事,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為給你閨女辦嫁妝,你哄著老四賣閨女,沒賣成,你又硬逼著你爹給你借高利貸,說了到時候還,你到時候不還,一家都跑城里去了,讓人找你,你連面你都不給見,讓我們老的老小的小給你背債,你恨不得整死這一家子,就剩下你們幾口人。”
“……好不容易當了個小官,就恨不能丟下我們這老不死的,你們一家幾口人去享福。……喪盡天良把你親妹子給個老棺材瓤子做媳婦,……嫌我和你爹管著你了,害你的事了,你還下絆子絆我和你爹。要不是朝廷有那么一條,說啥爹娘死了,你不管當著啥官都得給你擼了,你還不早把我和你爹給整死了。”
“你爹多大歲數了,還費勁巴力地給你們拉幫套。你可好,就想著早點把我們給埋了,你好帶著你那爛了下水的老婆去城里跟花兒享福。”
“你就給我死了這份心吧。”周氏朝著連守仁啐了一口,“你媳婦我不能就這么讓她跑了,可也不能讓你去找,省得你肉包子打狗。找回來,我就把她休了,我找人,把她辦的那陰損的事都跟老宋家說說,我看人老宋家能不能收留她。她還當她自己是啥香餑餑,養條狗都比養她強。養條狗,起碼它不能咬自己家的人。”
不得不說,有的時候周氏行事,就是比連老爺子要干脆。
連蔓兒直等到周氏罵完了連守仁才邁步進了屋。
“蔓兒,你咋來了,家里有啥事。”連守信見連蔓兒來了,就忙問道。
“爹,是葉兒家丟了錢。”連蔓兒就道。連葉兒發現丟了錢,立刻告訴了趙氏,然后,母女倆誰也沒有聲張,連葉兒就又去找了連蔓兒,想要連蔓兒幫她們想辦法。
很顯然,在連葉兒和趙氏的眼里,老宅這些人加起來,也沒有連蔓兒一個可靠和親近。
“啥,老三家丟了錢。”連老爺子聽見了,立刻就問。
“爺,是我們趕集賣雞蛋的錢沒了,總共一百二十六文錢。”連葉兒就將丟錢的事又仔細說了一遍。
“肯定是老大媳婦把錢給偷了,要不,她那小腳,咋跑的遠!”周氏聽完連葉兒的話,立刻大聲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