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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朝局悄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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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朝局悄變
大業四年的中元節漸漸來臨,洛水里開始有官員在布置陰燈,各大寺院的神座也陸續請出,裝飾幡節、龍傘,而各個權貴府邸中也一如既往地準備盂蘭寶盆,準備一較佛光斗勝,今年中元節沒有了齊王出彩,樂平公主府前年和去年都沒有參加盂蘭佛光,沒有了這兩大強勁對手,其余各大權貴都紛紛摩拳擦掌,準備在中元前夜一較高下。
中元節也是伊吾戰事的期限,這天上午,楊元慶的奏折終于送到了楊廣的御案前。
‘啟奏吾皇陛下,將士用命,臣智取伊吾,未傷一兵一卒拿下伊吾國’
“干得好!”
楊廣拍案叫好,他興奮得站起身,負手在房間里來回踱步,拿下伊吾國,就意味著他追平了漢朝的西域功績,前朝止步于玉門關的停滯局面終于被他打破,盡管楊元慶是輕松拿下伊吾國,但這個突破卻意義非同小可。
楊元慶給他帶來的消息足以令他一個中元節都心情愉,這是他三天以來接到的第二個關于西域的好消息,前一天,他剛剛接到西平郡的消息,契苾可汗答應了裴矩的請求,率鐵勒聯軍在西部大敗吐谷渾,吐谷渾可汗伏允派人使者至西平郡,表示愿意歸降大隋,懇求大隋派兵援助吐谷渾。
而今天楊元慶占領伊吾國,切斷了西突厥的援救之路,意味著他的合圍吐谷渾戰略已經成功了一大半。
楊廣背著手在御書房里來回踱步,他心中生出一個疑惑,吐谷渾應該是向西突厥求救對,請求西突厥出兵向鐵勒施壓,他的危機自然就解除,為什么會向隋朝求救?
而且隋朝派兵進擊伊吾國,從時間和距離上來說,吐谷渾肯定會比自己先一步知道,那吐谷渾可汗就應該明白隋朝的戰略,他還跑來向隋朝求救,這不就是與虎謀皮嗎?
楊廣從一些常理推斷,他隱隱察覺到了吐谷渾并沒有安好心,或許這是他圍魏救趙之策,先擊敗隋軍,令隋朝的合圍策略失敗,吐谷渾的滅國危機也就隨之而解,應該是這樣。
想到這,楊廣立刻令道:“速召宇文述和楊雄來見朕!”
楊廣此時做出了一個決定,他要將計就計,一舉擊敗吐谷渾。
片刻,宇文述先一步來到了御書房,躬身施禮,“臣宇文述參見陛下!”
宇文述自從兩個兒獲罪,他一直很低調,極少在朝廷中發言,遇到重臣也是恭敬有加,一改他從前的傲慢無禮,用通俗一點的話說,就是在夾著尾巴做人。
楊廣一直在觀察宇文述,宇文述一直對他忠心耿耿,從做晉王時便支持他,日久見人心,楊廣對宇文述一直很念舊,重要是,宇文述是他唯一的親家,他對親家不能做得太過份了。
其實楊廣的刻薄是一為二,他對皇室很刻薄,對關隴貴族很刻薄,對楊素后人很刻薄,但對一些舊人和南方系朝臣也很寬容,比如南方系的虞世基,在貶黜了幾年后,隨著齊王被幽禁,虞世基又重得到了重用,再次出任內史侍郎之職,入為相,這也是楊廣平衡朝廷勢力的一種手段。
關隴系的元壽取代張瑾入,樓煩太守李淵修汾陽宮有功,調回京升為殿內少監,使關隴系的勢力略略得到加強,北方士族系有雙裴坐鎮,勢力一直很牢固,而南方系隨著蕭琮去世,實力大減,按照梁、陳交替的原則,接替蕭琮之人,就應該是陳朝舊臣,楊廣找來找去,終還是把目光鎖在了虞世基身上,這是他信任的大臣,他因妻獲罪,本身無過,楊廣便又將虞世基召回京,官復原職。
對眼前的宇文述,楊廣也準備再用他了,楊廣微微笑道:“宇文將軍,你的兩個兒如何?”
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現雙雙賜給宇文述為奴,宇文述連忙稟報:“臣不敢善待他們,他們給臣看守米倉,和仆傭一起干活,吃糙米,已比從前大為收斂,臣不敢為他們求情。”
楊廣取過楊元慶的奏折,遞給宇文述,嘆息一聲道:“同是朕的老臣,楊素的孫就比你的兩個兒強得太多,看看楊元慶在西域所為,為何宇文家就不能出一個替朕分憂的年輕將軍,還要你這個老將出馬。”
宇文述跪倒在地泣道:“臣給他們從小錦衣玉食,養成了驕奢之性,臣現在悔之晚矣!”
“起來吧!”
楊廣笑了笑,“不過士及還是不錯,雖從文,但前途無量,朕會慢慢提升他,現在朕有一件重要事情交給你,做好這件事,朕會重恢復你大將軍之職。”
宇文述激動得砰砰磕頭,“臣愿為陛下肝腦涂地,死而后已!”
“好!朕命令你為西平道行軍總管,率軍三萬出西平郡,進擊吐谷渾,但不可太過于深入敵境,擊潰便可。”
“臣遵旨!”
這時,這時安德王楊雄也應詔而來,他深施一禮,“臣楊雄參見陛下!”
楊雄是楊廣族兄,也是大隋的開國元老,現任京兆尹,他也是一個驍勇善戰的大將,雖然六十有四,但寶刀未老。
楊廣也隨即道:“吐谷渾詐降,朕要將計就計,一舉擊潰他的主力,朕已任命宇文將軍為西平道總管,現朕再任命你為澆河道行軍總管,率軍兩萬從側面進擊吐谷渾,擊潰即可,不可深入。”
“臣楊雄遵旨!”
楊雄和宇文述走出了宣政偏殿,楊雄拱手笑道:“恭喜許公重獲重用。”
宇文述爵封許國公,許公是他的尊稱,他微微嘆口氣,“寧可我的兒能得再用,我們都老了,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
宇文述想到楊元慶居然封為玉門道行軍總管,已經能獨當一面,而他的兒還在米倉為奴,他心中就無比失落。
楊雄的兒楊恭仁現任吏部侍郎,權勢極大,而他的其他幾個兒都混得不錯,就連今年十九歲的小兒楊師道也文武雙全,頗得圣上喜歡,現在宮中為直長。
楊雄知道宇文述在為兩個兒傷感,便安慰他,“許公不必苦惱,大凡成大事者必多有挫折,楊元慶雖然現在得意,但未必能善終,他祖父不就是好的例嗎?”
楊雄在修東都洛陽時是楊素的副手,他和楊素的關系不好,所以楊元慶雖然不錯,但他并不認可,而且楊元慶優秀讓他同歲的兒楊師道黯然失色,他心中也多多少少有一絲嫉妒,言語之間就有一點挑撥之意。
宇文述已經有了足夠多的教訓,他心中雖恨楊元慶,但他絕不會再出頭,只淡淡笑道:“王爺,我們商量一下對吐谷渾的用兵吧!可不要輸給了晚輩。”
他說的晚輩,就是指楊元慶,楊雄呵呵一笑,“好!到我府上去,我再把于仲文請來參謀,我們好好商量一下。”
楊廣對于關隴貴族一直都很忌諱,總是不遺余力地打壓,但出于權力平衡需要,他也需要在內里加一名關隴貴族,早是獨孤羅,然后是張瑾,現在又輪到了元壽。
太府卿元壽在一個月前被任命為內史令,并且入為相,使元家開始走入上行通道,而元家的另一個重要人物元弘嗣也一直就任幽州總管,位高權重,使元家在朝廷中的地位變得舉足輕重。
當然,這和齊王私通元家媳婦,楊廣對元家心懷內疚有關,元家對媳婦韋氏心中懷恨,深惡之,不料正是因為她的出軌,卻使元家時來運轉,這讓元家始料不及。
傍晚時分,元壽已經下朝,正坐在書房里看書,這時,門外傳來了三元敏的聲音,“父親,李少監來訪!”
李少監就是殿內少監李淵,他已經來拜訪數次,但都被元壽婉拒,元壽一直為侄元尚應被殺一事對李淵耿耿于懷,元胄被處死時,留下的遺言就是請他照顧自己的兒,但他卻沒有盡責,導致元尚應被楊元慶所殺,幾個月來一直令他心中萬分歉疚,也令他對楊元慶恨之入骨。
李淵是他認定的楊元慶同謀,這幾個月,不管李淵是寫信解釋,還是上門拜訪,他都不理睬,當時的情形很清楚,楊元慶和李淵有著共同的利益,而他們的關系又一直不錯,所以為了保汾陽宮的工期,楊元慶和李淵必然合謀除掉元尚應。
現在侄被殺了,李淵又上門來道歉,想和元家和好,哪有這么便宜的事,元壽極為不耐煩地一擺手,“告訴他,不見!”
元敏聽父親口氣強硬,無可奈何,只得轉身向府門走去,元敏是宮中侍衛,和李淵女婿柴紹關系極好,他受柴紹所托,給李淵找一個與父親和解的機會,這兩天他見心情不錯,便暗中告訴柴紹,讓李淵來訪,不料父親態度依舊強硬,讓他有點無可奈何。
元敏匆匆來到府門前,見李淵父在引頸相望,眼中充滿期待,只得嘆一口氣,上前拱手道:“世叔,很抱歉,我父親還是不肯見,再過段時間吧!等那件事慢慢淡去,我再機會。”
李淵臉色涌起無限失望,今天他抱著期待而來,卻還是吃了個閉門羹,元家是關隴貴族首領,元壽又入為相,如果他不和元家解開這個仇結,以后李家就很難在關隴貴族中立足,李淵嘆口氣,無奈道:“好吧!多謝元公。”
這時,元敏忽然想起一人,連忙道:“家父對族叔弘嗣極為看重,聽說他也在京中述職,不如世叔先去找他。”
李淵眉頭一皺,他和元弘嗣沒有什么交情,怎么去找他,這時,長建成在后面輕輕碰了一下父親的手,李淵醒悟,便笑道:“那就不打擾,我告辭了!”
上了馬車,李淵有些埋怨地問建成:“你讓我怎么去找元弘嗣?我與他毫無交情。”
李建成卻微微笑道:“父親雖然與他無交情,但舅父卻與他有交情。”
一句話提醒了李淵,他妻竇氏的兄長竇抗當年任幽州總管時,元弘嗣正是他手下的長史,兩人關系極為深厚。
李淵一拍額頭笑了起來,“我怎么把這條路忘了。”
他立刻吩咐車夫,“去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