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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王妃說到做到,數日之后,果然是以長女即將及笄為●派人下了帖子邀約顧家幾位小姐去趙王府,雖是略過了有孝在身的張琪,但卻有章晗。太夫人既然聽嘉興公主提過先前那一茬約定,便親自手書一封替章晗回絕了。待到數日一場大雪過后,秦王妃又下帖請一眾勛貴人家的千金到家里賞雪的時候,太夫人就順理成章地再次替章晗以有孝在身,不便拋頭露面為由回絕了邀請。
這趙王妃都回絕了,如今再回絕秦王妃,便是理所應當!
盡管先頭那一樁公案當事人都諱莫如深,可終究那種場合,有不少人都瞧見了秦王妃和趙王妃不知道為了什么事鬧了些齟齬,再加上又拖走了一個丫頭,其余王妃公主哪怕明面上不說,聽說了這接下來的事情之后,私底下的猜測卻多了去了。說的人多了,當初隆福寺的那一段自然而然又有人翻了出來,一時間在背地里傳得不亦樂乎。
堂堂秦王府,竟然一而再再而三欺負人家一個微不足道的民女,手段也太拙劣了!
秦王妃韋氏雖事后狠狠責問了洛川郡王陳善聰,奈何先頭那傳話的丫頭只記得那小廝,別的什么都不知道,而那小廝被人發現死在了王府的水井中,陳善聰抵死不認,這事就再也查不下去了。她到秦王面前告了一狀,結果卻被秦王不耐煩地堵了回來,最后竟里外不是人。
這一日除夕中午宮中設團圓宴一眾皇子皇孫在前頭逢迎皇帝,后頭顧淑妃和幾位高位嬪妃擺家宴招待一眾王妃公主,她便借著酒意開了
“如今各家的皇孫們都年紀大了,也到了該婚配的年紀,可也不知道哪家姑娘合適,真要全都是咱們自己相看,也不知道要忙活多久,淑妃娘娘和各位娘娘畢竟是一直在京城的,如果能幫咱們掌掌眼就好了。”
秦王妃這一開口一眾王妃想到自己府里頭那一大堆庶子,還有尚未成婚的世子,即便和秦王妃素來不對付,可也免不了三三兩兩或真或假地抱怨了幾句。顧淑妃雖權攝六宮,可從來都不沾手這些麻煩事,就連親生兒子淄王陳榕的婚事,她也從沒在皇帝面前提過只言片語,此時笑了笑就輕描淡寫地說道:“若是尋常百姓之家,這種事情自然是母親相看,祖母輩的掌掌眼。可皇孫們的婚事說是家事也是國事,卻是輪不到咱們這些女流之輩造次。”
此話一出,下頭一時鴉雀無聲,一直沒說話的趙王妃微微一笑,見秦王妃一時訕訕然,她便舉起酒盞略沾了沾唇。然而,就在這時候,她突然聽到背后不遠處傳來了一個淡淡的聲音。盡管平素聽見這聲音的次數不多,她還是為之失神片刻,旋即立時放下了酒杯。
“家事國事天下事一家不掃,何以掃天下?”
聞聲望去的眾人見是一身燕居服的皇帝遠遠走過來,一時慌忙各自離席行禮。甚至有年歲小禮儀不夠嫻熟的王妃帶翻了宴席上的酒盞好一會兒,這些響聲方才全數消失了。而顧淑妃和惠妃敬妃等人亦是離席起身,到前頭拜伏行禮。
“前頭他們都已經敬過酒了,朕一時氣悶,就過來這邊看看。”
六十出頭的皇帝并沒有太多的老態,盡管額頭的橫紋已經極其明顯,但精神卻矍鑠得很。他眼睛一掃下頭眾人,隨即淡淡地說道:“只不過遠遠的就聽見你們在議論子女輩的婚事。想當初你們成婚的時候仿佛近在眼前想不到如今就輪到皇孫們了。朕記得,秦王世子此前已經成了婚這似乎還是皇孫輩中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成婚的,如今還沒有兒孫?”
顧淑妃見別人都不敢答話便笑答道:“皇上說得沒錯,秦王世子正是去年初才成的婚,如今尚未有子息。”
“朕的記性看來還是不錯的。”皇帝的目光掃了一眼秦王妃韋氏,見其絲毫不敢抬頭看自己,他便淡淡地說道,“既然急著要抱兒孫,那秦王府幾個皇孫的婚事,趁著你們這一次正好在京城,就讓禮部斟酌一個人選,呈遞給淑妃過目。”
顧淑妃如今生怕攬事,可這樣的事情偏偏就撞到了她的手里,她頓時只覺得燙手十分。雖恭恭敬敬答應了下來,她仍然小心翼翼地問道:“皇上,未知這人選……”
皇帝見一眾王妃都低著頭,知道她們必然都在豎起耳朵聽自己說什么,他臉上的笑容突然全數斂去,竟是冷冷地說道:“你們都是世家千金,各家姻親連著姻親,倘若皇孫選妃再從這樣的門第,不說其他,就是輩數也難以計算。從今往后,皇子公主皇孫郡主,選婚盡可不用挑剔,只要身家清白,不論門第如何!”
此話一出,下頭雖是沉寂無聲,可皇帝仿佛能聽見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想到自己費盡這么大的功夫,方才把那些結黨營私圖謀大權的家伙一一鏟除,他不禁露出了一絲冷森森的笑容,旋即竟是頭也不回地轉身往回走去。
“就是如此,淑妃,你和惠妃敬妃多費心吧!”
皇帝這一走,秦王妃雖覺得最初那番話仿佛是在告誡自己,可終究遂了自己心意,一時倒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惶恐。至于其他的王妃一想劂嫡子興許得配個尋常人家的姑娘,臉色一時都是無比難看也不知道多少雙針刺似的目光往秦王妃身上投去。而最最頭疼的卻無過于被皇帝親口點了名的顧淑妃和惠妃敬妃,三人對視一眼,最后都默不作聲坐了回去。
倒是公主們雖則意外,可爭皇位畢竟是男人們的事情,自己的兒女婚事倒不至于一定要看門第如何。尤其是嘉興公主這樣年歲還小的′忍不住和幾個交情還好的公主咬起了耳朵,指著對面的秦王妃悄悄笑話了起來。
然而,她們誰也沒想到,皇帝并不是嫌氣悶就隨便撇下了前頭那些皇子皇孫,而是在之前大宴剛剛開始的時候,就給了那些男人們一個最大的沖擊。
明日正旦大朝,議立東宮儲君!
這個除夕,章晗也并沒有在武寧侯府過。太夫人雖說刻意不讓她搬去車兒胡同趙破軍的那個小院子,但大過節的總不能攔著章晗一家團圓·因而這一天下午便由得那邊派車來接了她過去,反倒是張琪極其不舍,從箱籠里翻檢東西想送給章家父子,可都是汗巾荷包那樣不能輕易送給外男的私密物件,到最后,她的目光便落在了高幾上擺著的那個捧盒上。
“這都是下午我和你在廚房給太夫人做的點心,就把這個帶去給你爹和你哥哥嘗嘗鮮吧!”
“好,爹和哥哥一定會很高興的!”
章晗笑著接過了捧盒,等到正房又向太夫人辭行,太夫人卻是執意又賞了四端表里·兩個裝滿了金銀錁子的荷包,并駿馬兩匹,各色糕餅果子十盒,讓她帶過去送給父兄。
章晗推辭不過收下了。等到車兒胡同下車之際,迎出來的章晟見顧家那些家丁從車上搬下來眾多東西,本以為是章晗要搬過來住,當知道都是顧家送的東西,他忍不住輕哼了一聲,旋即就不管不顧把章晗拉了進門。
“大哥······外頭還有人呢,我還得安排她們下處······”
“那些都先別管·你先跟我進屋子再說!”
章晗不由自主地跟著章晟到了正房門口,掀開厚厚的棉簾子一進去,她一眼就看到了父親旁邊那個滿臉驚喜的婦人·還有那個沖著自己徑直撲上前來的童子。那一瞬間,她只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抽干了似的,想要張嘴卻說不出話來,想要挪動卻動不了步子。
“姐!”
“晗兒!”
“娘,昶弟弟!”
章晗好一會兒方才終于有了些力氣,蹲下身來一把將章昶攬在了懷里。抬起頭時,見母親快步上了前,她不知知不覺雙膝跪了下來·另一只手緊緊抱住了母親的腿·心里滿是親人重聚的狂喜。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終于擦了擦被淚水糊滿的眼睛·掙扎著抬起頭來。
“晗兒,這些年苦了你了·一個人承擔了這么多事!”章鋒也到了章晗跟前,輕輕摩挲著女兒的頭,臉上又是難過又是愧疚,“要不是你趙大哥,我還不知道竟然發生了這么多事,都是我這個爹沒用····…”
“爹……”
不等章晗開口說什么,章晟就單膝跪下,使勁把雙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隨即一字一句地說道:“妹妹,大哥從前不懂事,常常惹你生氣,可從今往后,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決不讓你和娘、弟弟再受半點委屈!別人欠你的,遲早我都會用這雙手幫你討回來!什么張家,什么顧家,我不會輸給他們的!”
聽到這話,章昶也不由得握緊了小拳頭道:“姐,大哥說得對,以后我長大了,也幫你一塊對付那些壞人!”
章晟頓時笑著翹起了大拇指:“嘿,小弟你真是可靠!”
章劉氏聽著丈夫和兩個兒子都對女兒說著這些掏心窩的話,忍不住也伸手拂去了章晗的眼淚,這才含笑說道:“晗兒,咱們一家經歷了這么多事情,終于是團圓了。從今往后,只要咱們同心合力,沒有過不去的坎!”
“爹,娘,大哥,弟弟……”
門口揭著棉簾子的趙破軍本想說外頭顧家人都讓他打發走了,可看著這一家團圓抱成一團痛哭的一幕,心中既替他們高興,卻也有幾分惘然。
這除夕夜各家團圓的時刻,已經沒了爹娘的他卻難以享受那種溫馨的滋味。
然而,就在他出神之際,肩膀突然被人重重拍了一記,險些就此栽倒。抬頭一看,他卻發現是章晟已經站在面前,正沒好氣地瞪著他。
“看什么看,你都看呆了!快去廚房準備家伙,咱們包餃子!”
“包……餃子?”
“沒錯,從前在歸德府的時候,哪年過年你不到我家里蹭上幾十個餃子吃?今天人正好又齊全了,大家一塊包餃子,好好熱鬧熱鬧,娘和妹妹的手藝咱們可好多年沒嘗到了!”
夜幕降臨之際,車兒胡同那座小小的院子當中,四處充斥著歡樂的笑聲。
第一卷籠中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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