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白)
心中想著,自然是不敢多問,于是忙退避到一旁站著,見轎子近前,方盈盈施禮道:“奴婢見過姨娘。”
“嗯。”轎子里傳出一個聲音,小溪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道:“蕭姨娘這兩天怎么樣了?她身子不好,你仔細伺候著……”不等說完,便聽袁姨娘在轎中厲聲道:“啰嗦什么?”
小溪嚇了一跳,連忙讓抬轎的婆子加快腳步,一行人匆匆離去,只看得綠柳摸不著頭腦,心想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素日里若是看見我,怎么著還不得假惺惺問幾句,在暗地里幸災樂禍的諷刺幾句才能罷休,今兒這是怎么了?倒像是被鬼攆著似得。莫非知道了奶奶對我們姨娘好的事情?不對啊,早上去找她就說是出去了,如今這個時候兒,顯然才回來的,這還沒回房呢,怎么就能知道了?
因回去和蕭姨娘一說,蕭姨娘也疑惑起來,她雖然軟弱,卻并非愚蠢,對袁姨娘的品行還是比較了解的,也覺著綠柳今日說的情況實在稀奇,不過細思了一回,也不得要領,不由搖頭笑道:“不是說去拜佛上香了嗎?莫非菩薩們瞧破了她是佛口蛇心的人,給了警示,才把她慌成這個模樣兒?”
其實袁姨娘雖然在府中掌管大權,但是被老太君和劉夫人看著,卻也不敢做太過格狠毒的事,佛口蛇心這評價有點過了。然而蕭姨娘這么多年被她打壓著,能不恨嗎?在她眼里,袁姨娘自然就是那種心如蛇蝎般的女人了。
這事兒蕭姨娘和綠柳只是說了一回,也沒當什么大事兒便過去了。
傍晚蘇名溪回來,阮云絲便和他說了蕭姨娘的事情,只讓他明日下朝后請位御醫來瞧瞧。蘇名溪答應下來,其余的話她并沒有提起,卻聽蘇名溪問道:“這種瑣事怎么找到你頭上了?”
阮云絲笑道:“袁姨娘今日去了寺里祈福,你忘了?她前兒才來問過咱們呢。”說著蘇名溪也想起來,笑道:“是我忘了,既如此,我去瞧瞧眉娘,她那咳血的癥是去年秋添得,過了年就鬧了三五次,唉!我知道她是不能長壽了,但若是這么年紀輕輕就有個好歹,上天實也有點太殘忍,她還不到二十五歲。”
阮云絲也嘆氣道:“說的是什么,偏偏她父母家人也不在這里,唉!說起來怪可憐的。”
蘇名溪聽了她的話,忍不住拉住阮云絲的手,動情道:“你最受不得男人三妻四妾的,如今卻能如此憐她,云絲,我就知道你和別的女人不一樣,果真我……”他似是不知道說什么好,不覺就用手擁住了愛人。
阮云絲急忙推開他,四下里一望,薄嗔道:“這個時候兒,隨時就有丫鬟進來,你也不知收斂些,快去吧,我去老太太那里。”說完叫了芳草進來,換身衣裳,又往頭上插了一枝珠釵,便往楊老太君的上房而去。
轉眼就到了端午節,國公府也忙碌起來,處處都插著艾蒿和把門猴子,眾人比著誰做的把門猴子更精巧。阮云絲卻忽然想起現代時那些用木塊或硬紙殼弄出架子,在外面纏上各色絲線做成的粽子形狀的飾品,于是一高興,便做了幾個在屋里掛著,不料蘇吟玉等人看到,都說好看,紛紛要了幾個去。
端午節一大早起來,阮云絲和屋里眾人精心打扮過后,便將精心編織的那一大串粽子飾品放在籃中,到了老太君的上房,劉夫人蘇吟玉袁姨娘段如蘭等都在老太君跟前說笑,看見她來了,老太君眼尖,一眼便瞧見了那籃子,不由得笑道:“來就來吧,還帶著禮,不知是什么好東西,快拿出來我瞧瞧。”
阮云絲笑道:“老祖宗一輩子榮華富貴,什么沒見過?孫媳婦可也沒什么好東西孝敬,若是金銀珠玉,可不是俗氣?恰好這幾日編了這個東西,雖然普通,倒也應景。因忙把那一大串“粽子”拎了出來,那一串粽子足有幾十個,每一個身上纏繞的絲線都不同,在陽光下竟似閃閃發光。
楊老太君高興地道:“好,好看,漂亮,前兩日三丫頭就拿了兩個過來我眼前顯擺,當時我看著就覺得喜歡,想派人去和你要兩個來掛,又想著這有些為老不尊,哪有當祖母的去和孫媳婦要東西的道理,讓你說我就會添麻煩。今兒你倒自己送過來了,足見得你有孝心。”
阮云絲見楊老太君這般高興,對自己可是不多見的和藹,連忙湊趣笑道:“老太太也是,您喜歡就打發哪個姐姐過去說一聲兒,孫媳婦孝敬您什么東西都是應該的,只素日里我有孝敬的心,卻怕給的東西不合老太太的意,若您有喜歡的物件兒,正是求之不得呢。何苦讓孫媳費盡疑猜。這絲線粽子孫媳本來猶豫著,實在是太普通了,后來覺著應景才編出來,幸虧是送過來了,不然這個不孝的罪名是跑不掉了,孫媳豈不是比竇娥還冤?”
楊老太君笑道:“我不過說了一句,你就有十句話在這里等著。素日見你穩重端莊,怎么今兒這嘴也不饒人了?再過得幾天,只怕這府里就沒有比你還能說會道得了。”
阮云絲笑道:“孫媳可不敢當老祖宗的贊美,別人也就罷了,我這嘴頭可怎么也比不上袁妹妹的……”說著便看向袁姨娘,卻見她面色似乎有些蒼白,蛾眉輕蹙,像是有些不舒服。
“袁妹妹怎么了?”阮云絲原本就奇怪這種場合下,袁姨娘怎么竟不說話了,此時一看,心里方有些明白,暗道大概是身上不適吧,因問了一句,卻聽袁姨娘笑道:“沒什么,就是天兒太熱,奇怪,如今不過是端午,竟然就比三伏天還熱了。”
楊老太君笑道:“看來今天夏天必定要十分熱得,只盼著老天多下幾場雨,不然農民又難了。前兩日我看了云絲送過來的紗料做的衣服,覺著穿上身倒是能清涼些,如此倒還少遭些罪。”
劉夫人也笑道:“我也看見了,那料子果然都是清涼透氣的,難得穿到身上也合適。她本來看見薄如蟬翼的紗料,心中很擔憂,暗想這衣服怎么穿出去?一定會透肉的吧,誰知穿上了,有里面那層薄麻布做里子,竟是嚴絲合縫,而且還果然清涼。
眾人在一起說笑著,獨有袁姨娘沒了往日的活躍,大家只以為她是身上不太舒服,也就沒怎么在意。到了午飯時,袁姨娘精神才像是好些了,恢復了素日模樣,指揮著丫鬟們擺飯,又親自為老太君劉夫人等布菜,因老太君今日高興,竟破天荒頭一次讓阮云絲也入了席,只留袁姨娘在旁邊伺候著。
袁姨娘心中咬牙慍怒,卻也知道自己身份地位,不得不忍受,一念及此,想到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心中不由又是忐忑又是興奮,但無論怎么說,這是個機會,她必須要牢牢抓住。
皇帝老爺子重感情,因此端午這一天,就把看著順眼的臣子和晚輩們都叫到宮中陪他飲宴,全不顧人家家里少了這些人要怎么辦?反正他們這些家伙家里的人口都挺多的,多他們一個不多少他們一個不少。老爺子為自己找了一個很好的理由開脫,只不過說這話的時候,他好像忘了自己后宮里的人口也不少。
中午從宮中飲宴回來,蘇名溪旋即就被太子拽了過去,他本想回家,卻不料太子笑著道:“回什么家?當日阮云絲的事情若不是我們幫忙,你小子能完成的那般順利?走走走,這一次就當是你的謝媒宴了,我們不要你別的謝禮,只求一個不醉無歸,這不過分吧。”
太子殿下這樣說,蘇名溪還真是沒辦法拒絕了,只好和幾位皇子郡王一起去了東宮,宮女們提前早得了吩咐,從半下午就開始預備了,這會兒見客人來,忙巧笑倩兮的奉上精心烹制的點心和茶水。
聽說太子在東宮設宴,要和蘇名溪等人一醉方休,皇帝老爺子很是生氣,在書房里埋怨道:“哼!這個逆子,就只想著他那些狐朋狗友,有這樣的熱鬧事,他怎么不叫朕?難道朕就吃不得他東宮中的東西了?他的酒還是從朕這里討去的呢。”
廖樂連忙笑道:“皇上這話說的,太子殿下還是很有孝心的,御膳房那兩個新廚子不就是他替您搜羅來的?您還贊那兩個廚子的手藝好呢,又說太子孝順。”
皇帝哼了一聲道:“此一時彼一時,走,我們去他的東宮,就不信朕吃不了他的宴席,中午他吃朕的,如今朕吃回來也是應該。”說完就要往東宮去,廖樂無奈,只好在心里一邊偷笑一邊跟了上去,卻見皇帝又停下腳步,沉思良久才長嘆一聲道:“罷了罷了,中午賜宴時,看他們一個個都規規矩矩的,許是朕在,他們總是放不開。真是不明白,廖樂你說,朕難道就很有威嚴嗎?讓他們一個個看到朕像是耗子見了貓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