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貴胄

第220章

第220章

名門貴胄第220章

()第220章

如果宋維德認識瘋婦,這就表示他可能是指使下毒的人。宋舞霞忍不住用眼睛的余光瞄了一眼宋修文。以她的感覺,一向維持著低調、懦弱形象的他是不會在當下問出這樣的問題的,他這話一出口雖然說不上指證親生父親,至少也能讓她更加懷疑宋維德。

如果在以往,說不定宋舞霞已經質問宋維德了,但回京的這兩個多月讓她深深明白,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她身邊這些達官貴人的演技全都是影帝影后級別的。

目光轉向宋維德,宋舞霞見他臉色由白轉青,剛想開口,就聽他一聲呵斥:“還不把她抬下去”短短七個字,字字充滿了壓抑的怒氣。

單嬤嬤和另一個婆子急忙戰戰兢兢地上前,一個抓頭,一個抬腳,艱難地把瘋婦抬了出去。

宋舞霞無法確定瘋婦是暈了還是死了。這人雖然瘋了,卻可能是至今為止唯一一個知道當年下毒真相的人。如果她死了就無法知道她受誰指使。想到這,宋舞霞急忙說:“叔父,我身邊的翠……”

“記得把這兩個婆子處理掉。”宋維德的命令蓋住了宋舞霞的聲音。

“是。”蘇四娘點頭。

“還有你。”宋維德瞥了一眼宋修文,又似警告般看了看了蘇四娘:“只有死人才不會亂說話,你們應該知道,都有誰接觸過這個瘋婆子?”

“叔父請放心。”宋修文唯唯應了,又恢復了以往的樣子。

宋維德輕咳一聲,拿出帕子擦了擦之前拿起茶壺的手,對著宋修文夫婦說:“好了,你們先去把事情辦好,我有話對清兒說。”

直至兩人走出去,關上門,宋舞霞依然在思量宋維德的話。“處理”是什么意思?殺人滅口嗎?因為她們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話?人命在這些人眼中真的如草芥嗎?她忽然覺得眼前的人太恐怖了。

“清兒,叔父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宋維德的話打斷了宋舞霞的思緒。他走到門口,打開門,隱約可見宋修文正在院門口守著,院子里空無一人,這才關上房門,繼續說道:“清兒,換嫁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是,清兒明白。”宋舞霞點頭,怔怔地看著地上的血跡,說不出想讓翠羽替瘋婦診脈的話。莫名的,她想起了丁文長讓胡三轉述的話:世上最危險的就是知道了不應該知道的秘密。萬一宋維德以為翠羽聽到了什么秘密……可轉念想想,如果婦人就這么死了……一時間她心中煩亂,無意識地拿起茶杯,又重重放下。

宋維德因杯子與桌面的撞擊聲深深看了宋舞霞一眼,仔細打量著她。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屋子里只有燈芯燃燒的“噼啪”聲,輕微卻刺耳。

“叔父”

“清兒”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同時開口。宋舞霞艱難地微微一笑,“叔父請說。”

宋維德又看了她一眼,緩緩說:“修文的話,難道清兒不想知道答案嗎?”不待對方回答,他接著說:“沒錯,我的確見過那婦人。”

宋舞霞詫異地抬頭。

“如果我記得沒錯,這人是墨兒當年的陪嫁媽媽,我在她們大婚時見過。”他很肯定地說。

宋舞霞點點頭。這解釋確實說得通。當年換嫁換的只是新娘,所以瘋婦應該是宋墨黛的陪嫁沒錯,只是——“叔父,您不是說,姐姐難產之后,所有的陪嫁丫鬟、嬤嬤都被你帶回家了嗎?那這婦人……”

“都怪叔父做事不謹慎”宋維德滿臉愧色,解釋道:“當日事出突然,你和霞兒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我又怕被人知道宮里的是墨兒,又怕丁家的人起了疑心,匆忙間只想著把知情人全帶走,所以按著嫁妝單子清點了人數就直接走了,慌亂間也沒有一一確認……”

“叔父的意思是?”

“我從丁家帶走的人,人數和霞兒嫁入丁府時是一樣的,回王府后我再次確認過人數,一人都不少。所以這人如果真是丁家送來的,那么一定是那時被人冒名頂替,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丁家的人扣下了瘋婦,那么就是路上,或者在王府的時候被人偷龍轉鳳了。”宋舞霞平靜地接話,思緒卻更混亂了。

當下的事到底是宋維德在說謊,還是宋修文在設什么局,亦或是背后還有其他人不得而知。就像宋修文說瘋婦是丁家的人送來一樣,宋維德所言也不過是他的一面之詞,也許這只是另一個完美的故事。

“清兒?”

“叔父不必自責。”宋舞霞壓下所有疑慮,微笑著安慰:“現在婦人在我們手中,兩位姐姐的事,只要我們一口咬定,旁人是不會有證據的。只是,我畢竟是在丁家中毒,如果當年是丁家的人買通了這個婦人,那我——”宋舞霞滿臉憤慨,“叔父,我想知道婦人是不是被丁家的人指使,試圖下毒謀害姐姐,卻不小心讓我誤食了毒藥。”

“你想再去問那婦人?”宋維德沉吟了一下,點點頭,“我也想去問問清楚,但在這之前我必須向你澄清:我不知婦人為何稱呼我‘老爺’,也許只是因為我和大哥有幾分相似,但我可以向你保證,你中毒的事直至我們在碧琰山莊相見我才得知,否則當年我也不會那么容易放過丁家”

“叔父說的清兒當然明白,清兒從未懷疑過什么,畢竟你和大哥都是我的家人,至于下毒,聽那婦人的話,清兒反而覺得她受丁家指使的可能性比較大,畢竟姐姐懷孕的九個多月,婦人一直住在丁家,能接觸的也僅僅是那里的人。”宋舞霞嘴上這么說,心中知道,按照宋清霜的遺言,以及她寧愿選擇出城而不回宋家的行為,相比丁文長,宋維德,宋修文的嫌疑更大。

聽到她這么說,宋維德欣慰地點點頭,“清兒,你能這么想就好了。”他的語氣誠摯,只是不知道他是否真心相信了她的話。

兩人沉默了片刻,待宋舞霞剛想提起再見婦人的話題,只聽宋維德說:“對了,清兒,剛才你說的不為妾什么的……”

宋舞霞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她再一次被自己的沖動害了。按下緊張,她淡淡一笑,不解地說:“其實清兒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脫口而出。自我醒來之后,一直記得隱約中有人對我說過這話,可又不那么真切。翠羽說,可能是姐姐在我昏迷的時候說過那些事情,也可能是我中毒之前姐姐告訴我的,具體是怎么樣的,我真的不知道。”

宋維德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續而問:“翠羽就是你身邊會醫術的那個丫鬟?”

“是的,她是大哥在柳縣的牙行買的,這幾年一直跟著我。”

“我記得回京的時候,你身邊還有另一個丫鬟,叫什么碧玉的?”

聽他突然提到碧玉,宋舞霞微微一愣。難道他在外面無意間見到碧玉了?她一時無法確認,避重就輕地說:“是,她們是大哥同一時間買下的。可惜,碧玉上次隨著我進宮謝恩,之后不小心受了傷。”她說得很慢,特別是最后三個字,相信宋維德不會希望她追問當日他們為何突然出城,把她關在了王府門外。

果然宋維德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她趁機說:“叔父,不如先去看看那瘋婦醒了沒。”

“也好。”宋維德點頭。

兩人出了房門,叫來了親自在院門口守著的宋修文夫婦,詢問了瘋婦的所在,四人一起進了綠柳齋的耳房。

看得出,宋維德本欲讓宋修文及蘇四娘避讓的,但他還未開口,眾人皆已看到瘋婦直挺挺地躺著,根本沒了呼吸,地上的鮮血也變成了暗紅色。

顧不得害怕,宋舞霞一步上前,按住了婦人的脖頸,卻一絲都感受不到她的脈搏。

“妹妹,小心,別臟了自己的手。”蘇四娘拉起她,橫了一眼單嬤嬤。

自他們進屋,單嬤嬤和另一個婆子一直默默地跪在角落中,兩人都顯得極為害怕。感覺到主子的目光,單嬤嬤急忙對著宋維德磕了一個頭,另一個人見狀,“咚咚咚”一連磕了三個響頭。

“回宋大人,王爺,郡主,夫人,奴婢們把這人搬入耳房時她就已經沒了氣,她什么都沒說過”單嬤嬤的聲音在顫抖。

蘇四娘偷偷看了一眼宋維德,宋維德卻似什么都沒聽到一般。

“大人饒命,王爺饒命,郡主饒命,夫人饒命”另一名婦人似發了瘋一樣,磕完一個頭又磕一個,眼見著額頭的鮮血已順著鼻梁淌下,她卻似失去了痛覺神經一般,依舊不斷磕著頭。

除了宋舞霞,沒人看她們一眼。在斷斷續續地求饒聲中,只聽宋維德冷冷地說:“你們可有家人?”話音剛落,屋子里頓時沒了聲音。兩人無力地癱倒在地上

“叔父,時辰不早了,我送您回府”宋修文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宋維德率先走了出去,宋修文緊接著跟上。“清兒,我們也走。”蘇四娘邊說,邊拉著宋舞霞走了出去。

回到秋水閣,宋舞霞不斷想著:“她們是蘇四娘的親信,應該不會被滅口?更何況她們應該沒聽到什么……”

“小姐,您怎么了?神思恍惚的。”趙嬤嬤一邊問,一邊奉上了茶杯。

宋舞霞默默搖頭,端起杯子。

“走水了綠柳齋走水了”

“嘭”一聲,宋舞霞手中的杯子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