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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林醒得很早,然后聽到遠遠近近一片嘰嘰喳喳的鳥鳴聲。
從前她陪著祖母去廟里、去莊子上的時候,清晨總是在微涼的空氣和鳥鳴聲中醒來。井水夏天的時候很涼,可是冬天的時候又顯得暖和,又林穿上衣裳,挽起袖子,原哥兒跟在他后頭,拎著個籃子。
雖然每天的飯桌上都有雞蛋,可是原哥兒還真不知道母雞怎么下蛋的,從雞窩里掏出還溫熱的雞蛋時,他眼睛睜得大大的,顯得很新奇,小手捧著雞蛋不敢松開。
又林笑著說:“你要不想放籃子里,就拿著吧,不過小心別打碎了。”
原哥兒重重點頭。
早飯是又林親手做的,小英幫著燒火。又林許久不下廚了,總有這樣那樣的事情絆著騰不出手來,有了敏哥兒之后,兩個孩子要操心,更沒有功夫了。
幸好手藝還沒退步,又林煮了粥,拌了小菜,還煎了雞蛋。包子糕餅都有現成的,直接上籠一蒸就成。朱慕賢隔著院子就聞見了粥的香味兒,等早飯擺好,他先掃了一眼,肯定地說:“是你做的?”
“是啊,嘗嘗看。”
敏哥兒現在能吃點蛋羹和粥,他很乖從不挑食,又林抱著他一勺接一勺的喂。她打小就照顧德林和玉林,又生了兩個兒子,在照顧孩子上頭那是行家里手。朱慕賢看著她熟練的喂飽了敏哥兒,又給原哥兒的粥里拌了些肉松。
“你自己也吃吧,別凈顧著他們。”
又林抬頭朝他一笑。
說實在的,這會兒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莊子上既沒什么好看的,也沒什么好吃的。可是一家四口仍然過得怡然自得,連打谷場上堆的柴草垛他都覺得新奇。看著莊戶人家的孩子往草垛上爬,他也要跟著爬。乳娘和丫鬟們想攔他,朱慕賢笑著說:“讓他爬吧,反正下頭這么厚的草,掉下來也摔不著他。
他說得一點兒沒錯,原哥兒爬爬摔摔的,玩得興高采烈。他身手靈活,試了幾次之后還真爬上去了。不過農家的孩子在打谷場上打筋斗玩頂牛。這個他就不會了。那些佃戶們的孩子知道他是主家的少爺,也不敢帶穿他一塊兒玩。
朱慕賢朝兒子招了招手:“原哥兒,走,咱們上前頭去看看。”
遠遠的。田里有牛拉著犁頭在翻地,原哥兒很快就忘了剛才的沮喪,嘰嘰喳喳問個不停。河水已經解凍,朱慕賢還帶著原哥兒在河邊垂釣。爺倆兒被風吹得臉紅紅的,拎著空空的漁簍回來了。朱慕賢就不說了,他那兩下子又琳最清楚。再說原哥兒,一看那樣兒就知道他是靜不下心來的,讓他老老實實坐那兒釣魚,那根本不可能。
其實本來就是為了出去玩。是不是釣著魚,其實并不重要。
又林本來也沒指望吃上他們釣的魚,廚房早就預備好了一條鱖魚。俗話說桃花流水鱖魚肥,這魚清蒸尤佳,又林調的醬汁鮮咸里帶著點微酸,吃著很爽口。朱慕賢眼睜睜看著大兒子與小兒子刮分了魚身上最肥美的部分――好吧,敏哥兒只抿了兩小口。原哥兒才是消滅這條魚的主力軍。朱慕賢最后把魚頭魚尾巴都拾掇了。看到就剩下骨架的那條魚,朱慕賢這才想起妻子還一口沒動……
他有些訕訕的抬起頭來,又林安慰他:“沒關系,聞了一下午魚腥味兒我早就不想吃了。”
這話肯定不是真話。朱慕賢知道于江算是個水鄉小鎮,李家飯桌上那少了什么也不會少了魚。可是到了京城就不一樣了,京城可沒有那么鮮嫩的魚――起碼不是天天都有。
“明天咱們再做一條……咳,做兩條。”
又林笑著應了一聲。
朱慕賢咂咂嘴,還是覺得回味無窮:“做三條也成。”
又林抱著敏哥兒朝一邊翻了個白眼。鮮魚鮮魚,也就是嘗個新鮮,真一人弄一條擺面前大嚼?當飯吃哪?
令朱慕賢父子倆失望的是,第二天下起雨來,并不算大,可是魚沒送來。所以他們今兒吃的是燒羊肉。羊也是莊子上現殺的。在陶罐兒里燉了大半個下午,肉燉得特別酥爛,又林覺得奇怪――是她手藝隔了幾年還沒荒廢,還是這爺倆在家的時候從來沒吃飽過飯哪?原哥兒吃得遠遠超出了他平時的飯量,直到旁人怕他吃壞了肚子不讓他再吃。朱慕賢更夸張,連肉湯都澆在飯上拌著吃了。
又林擔憂的看著丈夫和大兒子,轉過頭來悄聲吩咐,讓廚房的人煮點消食湯以備用。
第三天又林做的青豆熗蝦仁,還有蘿卜燒排骨――她現在已經適應了,丈夫和兒子吃的歡,也是給她的手藝捧場。丈夫一直說喜歡她做的菜,原哥兒只怕也是一樣。青豆和蝦仁兒都嫩嫩的,排骨都是先用刀背敲過腌過的,也是用瓦罐燒的,香得讓人都想把鼻子也鉆進罐子里去。排骨一點兒不膩,蘿卜則吸飽了肉汁,比排骨還爽口好吃。
大太太本來還擔心兒子和孫子去了莊子上吃不慣睡不好的,結果她白擔心了。這爺仨天天白天玩得特瘋,三頓飯一頓不拉的大吃特吃,等到他們回城的時候,又林和敏哥兒還好,朱慕賢和原哥兒都曬黑了,而且還顯得比來時更結實了一點兒。
原哥兒都不舍得走了,拉著朱慕賢要求下次再來。朱慕賢笑著說,等夏天的時候可以再來小住幾天。
不過他食言了。夏天的時候,他已經被皇帝看重,調任文英殿任中書,皇帝到哪兒他就得到哪兒,皇帝要去行宮避暑,他也只能跟著前往行宮。等他們再來這小莊子的時候,已經是三年之后的事了,而那時候的又林,也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
一松懈下來人變得好懶呀,,新坑開頭寫了兩千字覺得不好。。推倒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