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一聽高俅說王仲陵徇私舞弊,連連搖頭道:“這怎么可能,王叔叔這人是出了名的謹小慎微,而且他又不是雛鳥,如何不明白這一次恩科意味著什么,傻子也不會在其動手腳。”
高俅卻不以為意的笑道:“在朝堂這塊地界上,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
李奇聽俅哥似乎話里有話,忙問道:“太尉,這其究竟發生了什么?”
高俅道:“告狀之人乃是李綱。”
“是他?”
李奇皺眉道:“李綱這人我算是比較了解,若無證據,他決計不會開這口。”
“別說是李綱了,任何一個人若是沒有證據,也不敢妄自開口。”高俅笑了一聲,道:“當初皇上正高興著了,你突然站出來質疑恩科的結果,你這不是成心讓皇上難堪嗎,李綱站出來,只能說明他膽子比較大。”
李奇眉頭緊鎖道:“難道他手真的有證據?”
高俅點了點頭,道:“李綱當時申請調取前十名進士的考卷出來,結果還真讓他找到了蛛絲馬跡,其實你也應該想得到,今年科考的關鍵就在算術這一門新學科上。”
李奇稍稍點頭道:“這是當然的,算術剛剛興起不久,大多數士子都是臨時抱佛腳,不像其他學科,大家都研究透徹了,所以他們能否鯉魚躍龍門,就看這算術分數了,但是由于大家情況都一樣,也算得上是公平。”
“事實也正是如此,前十名的進士都是算術分數奇高,以此拉開了與其他考生的差距,故此能夠金榜題名,李綱也是以此提出疑問的。”
李奇一挑劍眉,道:“這世上總會有一些天才。這不能作為王叔叔徇私舞弊的證據吧。”
“這當然不能。”
高俅搖搖頭,話鋒一轉,又道:“不過李綱以此為由,要求讓前十名進士入大殿再度經受測試,真金不怕火煉,是不是作弊,一試便知。皇上為了公平起見,答應了李綱的請求,并且親自出題考那十名進士。”
李奇瞧了眼俅哥,道:“看來他們都沒有答上。”
高俅道:“皇上的出的內容雖然不是考卷上面的內容。但是多多少少都沾點邊,也沒有難上許多,可是那十名進士一共只答上來兩三道題。”
“這可就糟糕了。”李奇搓了搓額頭頭疼的說道。
高俅嘆道:“據說皇上當時龍顏大怒,差點沒有將這十名進士全部打入天牢。”
李奇質疑道:“可是這最多只能證明這十名進士作弊,并不能說明這就是王叔叔徇私舞弊。”
“你先別著急,且聽我說完。”高俅繼續說道:“那十名進士初入大殿,本就十分緊張,又見龍顏大怒,他們都非常害怕。皇上稍一逼問,他們就全部招供了,原來一直都有人暗支助他們赴京趕考,不僅如此。在這期間還經常弄一些考卷給他們練習,而且這次算術考卷上面的內容皆在其,故此他們才能考到高分,而王仲陵作為主考官。又是算術考卷的出題人,自然是脫不了關系。”
李奇皺眉道:“那王叔叔承認了嗎?”
“沒有。”
高俅道:“當時王仲陵極力否認,而那十名進士對支助他們的人也不了解。不過考題泄露,王仲陵是責無旁貸,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皇上震怒之下,命李綱等人徹查此事,可是結果你猜如何?”
難道其還有隱情?李奇想了半天,搖頭道:“我猜不出。”
高俅道:“經李綱一查,雖然沒有找到那十名進士口的神秘人,但是卻發現了這十名進士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他們都是白時門生的后人。”
“什么?”
李奇雙眼猛睜,急切道:“這怎么可能,當初皇上可是下了旨,清除我老丈人一黨,至少未來十年,這些人都不能參加科考,更別提現在了。”
高俅呵呵道:“看來你對此還不是很了解,白時在朝數十年,門生遍布天下,而他學生的學生也是屬于他的門生,哪有這么容易就清除干凈,當初蘇大學士被貶時,蘇家門人也遭受到了重創,但就當時,蘇家在朝的門生都無法清除干凈,更別提其他的了。
白時雖然比不上蘇大學士,但是他好歹也是一二品,門生何止千人,那十名進士雖然與白時沒有直接關系,但是他們都與白時有聯系,若是一兩個那就罷了,十個都是如此,那就不是巧合可以說明一切了。”
李奇緊張道:“七娘呢?她怎么樣?”
高俅道:“幸運的是經濟使沒有參與這一次的科考,所以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她也參與其,但是這畢竟與白家有關,她還是脫不了關系,皇上暗對她也進行了詢問,不過主要嫌疑人還是王仲陵,王仲陵和白時的關系你應該明白,他想要扶植白時的門人,這也在情理之。”
“可是如此大的事,甚至還牽扯到了七娘,我不可能一點風都沒有收到。”
“這就是皇上最惱火的地方。”高俅苦笑的搖搖頭,道:“你要明白,這可是皇上第一次舉辦恩科,全天下的人都在看著,而且皇上即位后,極力反貪污,反,務求做到公正嚴明,但是這第一次恩科就出了恁地大的簍子,這要是傳了出去,豈不是讓天下人笑掉大牙去。”
“是啊!這事若傳出去,皇上和朝廷的信譽都會遭受到非常大的損害。”李奇面色凝重道:“如此說來,皇上打算硬吞這苦果?”
高俅點點頭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皇上只能將錯就錯,將此事掩蓋的嚴嚴實實,除了秦檜、鄭逸他們幾個重臣外,其余人都不知道,至于那十名進士的話,皇上打算先調派他們去外地就任,等過了這風頭。再慢慢處理他們。”
李奇苦嘆道:“這對王叔叔可不是一件好事,皇上硬生生的吞下這苦果,心的怨氣就只有往他身上發了。”
高俅道:“你說的不錯,這對于王仲陵而言,的確不是一件好事,只要找不到那神秘人,王仲陵就根本無法脫罪,就目前的證據而言,他就是罪魁禍首,不容狡辯。因為不管怎么說,考題是他想的,除了他以外,無人知道,他想推都推不掉,好在皇上要隱瞞此事,故此表面上還對他進行了封賞,只是暗地里逼迫王仲陵以身體抱恙為由告假,實則是對王仲陵進行了關押審問。”
“王叔叔絕不會做這蠢事的。就算他腦子一時發熱,那他總會去與七娘商量吧,七娘也一定會阻止他的。”李奇哼了一聲,道:“這顯然是一個陰謀。”
高俅喝了一口酒。沒有接著話。
俅哥,這都是什么時候了,你還謹慎個毛啊!李奇他知道以俅哥的性格,最多也就是表面發生的一切說出來。多一句也不會說。靜下心來一想,忽然眼一亮道:“不對,對方的目標不僅僅是王叔叔一人。這是一石數鳥之計。”
高俅眼閃過一抹贊色,但兀自是笑而不語。
李奇可不會怕這么多,直言道:“此番恩科在大名府舉行,而大名府知府乃是鄭以夫,出此大事,鄭家必將受到連累,而此事又關系的白家,不管七娘是不是無辜的,無疑又將白家推倒了風口浪尖上,甚至可能連累到我,白家、鄭家、王家都會遭受到不小的打擊。”
高俅笑道:“還有太師,原本太師還以為此番恩科,他們太師學院的學生能夠大放異彩,結果這么一弄,前十名全軍覆沒。”
李奇瞇著眼道:“如此一來,事情反倒變得清晰起來,只要看誰在這場恩科是最大的受益者,那么此人就一定是主謀。”
說著他冷笑一聲,道:“也對,這像極了他的作風,也只有他敢在這火取栗,并且做的滴水不漏,好家伙,這一招真是太狠了。”
高俅輕輕點了下頭,若有所指道:“但凡事都是有因,才有果。”
李奇一愣,道:“太尉何出此言?”
高俅道:“你走之后,七娘在朝突然發力,依靠商務局在新法的地位,不斷的鞏固自己的勢力,而玻璃鏡出來后,掌舵醉仙居集團的她又因此獲得不小的權力,因為周邊鄰國都爭先恐后的來我大宋購買那玻璃鏡,于是皇上又讓她兼任鴻臚寺少卿,商務局也憑借玻璃鏡一躍成為朝最炙手可熱的部門,勢力不禁慢慢滲透到三司,而且已經危機到了三省,嚴重削弱了三省對地方上的掌控。
其實在剛開始的時候,那人一直都是退避三舍,只是七娘步步緊逼,若是他再不反擊的話,就算憑借我朝的制度他的位子還能穩如泰山,但是這當朝第一人可就要拱手讓人了,不過此人還真是手段了得,一出招,就將七娘逼得險些官位不保,而且還打倒了王仲陵,顯然這是要殺雞給猴看。”
李奇嘆了口氣,道:“七娘還是太年輕了啊!不過這一招也著實讓人防不勝防。”
高俅斜眸一瞧,道:“七娘可是你的妻子,你真的一點也不知情。”
李奇一愣,眼突然掠過一道怪異的光芒,郁悶道:“太尉你也知道,在朝為官就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和太師當初也勸我要建立自己的勢力,可是當時金國帶來的危機導致我手的權力膨脹到了極限,甚至超過了皇上,在擊退金兵后,我必須得將手的權力分散出去,故此我才采取保守的姿態,甚至可以說是幫他們建立自己的勢力,可是說到底沒有自己勢力還是不行的。”
高俅瞇著眼,用一種半信半疑的語氣道:“但是你掌控著軍政,又握有一部分統兵權,你若再出手的話,局面恐怕連你自己都無法控制,所以你推七娘到前面來,幫你分擔一些過去。”
李奇點頭道:“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