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一件獨特的九階器具。
宗長空承受幾波攻擊之后,通過切身體會,便推測出這件九階器具的攻擊上限,每次相當一位渡厄強者的尋常一擊。坦率說,這與一般九階攻防器具沒有太大區別,甚至還顯得稍弱了一線。
從這點來說,非要說當年暮血擊退了兩大渡厄強者,恐怕不足完全取信。
不過,比起攻擊,這九階器具顯然在防御上出色多了。
據宗長空的了解,攻防器具的強大毋庸置疑,但完全追求平衡的攻防,反而容易淪為平庸。所以,必然在攻防各有傾向。
最令宗長空感興趣的,就是這種九曲十八彎式的防御光幕。他縱橫天下幾千年,哪怕在其他域界,都還是頭一次見到,第一次聽說這種曲線防御,這種曲線防御堪稱極有特點。
一遍思忖,一邊施展小盾拳,屢次承受來自九階器具的強襲。當拳魄轟然再崩,宗長空環顧一眼,發現崔景蘭等人的欣喜與自得,以及興奮。
這幫人高興什么?宗長空渾然不明白,索性對談未然說道:“可禁空,又可進攻,主要是防御出色。這樣的九階攻防法器,你有沒有興趣?”
與其說宗長空是問談未然有沒有興趣,不如說他是在咨詢談未然:天行宗有沒有這個需求!
談未然一聽就懂,欣喜若狂:“自然有興趣,無比的興趣!”
天行宗還缺點什么?這要是一一數下來,作為一個重建不久的宗派,缺的自然不少。可若說最重要之一,絕對有山門防御法器。
燕獨舞在百里洞府倒是得了一件八階攻防法器,轉交給他帶回宗門。東西還放在他的寂空界石里呢。不過,八階的固然好,如果能再得到一件九階的,自然是再完美不過。
“那就好。”宗長空舒展眉頭,向崔景蘭等人一望,既然天行宗有這個缺口。那就算是暮血倒霉了。
宗長空沒有搶劫他人的作風,當然,既然是敵人,那就無所謂了。他凝聚心神,一霎時,仿佛每個人都察覺身邊的空氣在向他流去,緩緩遞出一拳,平凡無奇的落在防御光幕上。
啵!啵啵!
一陣輕微的炸裂聲驟然響起,防御光幕瞬間就像海浪一樣瘋狂涌動起來。光幕炸出點點光輝。飄零而下,竟無比絢麗。
見宗長空似乎威能不小的一拳只把防御光幕轟出波瀾,星耀宮的人和暮血的大部分人立刻放聲大笑,或是得意洋洋,或是興奮不已,紛紛大叫起來:“厲害,果真厲害。不愧是能幾次擊退渡厄強者的法器,想不到暮血竟有如此強大的九階法器。哈哈哈。有如此強大的法器,就算是渡厄境。又能奈我們如何!”
大聲叫嚷的人沒發現,崔景蘭等少數幾個皇族核心的表情已從自信變得驚疑不定,甚至踴出一陣陣虛汗。
當宗長空凝神再是一拳轟中光幕。
就如一枚炸彈投入在江河之中,轟然引爆之際,掀動了河流的沸騰,那一股子沖擊力轉瞬就沿著這光幕蔓延而去。就如一張長長的綢緞呈現波浪形狀的起伏。
當這一幕落入崔景蘭等人眼中,所有得意與興奮已蕩然無存,只剩下滿心的震駭。星耀宮的人和其他不知法器奧秘的人張嘴想要問,當發現崔景蘭幾人臉色和攥著的拳頭都發白的景象,頓時猜到不妙。
宗長空微微撩眉。掌心緩緩吐出一柄金色寶劍,就仿佛把陽光,甚至把太陽掌握住,一劍揮出,在空氣里掠出驚爆之音。
此乃令人完全無法直視的一劍。
不是那么絢麗,卻耀眼絕倫,就宛如從太陽發出的一劍,讓人生不起抗衡的念頭。
談未然嘆為觀止,他終于明白,為什么任何人與宗長空在一起,而世人首先看見并留意到的永遠是宗長空了。
劍氣無聲無息,一閃而逝之際,被刺中的光幕就如遇到烈焰的冰雪一樣消融出一個缺口。而那些剛烈的氣息仿佛有一種無聲的力量爆發,蔓延整個防御光幕。
九階防御告破!
連摧枯拉朽這個詞都用不上,完全就是一劍之后,那股爆發的力量就在迅速蔓延并把防御光幕逐漸消融掉。
六百年前,并非暮血擊敗兩大渡厄境,而是擊退。
這個特別的九階法器,防御的確十分出眾。來襲暮血的渡厄強者不一定能轟破是真的,但是,不愿意消磨時間,不愿意為了殺傷暮血而付出太大代價,也無疑是部分原因。
崔景蘭等人已是看得臉色慘白,灰敗得不帶一絲血色,如是再往身上刷一層灰漆,簡直就像一尊尊雕塑。
一尊尊在恐懼中顫栗的雕塑!
失去了防御光幕的阻攔,就再沒有什么能阻止宗長空了。頓時,所有顫栗的“雕塑”們瘋狂逃竄,竟生不起對抗之心。
宗長空爆烈一音震撼得所有人心頭冰涼:“殺!”
恐怖的劍氣激蕩縱橫,在皇城留下一條條阡陌縱橫的劍痕。
當一劍激蕩而過,仿佛從太陽之中摘取了最熾烈的那一縷陽光,狠狠的鞭打在幾人之身。刷拉一聲輕響之后,那幾人的金身和內甲等悉數崩潰,中劍之處,當場消融出一個個窟窿或條形凹下的穿透傷口。
縱然是修士,亦決然承受不住如此重傷。
一個個神照境乃至破虛境無不倉皇逃竄,比起普通人面對災難時也好不了多少。在瘋狂的逃竄中一旦被劍光掃蕩,那便只有轟然倒下的命。
原來,他們方才的得意與興奮,不過是一場笑話而已。九階法器,能保護得住他們,本來就是一個笑話,能擊敗這個渡厄境,則是笑話中的笑話。
先前一眾人還覺得。渡厄境有什么了不起?現在他們知道了。可笑的是,這時才恨不得完全不知道。
不是渡厄強者沒什么了不起,而是他們見識太少,根本不懂。
一群神照境和幾個破虛境,加上一件出色的九階攻防法器,正常情況下未必不能抗衡渡厄強者。可那是抗衡。就算擊敗,也并非沒有可能。但談未然敢說,一定不包括宗長空!
一個箭步竄上一個大殿房頂,望著在那明耀劍光引來風云色變,而劍光所到,一條條瘋狂逃跑的身影紛紛倒下。也有那沖上天的人,剛被那劍魄掃中,人還沒掉地上,就消融在空氣中。與天地同壽去了。
“不!”眾人的絕望吶喊聲震耳欲聾。
一群強者在宗長空這個更強者的手下,痛苦不已的哀嚎著,甚至有暮血皇族的人為了求生而告饒。
反倒是星耀宮的人有骨氣多了,面對宗長空奪命一劍,縱然和別人一樣心生悔意,卻在最后一刻也沒有出口說一句求饒的話。
從天空俯瞰,宗長空就宛如一個地上的太陽,釋放出那致命的陽光。摧枯拉朽的轟鳴在皇城之中。所到之處將房屋大殿轟擊成為廢墟,并奪走一條條性命。
沒有一個得以逃掉!談未然忍不住挑眉。發現宗長空似乎殺性頗重,一旦出手就從來不留余地。從這點來說,明心宗和星斗宗不惜代價要殺宗長空,果然是有根源的。
此時,皇城之外的都城里,忽然響起一聲悠悠嘆息:“堂堂渡厄大尊。何苦卷入世俗之爭,以至釀造殺孽。”
此話剛說起,就有一個身影從皇城之外呼嘯而至,輕飄飄一拳轟向宗長空。拳魄引得天地靈氣錯亂,形成億萬黑影生機勃勃的一幕。竟然極具沖擊力!
星耀宮的人可以逃,少數不要臉的暮血皇族也可以逃,但崔景蘭等人又能逃到哪里?這時察覺這突如其來的氣息,頓時心驚肉跳之余狂喜不已:“有救了?”
崔景蘭等人不知這個渡厄境是哪兒來的,但至少看到希望了。
是希望嗎?也許吧。
轟!拳魄對劍魄碰撞的同時,以二人為中心,爆出震撼欲絕的滔天氣浪。把方圓三百丈內的房屋建筑等等,悉數夷為平地。
光芒彌漫之中,宗長空掌心寶劍滴溜溜一轉一揚,無與倫比的劍魂刺出爆裂無比的威能。
“劍魂?!”
就在對方脫口而出的同時,身不由己被一劍掃得飛,就如流星跌下在石板路和無數建筑中犁出一條長達百丈的泥溝。
崔景蘭等人還來不及歡呼雀躍,就宛如被一只大手扼住心臟與喉嚨,只覺被絕望壓得再也喘不過氣。
當光輝散去,宗長空看著剛交手的人唏噓不已:“萬眾一心拳!管慈?原來你還沒死的。”
泥土和石塊堆積成的小山邊上,站起一個狼狽卻一臉寬和的青年男子,盡管是渡厄強者,看起來樸實得和普通人卻沒區別:“不敢輕易言死,多活一天,便可多守護一天。”
管慈行禮,十分道:“能將陽極劍法用得如此神乎其技,恐怕只有名震天下的宗前輩了。既然晚輩剛巧得遇此事,不論暮血皇族因何開罪前輩,晚輩希望向前輩討個人情,還請前輩莫要大開殺戒。”
宗長空不置可否,沖談未然一指:“這個人情,你問他要吧。”
這個年輕人能影響宗長空的決定?管慈悲一眼投向談未然,剛來的他渾然不知今日一戰的來龍去脈,暗暗充滿驚奇。
談未然深深吸一口氣,壓著激蕩的心情:“既然是管大尊開口,晚輩就放他們一馬。不過,這件九階法器我要定了。”
此言一出,宗長空忍不住看了談未然一眼,心想莫非談小子吃錯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