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王芳是小學同學,我們兩個從小就認識,是一個村的。雖然說我們兩個到最后都因為家庭的原因,沒有辦法繼續上學,但老天爺對我們還算是不錯的,最起碼我們兩個是能夠在一起。從我們結婚后,我們的日子過的盡管說是有點清貧,但好歹卻是沒有什么大風大雨,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著。”
“王芳跟著我的日子是沒有享過一天福,在別人家都是大魚大肉的時候,我們卻是只能夠將那樣的生活當作是過年才有的慶祝。為了能夠掙點錢,我們兩個都從家里出來,在紫州市打工掙錢。我在工地上,她也跟著過來,在工地的廚房中呆著。有時候她還會前去收廢品,就這樣補貼著家用,勉強過日子。”
“誰能夠想到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我們的身上,我們原本以為我們有了兩個雙胞胎孩子,這是最應該感到高興的事情。現在看起來老天爺還是在和我們開玩笑和我們過不起。賊老天有本事你就將我給滅了,你這樣糟蹋著我的老婆,糟蹋著我的孩子到底算什么?我牛奔就算是死,都不會讓你得逞的。”
在痛哭的眼淚中,牛奔像是一個淚人似的不斷的訴說著,從他嘴中所說出來的話是那樣的讓人感覺到心疼。蘇沐能夠從這種話語中,感受到牛奔家庭的困境。就是這樣的一個家庭卻要面臨著被拆散的殘酷現實,讓人想想都感覺不寒而栗的很。倘若說王芳現在要是死掉的話。等待這個家庭的會是什么悲慘結局?
這就是所謂的人生。
這就是所謂的現實。
王芳坐在后座上,早就哭成了淚人。之前沒有哭泣過是因為王芳一直在堅持著,她不想要讓自己的淚水來表現出她的軟弱。然而現在她是真的沒有辦法再忍耐下去,牛奔的話像是一道道重錘就那樣敲擊在他的心上,讓王芳多年的心理防線就那樣崩塌。
想到自己很快就要死掉,想到不能夠再和牛奔長相廝守,想到自己沒有辦法看著一雙兒女茁壯健康成長,想到自己的孩子很有可能也會因為病癥而死掉,悲從心來的王芳就那樣不受控制的痛哭起來。
“姐姐,姐姐。”王婷摟抱著王芳也是滿臉淚水。
這是一個什么樣悲慘的家庭。
絕對不能夠讓這樣的悲慘繼續進行下去。真的要是說繼續悲慘的話。等待他們的將會是對人生對生活的沒有信心。那樣帶來的結果是可怕的,是會讓他們真的徹底崩潰的。
“你們放心吧,我說過我會幫助你們的,就肯定是會幫助你們的。你們誰都不會有事的。”蘇沐微笑道。
“恩人。我知道您是好人。您是想要幫助我們。但我們真的是沒有那么多錢,您是不知道的,我們為了能夠湊錢。已經是將家里的老房子都給賣掉,我們…”
“牛哥,你不要再說了,你聽我說,我知道你們現在的困境是這個,不過醫療費真的不是什么問題。我認識一個慈善機構,他們做的就是這方面的事情。所以說我很快就會和他們聯系,他們會主動承擔你們的費用。我相信你們都是有新農合的不是?到時候報銷回來的錢,讓你們家也能夠運轉起來。”蘇沐打斷牛奔的話說道。
“真的?”牛奔驚聲道。
“當然是真的,我會騙你們。”蘇沐微笑道。
“恩人,您真的是我們全家人的恩人。恩人,我們只要我們的腎源,那樣的話我們能夠省掉一筆錢的。不過您放心,就算是用了人家的錢,我們也會還的。我們這輩子還不完的話,我們的后代也會還完。”牛奔趕緊說道。
老實人是不知道什么慈善機構的,牛奔只是知道像是這種白給人錢的事情是不可能有的。既然自己是動用了人家的錢,就應該領受人家的情,沒有道理讓人家賠錢不是。
“這些到時候再說吧,前面就是第三醫院,我陪著你們過去。我會和院方正式進行交涉,要是說第三醫院真的是不會幫助你們做這個手術的話,你放心我會安排你們轉院的。牛哥,你要是想要牛嫂活著,你要是想要看到兩個孩子成長起來,你就什么都不要說,你就相信我就是。”蘇沐把話都說到這種地步,你說牛奔能夠再說什么?
只是這樣的一條理由,就足以讓牛奔徹底閉嘴。
這個世界還是好人多。
恩人,您是我們全家的恩人,我們會為您立長生牌位的。
第三醫院。
蘇沐帶著牛奔他們過來后,順帶著前去病房看了看那對雙胞胎。只是當蘇沐走到病房外面的時候,眉頭就不由皺起來。盡管說提前已經知道可能會遇到不好的事情,但卻是沒有想到這種不好的事情會變的這么瘋狂。
病房是最為普通的大眾病房,是六人間的。
病房能夠有多大?
牛奔的孩子是分別住著兩張床,而此刻陪伴在孩子這邊的就是他們的爺爺奶奶,牛奔的父親叫做牛奮,是個比牛奔還要老實的人。已經是將近六十五歲的高齡,因為是住在農村的原因,所以說瞧上去給人的感覺像是七十多歲。和牛奔母親一樣,兩個人全都是滿頭白發,身上的衣服也是最為普通的那種。
然而此刻的他們除卻是陪伴在孫子孫女身邊外,更為讓人憤怒的是,他們兩個人竟然被這里的護士像是孫子般的訓斥著。這是一個中年婦女護士,應該是三十來歲的年齡,身材肥胖,身上的白大褂都被身體快要撐破似的。滿臉肥肉不說,手中拿著病例夾子,臉上涌現出來一種蔑視的不屑神情。
“我說你們家是怎么回事?不是前兩天就給你們說過讓你們趕緊將醫藥費給交上來嗎?你們是怎么想的?怎么到現在都還沒有交齊。我們已經是夠人性化的,已經是給你們延期一天。你們還想要怎么樣?我給你們說,你們今天要是再不繳費的話,就趁早給我搬出去,哪里涼快哪里呆著去。”胸牌上寫著劉桂榮的這個女人毫不客氣的喊叫著。
尖銳刺耳的聲音在病房中響起后,其余病床上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
他們都是知道牛奔家的情況,都很明白這家人到底承受著什么樣的困難。你說人家都已經這樣,你們醫院難道說就不能夠稍微通融下嗎?再說人家是故意拖欠的嗎?人家不是已經開始籌措藥費了嗎?從來就沒有聽說過人家是欠費的,倒是你們醫院現在辦事就是這樣的讓人感覺到不近人情,你們的態度至于這么冷淡嗎?
如今前往醫院看病,看病之前是什么事情都不做,什么話都懶得說,先是去拍片,然后就是一系列有的沒得檢查。我說你們能不能行啊?你們好歹認真點行不行?難道說在沒有這些儀器之前,就沒有辦法看病嗎?你們要知道這一系列的檢查下來,要花掉多少錢嗎?你們是不花錢,但你們也不能夠這樣代替病人肆意的揮霍人家的錢吧?
這是看病那?還是看錢那。
“這位護士,你不要著急,我們家已經是前去湊錢了,我們今天是肯定會給你們醫院交齊費用的,你們就放心吧,我們是絕對不會拖欠你們醫院一分錢的。我們就是稍微交的晚點,我們也不知道需要花這么多錢不是。還有就是,孩子的病你也是知道的,能不能先給孩子繼續輸液,你們不能因為我們沒有醫藥費就不輸液吧?”牛奮陪著說好話道。
“就是,你看看這兩個孩子多么可憐,我們的錢很快就會拿過來的,你們趕緊給輸液吧。”奶奶也是急忙說道。
“這不是輸液著那?至于說到其余的藥液,你們就等著吧,我們是醫院不是慈善機構,你們的費用什么時候到賬,我們再給你們輸液。”劉桂榮不耐煩的說道。
“可是…”
牛奮還想要說什么,躺在病床上的孩子,卻是因為疼痛開始呻吟出聲來。但就算是這樣,作為雙胞胎哥哥的牛歡說出來的話,卻是讓所有人都感到悲戚。
“爺爺,我沒事,我能夠忍著這個疼痛的。”
“爺爺奶奶,我疼。”作為妹妹的牛喜小臉都已經縮成一團,身子蜷縮著,那種疼痛像是潮水般不斷涌過來。以前是有止痛的藥液在,她能夠堅持住。但現在什么都沒有的情況下,牛喜是真的要頂不住。
牛歡牛喜就是這對雙胞胎的名字,當初給他們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就是沖著歡喜來的。誰能夠想到,他們不但是沒有能夠歡喜成長,還碰到這樣的事情。
懂事的牛歡讓人憐惜。
疼痛的牛喜讓人心疼。
牛奮老兩口趕緊走過去,一人照顧一個,握住他們的小手想要說什么,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奶奶看著牛喜疼痛的模樣,終于是沒有能夠忍受住心中的悲痛,老臉上滑落著淚水,淚珠一滴滴的掉落下來,打濕著床單。
“喜喜不疼,奶奶陪著你。”
“奶奶,您不要哭了,喜喜不疼了。”牛喜看到奶奶痛哭出來,蜷縮的眉頭開始舒展,握住奶奶的手稚聲稚氣道。
整個病房剎那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