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豐年

第517章 要錢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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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靈犀一夜沒合眼,一早換了身素衣銀飾,帶著吊唁之物去房家了。♀

剛添了個奶娃娃,又走了當家的主母,房亮這時候是最需要人支持的。說別的都沒有用,錢靈犀用實際行動去履行對盧月娥的承諾了。

就這一夜的工夫,房亮憔悴得厲害,眼窩深陷,胡子拉碴,人幾乎快脫了相了。可下人還不斷拿事問他,棺材要怎樣的,白布要訂多少,香火燈燭又要多少,房亮又沒經過這些事,如何知道?只能估摸著隨口對付。

偏盧家奶娘又著人喊他進去,說是小心蘭吐奶了,也不知是不是病了,讓他趕緊去請大夫。房亮只覺一個頭有兩個大,焦頭爛額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時的處境。

幸好錢靈犀來了,她不僅來了,還讓人去把錢彩鳳并百草庵的姑子請了幾個來。石氏林氏昨晚都走得晚,不好驚動她們,但錢彩鳳在鄉下時可是親自操辦過婆婆喪禮的,又潑辣能干,有她在此,可比多少人都頂用。

再說房家人少,怎么瞧都不成體統,先請幾個姑子在前頭堂屋敲敲木魚念念經,頓時那個莊嚴感和慎重感就出來了。

然后讓房亮和二姐商量著,料理那些瑣事,錢靈犀到后堂去接手照顧小心蘭,讓奶娘騰出手來可以帶丫鬟安排給盧月娥裝殮之事。

有她這一梳理,奶娘也終于松了口氣,她這么大年紀的人,自然知道一些后事上的規矩要怎么辦才對。♀

錢靈犀一早就跟盧奶娘達成協議,大規矩由奶娘說了算,但在九原這樣的小地方,萬一達不到要求的也別過分為難了,先把人放進棺木,接受眾人祭拜。若有不足,便在送回家鄉下葬時再做彌補·盧奶娘聽得心悅臣服,當即帶著丫頭婆子們操辦去了。

房亮見此,直接把家里的賬房叫到錢靈犀跟前,隨她指派。

“這種事本不該讓妹妹來操持·可恨我是實在無法,只好求妹妹好歹在家照應著些,我先去趟衙門,把假告了。”

錢靈犀點頭,“你洗把臉再去吧,家里有我們呢,沒事。”

房亮又在她懷里親了親女兒的小臉·匆匆忙忙的走了。

可他一走,好不容易哄好的小心蘭又開始抽泣,錢靈犀忽地一下子明白了過來,摸摸孩子的小棉襖,顯然有些濕漉漉的。想來她不是病了,只怕是昨晚那番折騰,給人抱著哭啊哭的,有點著涼了。

趕緊讓人把屋子里快熄滅的火重又生得旺旺的·給孩子換了套烘熱的干燥棉衣,果然很快就見小心蘭皺起的小眉頭舒展開來,沒一會兒就睡熟了。

等到大夫過來把了脈·也說沒事,這么小的娃娃最好還是不要吃藥,只要注意保暖,小心照顧就沒事了。

可錢靈犀還是不放心的讓人給那乳母煮了一大碗紅糖生姜雞蛋湯來,親眼看著她釅釅的喝下,又讓她就在這暖和的屋子里呆著,哪兒也不許去,看好時辰記得給小心蘭喂奶就成。♀

跟過來的小夏很驚奇,“奶奶也沒生過孩子,怎地什么都知道?”

見事事歸整得宜·錢靈犀也松馳下來,能說她說兩句閑話了,“別忘了,我家還有弟弟。你小時候沒在鄉下呆過吧,我們鄉下孩子哪有不會照顧弟弟妹妹的?趁孩子現在睡了,你快去把管廚房的人叫來·我讓端棋教她做幾道菜,給乳母下點好奶。小孩子吃了不生病,大人不知少操多少心呢。”

小夏頓了頓,似是想說什么,可到底沒吭聲。

等房亮從衙門緊急告了假回來,家里的下人不再那么沒頭蒼蠅似的四處亂撞,已經有條不紊的開始各行其是了。

他無比感激,可錢靈犀卻道,“房亮哥哥,你趕緊吃了飯,快去睡一覺吧,接下來還有得忙,要你出力的地方可多得很。”

房亮只能對她和錢彩鳳各自作一長揖,先回去歇著了。

錢靈犀又命人把采藍喚了來,“你現在的任務就一個,就是照顧好你們爺,讓他定點吃飯,抽空休息,隨時要保證熱湯熱水的照應著,別讓他累倒了,累病了,這就是你的大功一件了。”

因家中多是盧月娥帶來的下人,采藍本來就有些四處插不進手的尷尬,眼下有錢靈犀這話,她也算是有著落了,深深給錢靈犀一拜,“多謝夫人指點,您今日這份大恩大德,別說我們夫人在地底下是感激的,就是我們大爺,來日也必當厚報。♀”

這些場面話錢靈犀不過聽聽而已,揮手讓她去了,把家中要注意的事項和錢彩鳳又商量了一番,一件件的寫下來,讓回頭給房亮做個提示,她就準備回家了。

錢彩鳳知道妹妹一個有家的人,能抽出這么大半天的時候在房家來打點家務已經十分不易,“你快回去吧,回頭我就讓人去把大娘她們請來作個伴,也就不怕旁人說閑話了。”

錢靈犀正要說到此事,既然二姐已經想到,那她就不操這邊的心了。

可家里,還有一攤子心等著她操。

在房家用了個便飯,錢靈犀進門就想睡一會子。卻瞧見俞大娘還跪在院前,一見她回來,頓時號哭叫屈。

錢靈犀真是沒心情打這些嘴皮子官司,只冷冷道,“你若覺得冤了,那也就冤你一回了。管你是出于什么心,總之做奴才的打聽主子的事情還有理么?從今日起,把你的差事撤了,就在漿洗房里洗衣裳。閔公公,你另尋個人把這差事頂上,再傳我的話,就說如有再犯的,一律逐出家門,誰也別來求情,說什么三四輩子的老臉。若是有人實在是好奇想打聽,就讓她們把尾巴夾緊,別給我和我身邊的丫頭抓住。否則我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

她撂下這番話,抬腳就走,俞大娘呆了一呆,沒想到平素和和氣氣的錢靈犀竟也有如此決斷的時候。

九原天冷,漿洗的粗活可不好做,俞大娘多少年沒干過這些活了,這回是真急了眼,也顧不得大庭廣眾之下,就在后面嚷嚷起來,“是程姨娘讓我來打聽的,求奶奶饒命啊!”

小夏頓了頓,可錢靈犀渾似未聞,半步也不停留的進了屋,命人打熱水泡腳,她要睡覺。

小夏想問不敢問,就見軟軟沖她做個噤聲的手勢,便去拿了寧神香點上,服侍錢靈犀休息了。

錢靈犀是真累,幾乎是沾枕頭就睡著了。不過她的話卻讓閔公公以最快的速度,曉諭了整個后宅。

盧嬤嬤彼此正在程雪嵐這里說話,聽說閔公公差人來傳話,頓時躲屏風后頭,可也把錢靈犀那話聽了個一字不拉。

等人走了,她出來抱怨,“瞧瞧,這樣厲害,果然是鄉下出來的,一點大家子容人的氣度都沒有。怎么說也是老太君的人,半點面子也不給,這不成心打老太君的臉么?”

程雪嵐心中不屑,心想這老貨就是貪財,如果不是因為怕銀子又要多分一個人,她怎么不去硬氣的把人要回來?

可眼下俞大娘這條線已經斷了,她想立足,必須得尋個幫手,便道,“嬤嬤,您看方才我跟您商議的事情如何?眼看這雪都下兩場了,雖說九原沒什么好料子,總也要請裁縫回來,給大伙兒裁制兩身新衣好過年。否則,若是少奶奶那邊做了,單咱們這兒沒有,多沒意思?”

盧嬤嬤一聽到花錢就頭痛,嘟囔著道,“既然沒好料子,又何必花那個冤枉錢?我看幾位姨娘離京時老太君都賞了不少好料子的,不如先拿出來給自己和身邊人做了吧,省得擱箱子里白霉壞了,將來回去還得費勁拖,我去請兩個好裁縫回來也就是了。”

程雪嵐聽得心里有氣,可面上偏偏不能露出來,只是把屋中侍候的小丫頭打發出去,望著她微微一笑,“嬤嬤懂得省儉,真真是持家的好幫手,可嬤嬤也該知道,若是一味省儉,那到得來年,這帳目給老太君交上去之后,還能有多少銀子能送過來?”

盧嬤嬤一哽,聽出程雪嵐話里的意思,“那姨娘的意思是·……”

程雪嵐一笑,“嬤嬤照顧我們幾個飲食起居十分辛苦,按理說我們有三個人,讓您拿三份的月例銀子也是應該的,只是這些銀子總得有出處。”

她把聲音壓得極低,“橫豎新衣年年做,又不是要穿個十七八年,左右不過圖個吉利罷了,又不是要嬤嬤弄多好的東西來,只我們姐妹的略上得臺面,其余能見人就罷了。嬤嬤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盧嬤嬤聽明白了,這是讓她以次充好,虛報高價,從中牟取。這法子好歸好,可盧嬤嬤有些疑慮,干笑著道,“其實姨娘您的身份尊貴,也很該多拿些的。”

程雪嵐卻輕蔑一笑,“嬤嬤放心,這點銀子我還不放在眼里·只當是孝敬您喝茶了,往后請您關照的日子長著呢,咱們和和氣氣,不比什么都強?”

很好,盧嬤嬤知道怎么做了。自己要錢,她要男人,又是鄧恒指定她來做賬的,她要誠心幫著自己,自己不領受還成嗎?

拍拍程雪嵐的纖纖玉手,盧嬤嬤笑得跟朵花似的,“那往后大公子那兒,我會替姨娘留心。”

交易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