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豐年

第604章 殺了他們

第604章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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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老爹給人綁架了,鄧恒可有些傻眼,直覺的就不太相信。冰火!中文鄧瑾那是多精明的人呀,他不綁架別人就算好的,怎么會隨隨便便就給人綁架了?

可方氏極快的取出一根腰帶來,“這是真的!你看,這是老爺的東西沒錯吧?銀子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快跟我走一趟就行。”

那真是鄧瑾的腰帶,上面嵌著的美玉是鄧恒打小就看熟的。父子連心,鄧恒也有些慌了。難道老爹陰溝里翻船了?

錢靈犀聽到,也追了出來,“要我幫忙嗎?”

可方氏卻眼神閃爍的瞟了她一眼,“你個大肚子,老實呆著就行了。大少爺,我們快走!”

鄧恒只能轉頭交待錢靈犀一句自己小心,快步跟方氏一起走了。

錢靈犀心內很不安,她跟鄧恒的認識差不多,鄧瑾處事一向小心謹慎,出行時侍衛從不離身,這是誰有那么大本事會綁架他?希望只是求財的宵小之徒,否則真要出點事可怎么辦?

因事發突然,屋里的人還不清楚外面發生了什么。但守在外頭警戒的王統領卻聽得一清二楚,聽說鄧瑾出事,他心中不安,正想進去請弘德帝回去,忽地就聽著風聲不對,抬頭一看,旁邊院墻上已經跳下數人。

王猛立即抽刀質問,“什么人?”

卻見一個賊人的身上還馱著一人,那人在暗處,錢靈犀看不真切,卻見那人往自己一指,“就是她!”

聽那聲音,是位女子,還挺耳熟。

此時,錢文佑也和弘德帝勾肩搭背的從屋里出來了,弘德帝微帶醺意問。“這是怎么了?”

卻見對面的女子忽地在那人背上直起身子,半邊臉露了出來,又驚又詫的叫破了他的身份,“皇上?”

這回錢靈犀也看清楚了。那女子赫然竟是程雪嵐!

“什么?南明的皇帝?”領頭的賊人立即將對準錢靈犀的刀移了個方向,“大伙兒跟我上,抓了南明的皇帝,要什么賞賜都行!”

啊?!錢文佑頓時嚇得酒醒了一半。扭頭待要再看旁邊這位黃舅舅,卻見女兒轉身就把他和弘德帝往屋里推,“快進去,保護皇上要緊!”

咣當一聲。王猛已經反手就把錢家客廳的大門關上了。一面揮刀迎敵,一面大吼,“快去大帥府。通知增援!”

弘德帝今天臨時起意來錢家走走。身邊連他一共也只帶了四個侍衛,要說這些人都是宮中的絕頂高手,應付普通的盜賊不在話下。卻不料眼下這伙人竟也功夫不弱,還有幫手,只聽有人吹了個唿哨,立即又涌起來數十人,兩三個圍一個。截住不讓他們有機會去報信,這邊還能騰出人手來強攻。

可早在錢靈犀他們進到屋子里時,錢揚威已經帶著幾個兄弟把門給牢牢閂上了。眼下所有人都或不可置信,或是驚恐的望著弘德帝。這是皇上?那他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快把燈熄了!”聽著外頭咚咚的砸門聲,錢靈犀率先吼了一嗓子,算是把大伙兒的神智都喚了回來。

沒有燈火,就看不見人影,夜色之中,再怎樣都方便許多。

錢文仲立即冷靜下來,此刻也顧不得許多,他徑直道,“皇上,您快把衣服脫了,跟臣換下吧。”

“不!換我的!”錢文佑好歹也算是半個江湖中人,立即明白堂兄想干什么了,“我的身子壯,還會點工夫,由我來假扮皇上,把他們引開,你們護著皇上從后門走。”

“爹,還是我來吧。”錢揚威剛開口,卻給錢文佑一巴掌就拍了回去。

“混蛋!我是你老子,還是你是我老子?敢不聽你老子的話,活膩歪了不是?你護著皇上還有一家子先走,這兒留下我一個就夠了。”

“不!”

林氏和錢靈犀同時叫了起來,不過林氏叫得撕心裂肺,錢靈犀卻鎮定一些。

“娘您別急,大家聽我說!眼下這么亂,哥有幾雙手也護不了大家,再說,就是從后門出去了,也不見得就能逃脫,不如咱們一起想想辦法。舅舅,你和揚武到后門看著。大伙聽我說,咱們先把這些菜湯全倒地下,就是人進來了,也讓他站不住。”

“靈犀說得對。”錢文佐很快也冷靜下來了,“揚名你跟我過來,咱們過來抬幾張桌子,把窗戶封上。”

因為九原天冷風大,窗戶都開得又高又小,眼下因為天熱要通風,所有的窗戶都是開著的,要是真有人從那里往里爬,可是防不勝防。

“我也來。”錢揚友和林守業的兩個小兒子都來幫忙了,他們年紀雖然不大,但個子已經長得有大半個高了,更兼身手靈活,跟猴似的躥到桌上,立即麻利的關上了扇窗。

此時,錢文佑也不管皇上同不同意,快手快腳的把自己的衣服遞上,扒下他的外衫往自己身上套了。

莫氏已經和錢彩鳳在門口潑菜湯,至于錢揚武,守在后門看了一會兒,得出回報,“這里還沒人,咱們可以試試往外沖。”

前門布下油湯陣了,就算有人闖進來也會暫時阻止一下。錢靈犀讓大家把盤子碗都帶上作武器,想了個主意,“一會兒開了后門,爹帶一撥人往正屋跑,大伯帶一撥人往西屋跑,姐夫你陪皇上往東屋走,那邊出去就是馬房,家里還有兩匹馬的……”

“不不不,這樣太危險了。”石氏連忙擺手,“那伙人既然是從院墻外進來的,外頭肯定有埋伏,去馬房目標太大,不如走西屋,請皇上委屈一下,就藏在哪個衣柜衣箱里,躲過這一陣就完了。”

錢敏君抱著兒子上前,“那就去柴房吧,我那里收拾得清靜,也沒什么人會留意。后面還有一口井,不行就請皇上吊下去,晚上也沒人看得見。”

這主意不錯。雖然丟臉了些。卻極是實用。

可皇上不干了,在錢家人的七嘴八舌里,他半天找不到插話的機會,連衣裳都被人扒了。此刻終于找到機會。弘德帝怒道,“朕乃堂堂天子,怎可讓你們一等老弱婦孺來保護?他們的目標是朕,讓朕出去!”

“不行!”錢家人這回集體把他攔住。

錢文佑急了。不管不顧的道,“皇上你要是在我們家有個好歹,我們全家砍了腦袋都不夠賠的。您就聽話吧!”

“朕意已決,你們是想抗旨嗎?”

眼看皇上動了真怒。錢靈犀忙緩和了句,“要不大家還是聽皇上的吧?不過皇上,您可真不能往外走。除了這條。您想怎么樣都成!”

弘德帝這才順過氣來,再看一眼眾人,沉吟片刻,他忽地笑了,“朕乃天子,這么一幫烏合之眾,朕還不至于對付不了。你們聽我說。先把老人和孩子帶到后頭去藏好。然后,挑一個騎術最好的,趕緊到將軍府去報信。然后,咱們盡量拖延住這些人,等著大兵一來,自然就無事了。”

錢文仲聽得心中發苦,這話說得輕巧,可要是拖延不了這么長的時間,可怎么辦?只聽外面喊殺之聲更甚,應該是賊人把自家的大門都圍了起來,就算隔壁鄰居知道不妥,可誰敢沖出去報信呢?就算出去了,可軍部衙門又怎么會聽一個普通老百姓的話?

錢靈犀生了個主意出來,“大哥,不如你就冒充那些賊人往外混。我聽他們口音,象是北燕人,你能學幾句他們的話么?”

“可以的。”錢揚威個子高大,本就與北燕人相似,他要冒充起來,確實有幾分相似。

董霜兒快步走到香爐跟前,此時也顧不得有冒犯神靈了,掏幾把爐灰抹他臉上,在夜色中,連面目都不太清楚了。

弘德帝很滿意,又吩咐道,“他要出去,咱們還得想法掩護,你們家的恭桶在哪兒?能否弄到廚房去煮沸,那個可是防敵守城的好東西。”

這個任務被不怕臟不怕臭的唐竟燁領了,“我去。正好還可以叫些下人,放放火,潑潑油什么的。對了娘子,你上回不還釀了幾壇烈酒么?那個擱哪兒了?眼下事態緊急,你們可別心疼。”

這時候誰還有工夫管這個?定下神來的林氏道,“那里我熟,我跟你去。”

嚴青蕊也想了起來,“嬸兒,我記得庫房還有前些時給丫頭辦滿月酒剩下的鞭炮,您拿那個,也能嚇唬人的。”

弘德帝大喜,這些都是好東西啊。他略一思忖,又將錢家人召集起來,分配了一番,直聽得全家人連連點頭。

錢靈犀心道,不愧是當皇上,玩起心術來比誰都強。既然已經安排妥當,那還等什么?開始行動吧。

王猛帶著人正在浴血廝殺之際,忽地就見錢家客廳的大門被人踹開了。王猛急得眼珠子都紅了,“皇上!”

要是弘德死了,或是被擄了,那他全家都得陪葬啊!

可攻進去的四五個賊人進屋立即就滑倒了,大吼著,“有油,地下有油,大家小心!”

而與此同時,客廳連著后院的門開了,一群人黑鴉鴉的也不辨男女,四散逃竄。邊逃邊中氣十足的喊,“快跑呀,強盜來啦!大家快跑啊!快去官府報案啊!”

強盜頭子一聽大怒,也不跟王猛奮戰了,迅速抽手帶著剩下的人就踏著那幾個摔在地下的人追了上去,可往哪兒追呢?分頭!

一時之間,王猛倒是閑下來,可他哪敢停下,跟著就往后院里沖,“爾等別走!”他們去追皇上,比找他還要命。

可才踏進屋子,就聽角落里一個熟悉之極的聲音,“王統領。”

啊?王猛又驚又喜,“皇……”

噓——錢靈犀圓滾滾的出來了,跟著她出來的除了弘德帝,還有錢老太爺,老太太,錢敏君等幾個抱著孩子的老弱婦孺。

弘德帝親自扶著錢老太太,低聲吩咐,“快!趕緊帶人從前門離開,要是有個什么差池,朕唯你是問。”

這就是皇上的聲東擊西之計,先派出去的都是腿腳利索的中青年,把大部隊引開。剩下這些不方便行走的卻反其道行之,反而逃脫的機會更大。至于作誘餌的那些人,天子也自有妙計,眼下就看大家如何完成。

王猛不管別人。只要皇上好端端的站在他眼前就行了。趕緊一把扯過錢靈犀,一把托起錢老太爺,跟陣風似的就大步往外沖。

等等等等!錢靈犀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王統領那蒲扇般的大手拖得往外直飛。

而外頭幾人侍衛。雖然都掛了彩,好歹還沒掛掉,見此情形也立即過來幫忙,或扶或拉。很快把幾人全都弄了出去。

大門口雖然還有兩個賊守著,但前院卻也有不少錢家下人。起先不知道里面出了什么事,下人們都不敢輕舉妄動。眼下見主子沒事。立即膽氣壯了起來。從里頭打開大門,各拿扁擔掃帚就是一頓好打,再加上那幾個侍衛,很快就干凈利索的處理完現場,把人送上了皇上來時的馬車。

弘德吩咐王猛,“你快把人送到韓瑛手上,再調兵馬過來。朕要此親自指揮!”

敢把主意打到他的頭上,弘德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這么膽大包天。

王猛當然不肯,“皇上,您還是先走吧,這里有臣就行了,包管跑不了。”

可弘德不聽,“錢家人手無寸鐵,都如此信任朕,朕怎么能在危難之時丟下他們?”

正爭執間,就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于夜色中傳來,“閃開閃開!”

夜色中,王猛的眼神依然很好,“是韓元帥,韓元帥!”

韓瑛聽到他的聲音,更加快了幾分,沖到府前,勒馬下來,“皇上呢,皇上有沒有事?”

“朕在這兒呢。”弘德帝不悅的在心中暗翻個白眼,他還沒來得及大展神威,怎么就來了救兵?旁的廢話少說,他立即往里一指,“你快帶人進去,捉拿盜賊,再把錢家人救出來,小心傷著人家。”

是!韓瑛手一揮,大股如狼似虎的官兵就沖了進去。他奶奶的,敢在他們的地頭上對皇上不利,這是想讓爺們一起陪葬么?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眼看人都沖進去,錢靈犀才好奇起來,“韓元帥,你怎么這么快就知道我家出了事?”

韓瑛苦笑,往后一指,“這還真多虧了小房大人。”

房亮此時才不聲不響的從暗處出來,跟皇上見禮,又跟錢靈犀一家問好。看他一身不知是驚是嚇的汗水,錢靈犀知道,他肯定也吃了番苦頭。

可房亮卻搖搖頭,表示沒什么,輕描淡寫的說,“我收到你送來的禮,本是來上門道謝,也給舅舅一家請個安的。沒想到就聽著你家里面出了事,后來看見門口這車不似尋常,便多心的去跟韓元帥說了一聲,沒想到卻是正好趕上了。”

弘德看這個小吏不居功不自傲,甚有好感,再想一時,忽地記起,“朕想起來了,你可是叫房亮,耿大人那兒有幾份圖表都是你做的吧?”

房亮低頭稱是,恭謹的道,“無非是些小巧而已,臣只想讓人看得明白些,并不是多大功勞。”

弘德點頭贊道,“你做得很不錯。耿大人提過,你整理的資料是最快最全又最清楚的。今日一見,果然周到謹慎。”

要是旁人,聽著這話早就喜形于色了,可房亮依舊靜靜的,似乎只是自己應該做的,皇上就滿意了。

說話間的工夫,里面已經被肅清干凈了。

林氏覺得很虧,她才讓唐竟燁倒了桶穢物進做飯的大灶,怎么就沒事了?那她的鍋也不能要了,早知道不倒多好啊!

錢文佑覺得更虧,他也按弘德帝的吩咐,布出鞭炮陣想來炸幾個人過癮,還沒點上,事就完了。結果鞭炮還給錢揚友那臭小子白放了一圈,噼里啪啦的也不知是在歡慶劫后余生還是哀悼英雄無用武之地。

但最虧的是錢揚威,他搶了匹馬跑去送信,結果一出門,家里就給收拾干凈了,害他白到軍部衙門跑一趟又跑回來。

至于錢文佐他們,就不說了。因為他們把衣裳被子潑上火油,還沒燒呢,事就完了。但他們比較想得開,覺得財去人安樂。全家人沒事就好,這些東西他們就沒那么在乎了。

盜賊拿住,團團送上,弘德帝就借錢家大堂。暫時審理。

首先帶上來的是程雪嵐,她哭得格外傷心,“皇上饒命!我也是給他們劫來的,全都不關我的事啊!”

眼下說這話誰信啊?錢靈犀很想笑。要是不關你的事,你怎么和這伙人混一塊兒了?

程雪嵐抽抽噎噎說出實情。

原來她今日本在家中坐,可是突然方氏就來找她,讓她幫忙帶人去錢家指認錢靈犀。事成之后。方氏說會給她一筆銀子,遠走高飛。

把握大好機會,程雪嵐在皇上面前告起了御狀。“自妾身歸于鄧家。無一處不小心侍奉,可奈何主母不容,各種刁難,皇上,求您看在父親的份上,為我作主啊!”

弘德帝瞥了她一眼,“你且退下。待朕尋到方氏問過話后,自然會斷出一個是非。不過當日要與阿恒做妾,是你執意如此,身為妾室,受主母管制乃是天經地義,朕看你并不似曾挨打受餓過,那就無需找朕主持什么公道了。”

錢靈犀心頭大快,要不是肚子大了不方便,她正想吼一聲,皇上英明!

“皇上,這是出什么事了?”忽地,就見被人綁架的鄧瑾疑惑的進來,“臣在家中,忽地聽聞家人來報,說是這里出了事,臣便帶了家丁前來救急,這是來遲了么?”

錢靈犀眼珠子瞪得溜圓,“爹您不是被綁架了么?”

啊?鄧瑾更加一頭霧水了,“我一直在家啊,誰說我被綁架了?”

完了!錢靈犀腦子里嗡地一聲,這是圈套!先哄鄧恒離開,再讓程雪嵐來指認自己,這是要害死他們夫妻的圈套!

嗆啷一聲從王猛身邊抽出還沾染著鮮血的寶刀,錢靈犀直接架到了程雪嵐的粉頸上,“我只給你一個機會,說!你們把相公騙到哪兒去了?”

程雪嵐嚇得臉都白了,“沒有!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錢慧君說,她只要你的性命和鄧家的錢財!你去問那些北燕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韓瑛剛好進來了,“又是錢慧君?皇上,剛剛臣已經審了出去,那個領頭之人原來是北燕噶爾汗部現任族長花木圖的長子寧格。他們此來,是想抓了鄧大奶奶,逼問那刀的配方。然后還想殺了她嫁禍給葛姑娘,再殺了彭公公嫁禍我國。”

什么?弘德帝一聽臉頓時黑了不止一層。

這要讓他們得逞了,南明流失一個重要機密不說,還要弄出多少的外交糾紛?

程雪嵐哭叫得更加厲害了,“皇上,這些事妾身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眼下不管她知不知道,弘德帝都不想再見到她了,伸手揮了揮,韓瑛會意的立即差人將她拖了下去。

鄧瑾急得手心都攥出汗來了,“臣請陛下開恩,撥一隊兵馬跟臣去辦法救救恒兒吧。那寧格既是北燕人,他們想要行事方便,必然是在北燕的邊境附近。”

錢靈犀頓時站了出來,“我也去!”

可弘德帝卻有些猶豫,寧格身為部落首長之子,擅自出兵,圖謀不軌雖然可惡,但卻還情有可原,畢竟北燕君王并不知情。可他若是在知情的情況下,允許鄧瑾帶兵出行,那政治意義就不一樣了。

見他為難,韓瑛出了個主意,上前密語道,“皇上,趙庚生的軍隊就在鹽石灘附近,若是夜色之中,葛姑娘愿意領兵出征,那就是他們本族內部爭斗,與我們南明半點關系也無。”

此計甚妙。弘德帝微微頷首,公然回絕了鄧瑾的要求,又讓韓瑛上前秘密給了他一道令牌。

林氏原不放心讓錢靈犀去,可眼下誰能阻止得了她?

錢彩鳳道,“我陪妹妹去走一趟吧,娘不讓她去,她在家更難受。”

林氏無話可說,本要親自跟去,錢彩鳳卻道不要,家里亂七八糟,就算沒出人命,也得要收拾半天才能消停。鄧恒真要出事,帶了家人也沒用,要是不出事,有她一個陪著就夠了,于是林氏只好放她們姐妹出門了。

弘德帝眼看事情差不多。也要回去了。再說,有些機密之事也不能當真在這里審問。讓韓瑛吩咐一隊士兵看守著錢家,省得再有同伙前騷擾,弘德帝又格外慰問一下錢老太爺和老太太。這才告辭。

不過走前,他對林氏一笑,“家中如有什么損失,擬個單子報上來。這筆錢,朕陪給你們。”

林氏頓時樂得跟朵花似的,才想答應,卻被錢文佑狠拽一把。“能為陛下分憂是草民的福氣,可不敢要皇上賞賜。”

他心里在想,只要皇上別記恨他灌他的酒。他就要念阿彌陀佛了。

弘德帝呵呵笑著。走了。

錢靈犀坐著馬車隨鄧瑾出了關,直奔鹽石灘。

找到趙庚生,亮出令牌,葛滄海頓時就點齊兵馬,帶隊出征了。

“你別擔心,他不會出事的。”趙庚生不知怎么安慰錢靈犀好,只能跟她說上這么一句。陪在她身旁。

夜風颯颯,吹得落葉紛亂寒涼,錢靈犀的思緒就跟這些落葉般零亂無緒。錢彩鳳一直握著妹妹的手,給她無聲的。

山坳子里,赤里胡焦急的騎在馬上,定定的看著九原的方向,數度想要過去瞧個究竟,卻又數度忍了下來。

他可真沒想到,寧格那小子膽子居然這么大,闖下這樣的大禍。

先是去軍部衙門綁了個女人回來,然后聽這女人的一番話,就沖進九原企圖劫財立功了。不過眼睛往旁邊一斜,他也覺得錢慧君這個女人實在是有幾分煽動人心的本事,很快就點出利害,抓到了寧格的致命。

哄他綁架了鄧恒可以得到大筆金錢,又哄他綁架了錢靈犀就能得到一份天大的功勞,把個頭腦簡單,性子沖動的寧格一下就說得熱血沸騰起來,還當真就去干了。

不過他也算是成功了一半,再看那邊,鄧恒和方氏不都被綁成一團了?車上還裝了不少值錢的金銀細軟,價值數千了。

可他們要去綁那位鄧大奶奶,怎么還沒回來?

赤里胡憂心之時,鄧恒卻是更加冷靜。媳婦沒被抓,自然是好事,可他生生的被方氏連累,受這種窩囊氣,實在是讓人憋屈。

當然,鄧恒曾經有機會獨自逃脫,可看方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他又實在無法把她扔下。

這個女人是不好,可畢竟也是爹的妻子。他不看僧面看佛面,總不好把她棄之不顧。如果說從前的鄧恒會沒有這種心理障礙,可是現在的他的心地卻柔軟了許多。或許是他過分慈悲,可是一個曾經意識到自己犯過錯的人,總會想對旁人好一些。

忽地,錢慧君上前說話了,“大公子,你說,想看到大少奶奶怎么個死法呢?”

鄧恒淡淡瞟她一眼,語氣平靜,“大夫說她身體很好,可能會活到一百多歲,然后,在子孫和我的陪伴下,無疾而終。不過你,就不象是個長壽之人。”

“混帳!”錢慧君揚手想打他一耳光,卻被鄧恒敏捷的避過,微微搖頭,“一個婦人這么打打殺殺的,真的很難看。”

錢慧君沉了臉,可想想卻又收了手,望著他冷冷道,“不管你信不信,錢靈犀都會死在你家里人的手里。象她那樣一個身份卑微的賤人,你娶了她,只會害死她。”

鄧恒眼神有些冷了,“你到底想說什么?”

錢慧君得意一笑,“今天我心情好,也不怕告訴你個故事。從前有一位富可敵國的公子,偏偏娶了個門第低微的姑娘,他們自以為過得很好,可有一年下大雪,這個傻姑娘跑到相公奶奶家去做客,結果沒兩天,就中了炭毒死掉了。旁人都說,是那個姑娘的妹子害死了她。可那個妹子想了很久,突然有一天,她猛地想起,那姑娘晚上特別喝了一碗奶奶給她的安神湯。所以,那姑娘注定是要死的。”

鄧恒心頭一陣悸動,腦中隱約閃過什么,可卻怎么也不抓不住。可他再想想,卻嗤笑起來,“你都說了,他們自以為過得很好,人生能有這樣的一段經歷,又有什么好遺憾的?不象你,嫁個男人是個斷袖。莫夫人,你連好的滋味都沒嘗過吧?”

“你閉嘴!”錢慧君惱羞成怒的,直指著他,“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能叫你沒命?”

“不信。”嗖地一支冷箭,和著鎮靜的聲音一道傳來。

錢慧君嚇了一跳,轉頭去看,就見他們已經整個被人悄無聲息的包圍了。

葛滄海提著韁繩。緩步上前,“赤里胡,我一直敬重你是個好漢,沒想到卻也助紂為虐。做下這樣的錯事。”

“老爺!快來救我。”方氏終于也看到鄧瑾了,可男人看著她,卻是一臉的慍怒。勾結外人陷害長子。這樣的罪名都夠休妻的了!

錢靈犀專注的看著鄧恒。眼眶不覺已泛起淚光,卻是喜悅的淚,因為他還活著,他沒事!鄧恒專注的看著她,露出一抹真心的微笑。這一刻,趙庚生分明看到,他們的眼里只有彼此。

赤里胡霍地挺直脊背。厲聲喝問,“寧格,他怎么了?”

葛滄海勾起唇角,“你說呢?”

赤里胡一哽,忽地慘然道,“我就知道,他不可能成功。眼下你都來的,他的下場可想而知。不過,”他忽地挺起胸膛,“我們北燕人最敬重的是英雄好漢,你要憑真刀真槍贏了我們,我無話可說。可你投靠南明,做了走狗,這樣的贏法,我不服!”

葛滄海哈哈大笑,幾乎笑出淚來,“你不服?那我被王叔趕出北燕時,我的不服又有誰知道?我們北燕人是敬重英雄好漢,可我王叔是英雄好漢嗎?你又為什么要跟隨他?”

她瞬間收了笑聲,漠然道,“這些話對我來說全都沒有意義。眼下,你只能放下武器投降,除此之外,別無他路。”

赤里胡沉默了,轉頭看看那些弟兄們,不知如何是好。

“不見得吧!”忽地,錢慧君拿匕首抵住了鄧恒的咽喉,“錢靈犀呢,我知道你來了,出來!”

錢彩鳳想要出去,可錢靈犀卻自己撩開了車簾,定定看著她,“你若敢傷他一分,我必十分還你。”

錢慧君笑得很瘋狂,“那好呀,你不想讓他死,就自己去死!拿刀插進你的肚子里,把你的孩兒挖出來給我看看,看看你到底能生出怎樣的怪物來!”

她忽地在鄧恒耳邊道,“你這個媳婦,可不是什么正經人,她是借尸還魂的妖怪!”

“放肆!”鄧恒是真的生氣了,旁人怎么詆毀他不要緊,卻不能詆毀他的妻子和孩子。

趙庚生忽地對錢靈犀低聲道,“你想法拖住她,我到一旁去放箭。”

錢靈犀微微點頭,朗聲道,“就算我是妖怪,我肚子里懷的是小妖怪,相公,你還要我們母子么?”

鄧恒答得斬釘截鐵,“當然!不管你是什么變的,這輩子,我都認你是我的妻子,你懷的,也是我的孩子。”

錢靈犀望著錢慧君被氣白的臉,奚落道,“這下你滿意了?想想真是可憐,你費盡心思做了國公府的七小姐,可到如今又有什么用?男人不愛你,孩子沒有一個,就連你唯一的弟弟都要跟你斷絕關系。”

“你胡說!”錢慧君恨得幾欲發狂了,“揚熹不會不要我的,要斷絕關系是那對狼心狗肺的老不死!你快點自殺,要不我就殺了你的好相公。”

錢靈犀悠然撫著肚皮道,“我的好相公才舍不得我和孩子們被他連累,他是寧肯自己死也舍不得傷我們分毫的。倒是你,真真可憐,你被關了這么久,連個來看望的人都沒有。我要是你,早就抹脖子去了,你說你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你若不信,不妨想想,這些天來,你弟弟有沒有給你寄過一封信?”

“他,他是被逼的!他心里——”

嗖地一箭,精確的命中了錢慧君執刀的肩頭,鄧恒抓住機會,頭往前猛地一磕,就將錢慧君手中的匕首磕落在地。

鄧家的侍衛也不是白養的,頓時就將鄧恒搶了回來。

就在赤里胡覺得大勢已去,打算出言放棄時,卻聽到一陣詭異的鈴聲。錢慧君邪笑著,搖著一只黑色小鈴鐺,“殺了他們,殺光他們!”

赤里胡只覺神思一陣恍惚,心頭有一股暴戾之氣涌上心頭,身不由己的振臂高呼,“殺了他們,殺光他們!”

葛滄海不知怎地,心里也翻涌起從前四處流落那些年的辛酸與忿懣,再看對面這些族人,竟是說不出的仇恨,同樣肅容對身后招了招手,“放箭!”

“不要受她的蠱惑!”錢靈犀一語方才出口,剛剛被救的鄧恒在解開繩索后,重又執劍對著不斷搖鈴的錢慧君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