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宋碧荷終于可以起床了,她無心寢食,就算吃下食物也會全吐出來,香兒急著又每天以淚洗面,師太也勸她,可她食同嚼蠟還不如不吃。
‘靜月庵’里的尼姑們看著這位曾經美麗的女施主,如今被悲痛折磨成了這個樣子,都不停地在菩薩面前為她誦經祈福保平安。
民國二十二年,夏天。
民國二十年日本人發動了‘九一八’事變,占領了東三省,民國二十一又在上海又制造了‘一二八’事件,日本帝國主義在一步步蠶食中國的領土,在中國燒殺搶掠,中國老百姓的生活貧窮堅苦加劇,他們還到處抓老百姓給他們修防御工事,而國共兩黨也是明爭暗斗慘烈。老百姓就這樣生活在一個內憂外患、動蕩不安,又水深火熱的社會背景之下。
金陵城的百姓同樣受到了日本侵略者暴行的影響,老百姓整日處于惶惶不安中,城外的百姓更是日頭剛下山便關門閉戶,不再外出,以免被日軍抓走,或遇到盜匪搶劫,唯恐有什么危險事情降臨到頭上。
傍晚,太陽快要落山時,一位樵夫挑著一擔剛剛砍的柴,邊看天色邊急急地向山下走。
忽然,他停住了急促的腳步,驚訝地看著前面崎嶇的山路,天色已不早了,這時竟然走上來了一個人,是一個女人,再近了,他看清了是一位非常年輕而且還很漂亮的姑娘,穿著白底白色暗花的旗袍,大夏天的她卻圍著一條長長的火紅披肩,山風中披肩兩頭在她身后飛舞著如同竄動的火焰般醒目,那烏黑的短發在風的吹動下,展露出蒼白消瘦的臉龐,那性感的櫻唇此時如同臉色般蒼白沒有血色,更吸引人的恐怕還是她的那雙眼睛了,又大又明亮,只是此時,她的眼神發直,呆呆的樣子。她已經走到樵夫的跟前了,對眼前的樵夫卻視而不見,擦肩而過時要不是樵夫快速地閃到一旁給她讓路,她就會撞到樵夫的身上,她就這樣一步一步走過去,步子不大,卻顯的穩重而絕決。
呆愣的樵夫一時沒緩過神來,他直勾勾地望著遠去的女子,心里直犯嘀咕,太陽都要下山了,時局這么亂,又是荒山野嶺,她一個單身姑娘到山上來干什么呢?是到‘靜月庵’燒香的?可‘靜月庵’不在這條路上啊,這個時辰了,就算她繞到‘靜月庵’哪兒,那里也要關廟門不接待香客了,另一條路是通到山頂的懸崖,聽說前不久剛剛墜崖摔死了一個富家少爺,這些日子沒人再敢到這兒來,那些有錢的少爺小姐現在也不敢再到山頂去看日出了。
樵夫正想著就見那姑娘毫不猶豫地向通往懸崖的路上走著,他心里頓覺不安,一股不祥之感從心中升起,想想那姑娘的樣子,是越想越害怕,恐怕有什么不幸沾染上自己,不由的加快步伐向山下急馳而去……
終于到了山下,他停下來放下木柴,喘口氣,擦擦滿臉的汗水,不經意的抬頭望向山上,突然停住了擦汗的手,他看到山間的半空中飛舞著一件東西,遠遠望去是一條紅色的飄帶,在風中飄飄蕩蕩地向山下飄,還未全落下山的太陽光正灑在紅色飄帶上,顯的火一般的艷麗奪目,樵夫看清了,那遠遠飄著的紅色飄帶正是剛才上山的那姑娘圍著的披肩。
他睜大眼睛看著那向山下飄動的紅色披肩,不由身上一陣發冷,恐懼感倍增,心跳加速,好象那紅色披肩就是紅色勾人魂魄的厲鬼似的讓他呆立在原地,一陣山風刮過,樵夫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大叫一聲,連柴也不要了,發瘋似的轉身向山下狂奔,只是他還沒跑多遠,就撞上了迎面而來的一個人的身上,他嚇的大叫道:“鬼啊!”
“誰是鬼?”林沫然一把抓住樵夫問道。
樵夫看清林沫然和身后跟著許大夫,哆哆嗦嗦地指著飄下來的披肩道:“女……女鬼,去懸……崖……了。”
林沫然一看飄下來的披肩大驚,拼命跑上去把披肩抓在手中,是手腳并用向山上逛奔而去。”
宋碧荷又到了瀑布懸崖邊上,由于身體虛弱,走上來她體力不支,一下子撲倒在崖邊上,看著山崖下那奔騰的河水,眼淚就如那河水般洶涌而出:“子寒……我……來了,我……好悔啊!”她在崖邊開始放聲大哭,是哭的肝腸寸斷:“子寒……該死的是我呀!……你快回來呀!我想……你啊!沒有……你,我……怎么活下……去啊!”她哭喊著,突然一陣惡心,又開始了嘔吐,胃里早已沒有食物可吐,出來的全是酸水,她無力的攤軟在崖邊:“子寒……等……我,我……來……找你……了,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她無力地小聲說著,晃晃悠悠地堅難地想站起來,眼前發黑又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她終于還是慢慢地站起來了,搖晃著走到了懸崖邊上,看著山崖下奔騰的急流,一閉眼睛就要向下跳……
“碧荷,你要干……什么?”一雙有力的臂膀從后面一把把她抱住,林沫然累得喘著粗氣,把她抱到安全的地方放下,氣喘吁吁道:“你……瘋了……子寒……看到你……這個樣子……也會生氣的!”
宋碧荷一驚掙扎著要起來:“讓我……去找……子寒,讓……”話沒說完就昏了過去。
靜月庵。
“什么?許大夫,你說碧荷懷……懷孕了?”林沫然吃驚地睜大雙眼看著還在昏迷中的宋碧荷嚷道。
許大夫嘆口氣點點頭道:“是啊,有一個月了,只是她有身體現在這么虛弱,有流產的跡象。”
“那……那怎么……辦啊?”林沫然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只剩下吃驚了。
“我看還是告訴宋老板宋太太吧。”
“那樣的話,他們會……不會責備……碧荷呀!”林沫然喃喃道。
許大夫嘆氣口氣:“保命要緊啊,宋小姐現在的身體狀況不能再有任何閃失了。”
“呃……”林沫然不知所措,他心里不是滋味,想著碧荷肚子里的孩子看來一定是錢子寒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