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

第240章 反省(二更)

第240章反省(二更)

云平昭剛從云輔那回來。.他知道云居雁不希望婚期提前>許氏也想多留女兒一段時間,哪怕只是三個月也好。可這事不是他們能控制的。

進了屋,看到女兒眼睛紅紅的,他暗暗嘆氣,說道:“前天晚上你嚇得不輕,應該多多休息才是,婚禮的事,有我和你母親。”

“是。”云居雁點頭。她想了想,沒提婚期的事,只是問:“父親,不知我上次所說的合作方式,程大老爺聽了有什么想法?”

考慮到畢竟是云居雁提出的合作方案,云平昭沒有瞞她,如實說:“他大概是怕我們與他合作的同時,又和其他人合作,因此想加一條我們只能與他合作的約定。”

“他怕我們不守信用,我們還怕他過河拆橋呢!”許氏在一旁插嘴

“其實商場之上,確實應該先小人后君子。”云平昭沉吟。他覺得女兒說的方法是可行的,但與此同時,程大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

云居雁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如今他們賣的是“設計方案”,不止是和程大合作上的問題,將來還會有盜版的問題。

雖說壟斷可恥,但事實上,要想賺大錢,壟斷是最快捷無風險的。

她按照預先設想的,建議云平昭也讓程大在合作協議上追加兩條約定,一條是程大不可濫用他們的設計,另一條是當地的反盜版事宜由程大負責。

云平昭雖是浪漫主義者,但他畢竟是狀元出身,馬上明白女兒是擔心他們好不容易設計出一套茶具,程大可以稍微修改一下,那整套設計就與他們無關了。另外一點,他們的茶具畢竟是要賣的,若是賣得好,一定有人見利棄義,生產贗品。到時·市場被瓜分是小事,就怕把名氣最壞了。他思量著這兩個問題,越想越擔心,很快就坐不住了·想出去與幾個手下商議。

云居雁深知盜版問題根本不可能根治。在現代的時候,她想出一個新款式的糕點,第二天馬上會有其他店家賣出仿制品。因此她在云平昭臨走前暗示他,精致的茶具只有有錢人才舍得買,而有錢人最喜歡獨一無二,與眾不同,我有人無。//如果無法完全杜絕贗品·他們不如往高檔位走,讓普通的商家想模仿都不行。如果可能,甚至可以做一個獨一無二的標識,讓別人一看到這個標識就能辨別真偽。

當天晚上,云平昭直至三更才回房。看到許氏在燈下等著他,桌上擺著一大堆賬冊,整個人昏昏欲睡,不禁笑道:“我不是讓人給你傳話·讓你先睡嗎?”

許氏聽到他的聲音立馬清醒過來,指了指賬冊,一聲嘆息:“居雁說·她想學著管理莊子,要看這幾年的賬冊。可這么多,她哪里看得完。我想著幫她挑一些寫得清楚明白的,她看著也不費事。”

“前幾天她不是剛拿了府里的收支明細嗎?”云平昭在許氏的服侍下脫了外衫,隨手拿起一本翻了幾頁。他和許氏一樣,也是看到這些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就頭暈,基本都是交給賬房核對。

許氏又嘆了一口氣,“我聽小丫鬟說,這幾天她一直都是三更才睡,還是丫鬟三催四請才回房。今天她把身邊的兩個大丫鬟都叫去了書房。我讓春芽去催了兩次·也不知道這會兒她睡了沒有。”

云平昭坐在桌前,默然無語。他猜想女兒絕對不是心血來潮,突然想看看賬冊而已。云家經歷了這么多代,家里的仆人也是。家仆之中,難免有一些蛀蟲。剛從任上回來的一兩年,他也想過整頓·可他不懂,也不耐煩內宅那些雞毛蒜皮的事,而許氏更不擅長應對這些,再加上云輔說的“大局為重”,不許他大肆換人,賣出舊鋪,漸漸的他也就放棄了。

“繡敏,過些日子居雁若是要辦什么事,你就幫她辦了,盡量別讓她出面,特別是莊子上的事。”云平昭突然開口。繡敏是許氏閨名。

許氏遞了一塊熱的帕子給云平昭,笑問:“你怎么知道過幾日居雁有事要辦?難不成你還能未卜先知?”她故意這么說,因為不想看到丈夫愁眉不展。看他不答,她擔心地問:“怎么了?陽羨壺的事不順利嗎?”

云平昭搖搖頭,突然抬頭問許文:“我們是不是一對很不稱職的父母?”

“怎么突然這么說?”許氏在云平昭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云平昭望著桌上翩翩的燭火,自責地說:“上次夢雙做出的那些事,若不是居雁一早察覺,恐怕我們已經害了女兒。”

許氏想起這事也是心驚膽顫。她一直以為二房只是好利貪財,沒料到他們那么惡毒。她不自覺地握住丈夫的手,感慨地說:“幸好他們已經去了通州。居雁說,父親親口承諾,三年內不會讓他們回來。”

“不止是那件事。這些日子,真正開始考慮陽羨壺的生意,我才發現原來做生意這么不容易。回過頭想想,這事不止是她一手促成的,更是她在操心。

下午的時候,她應該是特意過來提醒我。可她既怕我不信她,又怕傷了我的面子,說句話都小心翼翼的。”

許氏想到自己和丈夫的關系原本那么差,現在卻能坐在燈下說心事,也是女兒不斷勸她,給她出主意換來的。“或許她說什么要過了生辰再出嫁,只是擔心我們。今日她知道了沈家執意把婚期提前,馬上問我要了莊子的賬冊,大概是怕時間來不及。”許氏越想越覺得這是極有可能的,而云輔突然承諾三年內不讓二房回來,恐怕也是女兒求來的。

云平昭亦是如此認為,更是羞愧。婚期的事,他扭轉不了沈家的決定,只能暗暗下決心,一定要做成陽羨壺的生意。

第二天一早,許氏看到云居雁的胭脂比往日重,便知道她昨夜一定是熬得太晚,有了黑眼圈。雖然丈夫說,以女兒的脾氣,他們若是干預,只會讓她更辛苦。最重要的,女兒終究要獨立。若是她有了經驗,將來去了沈家也會有益處,所以他們最好就當什么都不知道。可不管怎么樣,女兒是她生的,是她唯一的寶貝,她心疼女兒,暗中幫著,仔細照料著總是可以。

情不自禁伸手為女兒捋了捋頭發,她關切地問:“你昨夜是不是睡得不好?”也不待云居答,她就命春芽讓廚房燉燕窩送去她屋里。

云居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她總覺得母親今日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同,就連父親也與往日有些差異。她有些莫名,只能告訴自己是她睡得太晚。因為不想大家覺得許氏對她太過偏心,她撒嬌說自己不想吃燕窩,想喝雞湯。許氏當然是馬上就答應了。

中午時分,云惜柔正在屋里練字,突聽屋外的丫鬟說:“今日大家都算受了大姑娘的恩惠了,廚房一整個上午都在熬雞湯。”

另一個丫鬟假意啐了一口,笑道:“瞧你這見識,不過是一碗雞湯,活像這輩子沒喝過似的。”

“那能一樣嗎?今天的雞,可都是精挑細選的老母雞,是春芽姑娘親自選的,那人參,每支都比你的拇指還粗。廚子說了,若是普通的有錢人家,這樣的人參,用來待客泡茶都舍不得,哪會這么浪費,用來煮雞湯。”

兩個丫鬟的聲音漸行漸遠。其實她們二人只是說,丫鬟們受了云居雁的恩惠,能喝一口主子們喝不完的雞湯,可這話聽在云惜柔耳中,分明就變成了她仰著云居雁的鼻息,才能喝上雞湯。立時,她的筆尖重重落在了紙上,一團濃重的黑色慢慢在紙上漾開。她扔下毛筆,抓起宣紙揉成一團,仿佛手上的紙團就是云居雁的笑臉。

回想早上請安的時候云居雁母女母慈子孝的模樣,再想想她們明明都是云平昭的女兒,可他卻只是與云居雁說了兩句話,看都沒看自己一眼,云惜柔更是憤怒。她抓起桌上的書帖,狠狠撕扯著。

簡姨娘已經走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回云家,而她身邊的丫鬟很多被許氏換了,留下的那幾個也都忌憚著許氏和云居雁。如今,她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只能終日關在屋里子臨帖再臨帖。

她覺得胸中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她覺得自己快爆炸了。不過她記著他的話。眼下她只能忍,一忍再忍。她知道云居雁母女試圖把她遠嫁,她更知道他不會讓她們得逞的。只要她能忍,只要她沉得住氣,只要她按照他的吩咐行事,他會為她創造機會,讓她成為最后的勝利者。

想著自己總有一天能勝過云居雁,讓父親只看到她一人,讓母親過上揚眉吐氣的日子,她終于停止了瘋狂的撕扯。她記著他說的,她需要能夠勝過她的資本。彈琴吹簫,她的天賦不及她;女紅針織,世上有太多的女子精于此道,所以她選擇了臨帖。將來的某一天,她一定會讓所有人驚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