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

第344章 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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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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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居雁隱約知道,母親被封為郡主,是得了太皇太后的喜愛,不過許氏并沒特別描述過,她不知詳情,只能靜靜聽著。

太皇太后好不容易止了咳嗽,接著說道:“你做的糕點很好,哀家雖然不能多吃,但還是吃完了一小塊……”說著便沒了聲息。

云居雁心中更是害怕,生怕她突然斷了氣,可她又不敢有任何動作。幸好宮女告訴她,太皇太后只是睡著了。云居雁想以不打擾太皇太后休息為由退出去,宮女卻說太皇太后一會兒就會醒,恐怕還想與她說話,讓她在一旁等著。云居雁只得留下。宮女給她搬了一把小杌子。她謝過座,屋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見沒人注意自己,云居雁偷偷抬頭打量床上的老人,只看到了滿頭的白發以及干瘦的側臉。已經七八十歲的老人了,臨死依然不得安生。她有些不忍,朝四周看去。

屋子的角落立著伺候的太監、宮女,檀香爐中,香煙裊裊。之前扶著太皇太后的宮女木槿大約四十歲左右的模樣,正在外間對小宮女交代著什么。看到她折回屋子,云居雁上前客氣地問:“請問姑姑,祖父、父親、母親他們……”

“你不用擔心,安心在這里等著,娘娘自有安排。”木槿朝她笑了笑,又告訴她已經命人去給她熬粥了。

云居雁一看這架勢,竟然是讓她留在這里侍疾的意思。就算沈滄是太皇太后生的,怎么也輪不到她侍疾。她心中狐疑,但又不能多問,只能折回了床邊,靜靜等著。

這一等便是一個多時辰。云居雁正昏昏欲睡的時候,太后來了,問了太皇太后的情況,向云居雁問了問許氏的情況。因為太皇太后的堅持·她說了幾句閑話就走了。云居雁看不出她的喜怒,更不知其意,只能繼續回到床邊等著。

又過了一個時辰,太皇太后再次醒了。在她的授意下·云居雁只能喂她喝了兩口粥,又聽她說了幾句往事,再次等待著。直至快天亮的時候,太皇太后才又醒了。這次她說起了沈君昊的母親史氏,云居雁豎起耳朵細聽。

云居雁從太皇太后斷斷續續的話中知道,史氏嫁給沈倫也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在她的形容中·史氏溫婉賢淑,雖然性子與許氏大相徑庭,但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其實看沈君昊的樣貌,云居雁也知道他的母親定然是極漂亮的。

這些都是閑話,唯一讓云居雁在意的是太皇太后居然說,其實她才是她和沈君昊的媒人,是她在沈滄面前說了一句玩笑話,說是以史氏和許氏的美貌·生下的孩子不管男女肯定是極漂亮的。若是能結成姻緣,必然能生出世上最粉雕玉琢的孩子。沈滄因為這話,這才把他們指腹為婚的。

之前她和沈君昊都覺得他們的婚約另有內情·可他們追查的重點一直在云沈兩家的關系,實際上,真正有內在聯系的可能是云史兩家。云居雁不知道自己的揣測對不對,只能暗暗記著這事。

清晨時分,木槿請云居雁跟著她去休息,并告訴她,下午的時候沈君昊會過來接她出宮。兩人才剛跨出門檻,就聽太監在外面唱:太后娘娘駕到,皇后娘娘駕到。木槿把她交給了宮女,自己出去接駕了。

云居雁熬了一整個通宵·已經累極。宮女雖為她鋪了床,但她哪里敢睡在太皇太后的地方,只能靠在桌子上休息,迷迷糊糊地想:若是云史兩家隱藏著什么秘密,沈滄為什么要把沈家搭上?她什么身份都不是,太皇太后為何強行留了她一夜?

渾渾噩噩中·她忽然聽到一聲嬌喝:“你果真不要臉,居然在這里巴結皇曾祖母。”云居雁猛然抬起頭,突然看到了四公主放大的臉孔。

云居雁慌忙起身后退了幾步,給`她行了禮。

“你因為這樣才嫁給沈君昊的嗎?你很想當侯爺夫人?你真是目光短淺,將來等沈哥哥立下戰功……”

云居雁生怕門外有人偷聽,急忙打斷了她,柔聲問:“殿下,您有沒有聽過一句話: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四公主瞪著云居雁。顯然她是聽過的。

云居雁繼續道:“在殿下眼中,沈將軍是世上最好的人,但在妾身眼中,相公才是最好的。”

“所以你就不顧沈哥哥的感受?”四公主臉有憤怒,“你知不知道,沈哥哥一直把沈君昊看成最好的朋友。是他故意成全你們···…”

“殿下!”云居雁焦急地朝門外看去。

四公主知其意,閉嘴不言。她雖然生氣但也不想害了沈君昊。再說木已成舟,什么都遲了。她是很生氣,非常生氣,看到云居雁就生氣。

云居雁一直想問四公主,何以知道鳳簫的事,又為何如此執著。可是她一旦問出口,就等于承認鳳簫在她手中。雖然她覺得四公主其實并沒惡意,可是一旦她不小心說漏了嘴,就是一樁麻煩事。不過轉念再想想,四公主已經認定鳳簫在她手中,她問不問其實并沒差別。

這般想著,又見外面并無人影,她輕聲問:“殿下,妾身知道您只是一番好意,但是我與相公是指腹為婚的,這是約定,更是承諾。”

四公主側過臉,不去看她。

“殿下,沈將軍的決定您比我更清楚。其實您現在只是一時氣不過罷了……”

“對,我就是氣不過當日如果你退婚了,以后就能······可是你見了沈君昊居然就反悔了……”

“殿下,您是如何知道這些事的?”云居雁的神情又多了幾分凝重。四公主養在深宮,不是有人特意告訴她,她怎么會知道永州的事?再說她曾經想退婚的事并未公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她突然想到了撫琴。那時候撫琴是第一個支持她提出退婚的,甚至可以說是慫恿……

“殿下!”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四公主倨傲地反詰。

云居雁怔怔地看著她。什么人能夠指使公主,讓她的成見這么深,甚至到了一意孤行的地步?可是如果說是皇帝、皇后,他們為什么要如此迂回曲折?只要他們的一句話,沈家或許還好些,云家和啟昌侯府能在一夜間灰飛煙滅。可除了他們,還有誰能對四公主有這么大的影響力,同時又能知道諸多內情。

“殿下,您有沒有想過,或許有人居心叵測······”

“你敢說,我說的哪一樁不是事實?”四公主質問。

“殿下,凡事皆有因由,您有沒有想過,您為何會知道這么多事,而沈將軍……”

“靜言,你在哪里?”

長公主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四公主瞪了云居雁一眼,轉身跑了出去。云居雁看著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又看著她和長公主的身影印在窗戶上,慢慢遠去。

許氏和長公主有一段恩怨,在她和沈君昊成親當日,她名義上是參加婚禮,順帶送禮,但她的態度帶著明顯的敵意。可上一次與四公主的對話中,云居雁又隱約覺得其實是長公主在勸著四公主。

她越想越糊涂,越想越害怕。前世四公主嫁給了許弘文,這根本就是一樁令人難以理解的事情。

所有的根源到底在哪里?

云居雁問著自己,卻找不出答案。她不相信一樁這么復雜的事情,僅僅是因為她的父母和長公主的一場三角關系。再說人人都知道長公主和駙馬的感情很好,又怎么會因為過去的事耿耿于懷。退一萬步,長公主即便真的想報復,這事和沈家也沒有半點關系。

云居雁不敢亂走,只是坐在屋內靜思。

她覺得所有的事就像一張細密的蜘蛛網,網著她和沈君昊,而最讓她恐懼的,他們不知道織網的蜘蛛躲在哪里,是否正時刻準備給他們致命一擊。而在蛛網的周圍,還圍著很多各懷目的的敵人。

等待的時間特別漫長。云居雁覺得自己仿佛等了一個世紀,木槿才端著午膳出現。“請問姑姑,剛剛是長公主殿下來探望娘娘嗎?”

“是。”木槿點頭,刻板地說:“此刻娘娘剛剛睡下,殿下已經帶著四公主殿下去向太后娘娘請安了。午膳過后,您稍稍休息,奴婢會在適當的時候帶著您去見太皇太后的。”

云居雁只能點頭應了。未時木槿再次過來,請她跟著去太皇太后的寢室。如同昨晚一樣,太皇太后安祥地睡著,她只能坐在一邊的小杌子上,眼觀鼻,鼻觀心。她注意到,除了木槿,四周的太監、宮女已經與昨晚的不同了。

申時,太醫院送來了湯藥。在木槿的授意下,云居雁只能給太皇太后喂藥。太皇太后喝了兩口就不愿再喝了,只是說:“生老病死本是天道,我熬了這么久,也是時候了。”

“娘娘,您別這么說,您會好起來的。”云居雁說著這話,不由地感到悲哀。她明知道她活不了兩天,卻只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說著言不由衷的謊言。眼前的太皇太后,她的皮膚又黃又皺,兩眼無神,嘴巴干癟。她其實就是一個瀕死的老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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