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推斷
秋蘭一徑低著頭,并不回應燈草。葉她生來就不會說話,聽力也比別人差,但這并不表示她一點都聽不到。秋月是她姐姐,聰明又漂亮,人見人愛。自從她和母親在玉衡院當差,得了先夫人的歡心之后,他們家在后街也算有頭有臉,日過得很滋潤。可突然間,沈君昊的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讓他們家在一夜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往昔的一切全都化成了灰燼。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切糕,不敢面對燈草。她知道燈草是真正關心她的,而她利用了她。她很內疚,但無論用什么方法,她都一定要留在凝香居。這是她不得不做的事情。她不管云居雁是不是好人,而沈君昊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兇手。
燈草見秋蘭似害怕到了極點,只能拍拍她的背,盡力安慰她,自言自語般說:“你不用擔心的,雖然大奶奶還沒對大家說,但是玉瑤姐姐偷偷告訴我,大奶奶決定把你留在凝香院,還會幫你漲工錢。過些日,如果你愿意的話,我會對大奶奶說,讓你搬來和我住,這樣你就不用和別人擠在一起,她們也不能再欺負你了。”
秋蘭把她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她難以抑制心中的激動,卻又憤怒地想著:他們這么做一定是愧疚,是后悔,是他們死母親和姐姐的!
傍晚,沈君昊從外面回來,就見云居雁坐在書桌前,桌上擺著一疊疊的紙張。她一會兒看這張,一會兒又瞧那張,時而擰眉,時而搖頭,連他進屋都沒發現。“你在干什么?”他故意大聲問。每一次看到她,他都覺得她比前一天更漂亮了。
云居雁被他嚇了一大跳,不滿地咕噥一聲,但還是起身向他。命丫鬟備水給他洗手,又想轉身往衣柜前幫他拿家常穿的衣衫。不過她尚未來得及轉身,沈君昊已經抱住了她。
好一會兒他才放開她,自己到桌前拿起了那些紙張。“你把每個人的一舉一動都寫下來了?”他有些驚訝。紙上用列表的形式。清清楚楚寫著哪個人,在哪個時間,正在干什么,和誰在一起,又看到了誰,巨細靡遺。他忽然想到了上次她列的賬目表格,幫他省了不少事。她幾乎每天都會給他不同的驚喜。不管是哪個方面。
云居雁見他似乎很感興趣,泄氣地說:“本來我以為至少能發現一些線索,或者是可疑的地方,但是我什么都找不到。我看了幾遍,沒有人落單過,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帶陌生人進院。”不讓任何人有單獨活動的機會,這是她一開始的策略。今日雖證明了她的政策是成功的,但同時也讓她茫無頭緒。(·)
沈君昊看她似小孩一樣嘟著嘴。不禁笑了起來。在他面前,她變得越來越可愛了。
“你笑什么!”云居雁一聲埋怨。在事發后的第二天,她就讓她的陪嫁丫鬟把當天的細節全記了下來。今日。在這樣的壓力下,她又讓芷蘭、芷沫等等把經過復述了一遍。兩次的結果恰恰驗證了她們誰都沒有說謊。既是如此,妁桃到底是如何出現在凝香院的?
沈君昊亦想知道妁桃為何出現。他索坐在了椅上,一張張核對著。他不是不相信她,而是她看得久了,可能會有盲點。云居雁知其意,在他身邊坐下,靜靜思量著。
凝香院的各道院都有婆看守,特別是看守主院的婆,是她從永州帶來的。這就是說。她絕不可能半夜放妁桃進院。所有的院、角大約在清晨開啟,從那個時候開始,前前后后都有做事的丫鬟。從丫鬟們的描述來看,并沒有哪個時間四下無人。
那天,當云居雁在玉衡院的時候,楊氏派人過來借用丫鬟。那個當下確有一小段時間的混亂。但鞠萍和燈草馬上去院口守著了,絕不可能有陌生人混進來。
“難道妁桃在前一天就在院里了?”
沈君昊和云居雁異口同聲。這是唯一的可能了。這個可能讓他們情不自禁皺眉。在事出的前一天,沈繡、楊氏、呂氏分別遣人或者親自來探病。她們帶來的丫鬟,當然不可能受盤問,也不會有人點算著,她們帶進來幾個人,又帶幾個。若是妁桃在這個時間混進來,而院里有人接應,把她偷偷藏了一晚上,第二天趁著楊氏借人的混亂之際,再混入她的房間……
“不對,不對!”云居雁連連搖頭,“若是如此,玉衡院那邊不可能沒發現。聽說他們直到早上才看到妁桃不見了,而前一天晚上,青紋給她送過晚膳。至于我這邊,除了三妹是傍晚時分過來的,晚膳之后再沒有其他人探望我。”
云居雁看著沈君昊,沈君昊也同樣看著她。他們都想到了,如果這個推測沒錯,那么玉衡院那邊就是青紋放了妁桃出來,時間是在晚膳之前,而她這里,是沈繡帶了妁桃進院。第二天,沈繡之所以堅持送云居來,其實是想確認妁桃是否順利進入她的臥室。
云居雁輕輕握住了沈君昊的手,對著他說:“這些不過是我們的推測罷了,或許真相不是這樣的,或許是這個院有什么密道之類的。”她這般勸著,但心中很清楚,沈君昊一定在想:如果沈繡有份這件事,那么和她一起折回來的沈君燁呢?
沈君昊看她極力勸慰自己,心中的一縷失望頓時消失無蹤。他習慣地拍了拍她的臉頰。
“我是說認真的。”云居雁抓下他的大手掌,“其實我一直想問你的,你說不要相信別人,可是我想在,你和二弟、三妹并沒有沖突,他們沒有必要……”她的話音漸漸弱了。她和云惜柔也沒有矛盾和沖突,但她卻恨她入骨,比云夢雙更甚。“有時候我真的不明白。”她喃喃。
沈君昊轉動手掌,與她十指緊扣交握著。“或許只是不平衡吧。”他陳述著。他和沈君燁的年齡只差幾個月,可他們的境遇卻有著天壤之別。這是嫡庶之別,是沒有人能夠改變的,包括他們自己。他一直無法完全信任沈君燁,不是因為他做錯過什么。或者他們之間有什么矛盾或者不愉快,而是他覺得他無法觸及他的想法,他看不到真正的沈君燁,而沈君燁對他。態度更像是老板,而不是兄弟。至于沈繡,雖然是兄妹,但成年之后他們并沒有太多的接觸。
云居雁看著沈君昊,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她與云惜柔一向沒有太多的接觸,但無法切斷的血緣還是讓她憤怒與難過,而沈君昊和沈君燁。表面看起來,至少在她看來,他們是一對感情還算不錯的親兄弟。他現在會不會很難過?
“你想太多了!”沈君昊用力握著她的小手,嘲笑道:“我可不是你,既愛哭,又愛胡思亂想。”
“根本不是這樣!”云居雁否認,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認,重生之后。她的大多數眼淚都是對著他流的。高興的時候,傷心的時候,感動的時候。對著他,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淚腺,哪怕那時候的他口口聲聲討厭她。她有些惱怒地甩開他的手,抓起擱在一旁的衣裳,故意惡聲惡氣地問:“你到底要不要換衣裳?”
“你幫我換。”他像小孩一樣要求。他喜歡她靠近自己的親昵,他喜歡她身上的香味。
云居雁本想拒絕的,但還是不由自主地伸手為他扣。他們在靜謐中享受著彼此間的信任與親密無間,卻又同時在思考著:沈君燁和沈繡不是他們的下人,楊氏、呂氏等等還是他們的長輩,他們要如何查證妁桃到底是不是他們帶入凝香院的?
“或許還是從青紋著手吧。”云居雁輕聲建議。續而又道:“今天我去玉衡院請安的時候沒有找到機會,不過看起來母親也想極力找出放妁桃的人。”
“你應該明白,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去冒險。其實在祖父眼中,她不過是跳梁小丑。”
“是啊,如果郡王沒了,也就無所謂誰繼承了。”云居雁附和。
“為什么這么說?”沈君昊的聲音帶著幾分凝重。他看得出。沈滄越來越擔心太皇太后死了,皇帝會對沈家動手。確切地說,自從幾十年前,有流言說,其實沈滄是太祖皇帝的親生兒,沈滄就一直在擔心皇室容不下他。這幾年沈家一直很低調,從不與重臣結交,怕的就是這一點。其實對于皇位,沈家一點威脅都沒有,沈君昊很不明白,皇帝到底哪里看他們不順眼?又或者,是他的祖父多心了?
云居雁不知道朝堂上的種種,她只知道如果這世和前世一樣,那么五年后就算沈家沒了,她和沈君昊也要保住命。金錢、權力、爵位什么的,全都沒有“活著”重要。她抬頭答道:“你可以笑我杞人憂天,但是皇上的想法沒人知道,我們應該做最壞的準備。”
沈君昊攬住她。半真半假地說:“別人想著怎么才能繼承家業,你卻只想做最壞的打算。你這不是杞人憂天,是你對我太沒信心了。”
“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云居雁急釋。
“我和你開玩笑的。”沈君昊在她耳邊輕笑。他的目光看到了桌上的筆架山。“在永州最后一次見你,我是特意去你家,千方百計想當面告訴你,只要有了母親留下的那座玉礦,就算我不被祖父、父親承認,就算我不能容于京城,我也可以保護自己的妻和孩,我可以給你安穩的生活,不會讓你受委屈……”
“可是……”
“可是那天的你把我氣瘋了,我什么都沒說出口。”他至今都記得她的眼淚,她的激動,還有她倒下去時的無助與軟弱。
云居雁覺得那時的自己可以說是被他氣暈的。寒冷的天,他們偷偷見面,可是他讓她覺得,他根本是故意找她吵架的。她已經那么難過,那么心煩了,可他卻不愿放過她。“是你先招惹我的。”她控訴。她一直那么愛他。
“我們是一對喜歡相互折磨的笨蛋。”他真心覺得他們都太笨了,才會了這么多彎路,才會浪費了這么多時間。“今晚我們要把之前錯過的全都補回來。”
“你又開始胡說!”
“我是認真的,我發誓。”話音未落,他已經吻住了她。
不同于凝香院中兩人的溫馨與甜蜜,玉衡院中,薛氏的房間靜得一絲聲音都沒有。桂嬤嬤和青紋眼觀鼻,鼻觀心,低頭立在一旁,極力控制著呼吸,不敢大聲喘氣。
薛氏沉著臉坐在桌前,桌上擺著幾道致的小菜,但沈倫的位置空著。菜已經涼了,薛氏面前的瓷碗粒米未動。她進的這幾年,每年的今天沈倫都會去祭奠沈君昊的生母。今天不是她的生祭,也不是她的死祭,更不是什么掃墓的日,但每一年的今天,沈倫總會去她的墳前,一去就是一晚上,直至清晨才回來,對任何人都只字不提原因,更不會說過程。
同樣是亡妻,對沈君儒的母親,他從不會如此。薛氏曾用玩笑的口吻問過,換來一句“人不該多事”。她打聽過,據說這是他十九年來的習慣,從不會間斷,風雨無阻。
薛氏一直知道,在沈倫心中,沈君昊的母親是特別的,甚至還有人說,沈君儒母親的病逝,多多少少也和這事有關,更有人至今還在津津樂道先夫人是如何的麗,她和沈倫是如何的恩愛。
薛氏越想越生氣,幾乎折斷手中的筷。桂嬤嬤和青紋悄悄交換了一個眼神。桂嬤嬤正開口,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青紋急忙了出去,壓低聲音問:“怎么了?就算有再著急的事,也不急在這一會兒。”說著朝屋內努了努嘴。
江媽媽也是薛氏身邊的老人了,自然知道今天,立馬屏住了呼吸。青紋用眼神詢問是否有急事。江媽媽想著事情嚴重,附在青紋身旁耳語了幾句。
房間內,薛氏注意到了外面的動靜。她雖生氣,但理智上很清楚,她和沈倫這樣的老夫少妻,將來她能依靠的只有兒。她按捺住繁復的心情,命江媽媽進屋說話。可未等她聽完江媽媽的敘述,她的手只能緊緊握拳,才能勉強壓抑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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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see_an”同學的和氏璧,還是那句話,等粉紅還完了,我會為打賞加更的,有拖無欠。
另外,請大家原諒小沈的麻,人家新婚,又是少年夫妻,當然是比較恩愛的。最近狀態不太好,所以三更貌似是極限了,我會盡快調整,爭取早日把債全部還掉。(。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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