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

第663章 真假?(滂沱大雨的夏長評+)

云居到凝香院的時候,沈君昊已經回來。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心情不好。見云居來,他直嚷著自己還沒吃午飯。不待云居雁吩咐,一旁待命的小丫鬟已經往小廚房去了。

待到屋子里只留下夫妻二人,云居雁問道:“怎么,二叔又說了你不愛聽的?”

“來來去去還不是那些!”沈君昊不愿多談。稍早之前,沈君燁并沒在沈滄面前提及他送去暨陽的書信,他謊稱自己和章氏拌了嘴,他覺得事情隔了一夜,章氏的氣也該消了,因此想把她接回去。

沈君昊在沈滄面前這么說,但剛才他們單獨見面的時候,他的言語隱含了對章氏的不滿,有些話甚至表達出,如果章氏能有云居雁的十分之一,他就滿足了。

沈君昊自然不會懷疑云居雁曾勾引沈君燁,但那些話還是讓他很不痛快。“下午他們應該就會回暨陽了。”他向云居雁陳述。這句話他已經明確說給沈君燁聽了。

云居雁也希望事情能夠順利,可她忍不住擔心。“若是二弟妹死活不愿意走呢?”

“出嫁從夫,她當然應該跟著回暨陽。”沈君昊說得斬釘截鐵。

小半個時辰后,丫鬟送上了幾個熱騰騰的小菜。沈君昊硬是讓云居雁陪著他吃了少許。兩人剛放下碗筷,楓臨苑傳來消息,沈滄派了兩個嬤嬤去慶春苑照顧章氏。

云居雁心知肚明,這應該是沈倫求了沈滄的結果。自從章氏痛快地接受云居雁找的大夫替她把脈,云居雁沒再懷疑她的懷孕是假,因此并沒特別感覺。可章氏知道自己的事,兩個嬤嬤的出現讓她心情忐忑。懷孕的癥狀她可以假裝,但月事騙不了人。她必須速戰速決。

雖然沈君昊說,沈君燁夫妻下午就回暨陽,但云居雁依舊覺得應該做好章氏賴著不走的準備。她讓赤芍、蓯蓉把章氏罰了貼身丫鬟三個月工錢的事傳了出去。

申時左右,云居雁正抱著剛剛午睡醒來的沈謹瑜。丫鬟來報,沈佑拉著已經上了馬車的沈君燁、章氏,找上了沈倫。據說從二門到玉衡院的一路上,章氏一直在哭。下人們已經議論紛紛了。

既然是沈佑找上沈倫,地點又在玉衡院,二房、三房是絕不會插手的,而沈倫一向心軟、耳朵軟。云居雁生怕沈倫會不顧沈滄的意愿,答應讓薛氏回來。[]再怎么樣沈倫都是郡王府的世子,沈滄多多少少會在旁人面前給他留幾分面子。不過就算沈滄礙著沈倫的面子讓薛氏回來了,沈滄也會提防著她。盡快讓她回老宅,不過即便這樣,也不能保證薛氏不會在暗中出什么幺蛾子。

云居雁不愿冒險,偏偏沈君昊不想與沈君燁虛情假意地道別,看他們準備上馬車了,以探望沈子遙為由去了威遠侯府。此刻她只能自己解決。她想去楓臨苑找沈滄,可這個時間,沈滄午睡尚未醒來。她冒然去尋求幫助。說不定會讓沈滄覺得她連一點小事都處理不了。

云居雁猶豫片刻,把兒子交給了奶娘,帶著丫鬟去了玉衡院。

玉衡院。沈倫眉頭緊鎖,心中滿是不耐煩,可沈佑在他面前喋喋不休,而章氏又在一旁“嗚嗚咽咽”地啜泣,更讓他煩不勝煩。

沈君燁悄悄朝沈倫看了一眼。在沈佑說話的間隙,他勸道:“四叔父,我在暨陽讀書,父親也是希望我有人照顧,這才讓我們同行的,再說祖父已經……”

“你不用這樣小心翼翼的。我也是看不過眼。才過來幫你們說話的。”沈佑打斷了沈君燁,再次質問沈倫:“雖然君昊是大哥的嫡長子,但君燁怎么也是大哥的兒子。如今他的媳婦才剛剛懷孕,理應在家里好好養胎,如何能讓他們流落在外,沒人照顧?”

云居雁站在門外。把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她心中明白,沈佑這句話戳中了沈倫的軟肋。因為沈君燁不是親生的,沈倫最在意別人說他偏心。正因為這種心理,他對沈君燁從不打罵,連一句重話都沒有,久而久之兩人的關系變得疏離而客氣。如今這話從沈君燁的生父口中說出,沈倫聽著,心里肯定更不是滋味。

云居雁對著小丫鬟點點頭。丫鬟急忙對著屋內說了句:“老爺,大奶奶來了。”

沈倫正惱恨沈佑的無賴與口不擇言,可當著沈君燁和章氏的面,他說不出重話,更不能不顧臉面趕走沈佑。聽到云居雁來了,他急忙說,云居雁這個時候過來,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對他說。

章氏一邊低頭抹眼淚,一邊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門外的身影,續而又朝沈君燁看去。見沈君燁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她接著沈倫的話說道:“父親,大嫂自然是有極重要的事,所以恰巧在這個時候過來找您。”他這話是說給沈佑聽的,語氣中滿是諷刺意味。[

不待沈倫說話,沈君燁低聲呵斥:“夠了!”用警告的眼神瞥了一眼章氏。

章氏的目光與他的眼神在空中相遇。她扭頭對沈倫說:“父親,兒媳先行告退。”說罷直接轉身往外走去。她相信云居雁一定就在門口。只要她在她身邊摔倒,到底是誰推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以留下。這樣雖不及她一開始的“一石二鳥”之計,但總算達到了一半的目的。

沈倫不悅章氏的舉動,但在他眼中,沈君燁是外人,更不用提章氏了。他趁機對沈佑說:“四弟,不管君燁兩夫妻是留下,還是回去暨陽,都是父親的意思。”

沈佑聽到這話,馬上回道:“父親一向偏心,沒想到大哥也是如此。”

兩人一來一回間,章氏已經拉開了房門,而沈君燁在同一時間抓住了章氏的手腕,似乎想阻止她。令兩人同樣覺得意外的,門外只站著報信的丫鬟,而云居雁正在不遠處的廊下與玉衡院的一個嬤嬤說話。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她們才止了話題。

章氏見云居雁站得遠遠的,心中暗恨。她認得與云居雁說話的嬤嬤,據說薛氏走了之后。她管著玉衡院的所有丫鬟,很得沈倫的信任。在她面前,她不敢有什么小動作,只能隨著沈君燁行了禮。一前一后出了院子。

云居雁看著章氏的背影,若有所思,回頭見房門開著,隱約中還有說話之聲,猶豫著是否應該進屋。片刻,沈佑的身影出現在云居雁的視線。她急忙上前行禮,喚了一聲“四叔父”。她沒有得到回應。卻聽到沈佑說,薛氏是沈倫的妻子,有她在,一定不會鬧出今天這樣的事。

沈倫沒有應答這句話,只是問云居雁因何事找他。

云居雁剛想回答,沈佑冷冷地說了一句,她來得真巧。云居雁只當沒聽到他的嘲諷之意,恭聲道歉:“父親。四叔父,是我打擾了你們敘話。其實我只是過來請示父親,過幾天是不是應該備些鳶尾。”

鳶尾是沈君昊的生母喜歡的花。沈佑馬上想到史氏的生祭快到了。往年他雖也有去看她。卻一直忘了帶些她喜歡的花過去。這兩天,章氏和沈佑幾次提到薛氏,讓他意識到薛氏不過二十出頭,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在老宅終老,似乎太殘忍了,而沈君茗也不能一輩子都不見生母。此刻,想到史氏,他剛剛對薛氏生出的幾分憐惜之情馬上煙消云散了。

沈佑不知其中內情,以為云居雁只是隨便找了個由頭。他諷刺道:“這么小的事,也值得急巴巴過來請示?”

云居雁沒有與他辯駁。只是低頭說:“四叔父教訓得是。”她愈加堅信沈佑已經知道沈君燁是自己的兒子。

想到史氏,沈倫無心理會沈佑。他對著云居雁說:“你準備些橘色的,紅色的,到時派人送過來便是。”說罷揮揮手,示意她離開。待到云居雁行禮告退,他又對著沈佑說:“四弟。我剛剛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讓君燁去暨陽求學是父親的意思。另外,君燁兩夫妻的事,自有我和父親做主。”說罷對著他比了一個“請離開”的手勢。

云居雁出了玉衡院,馬上命玉瑤去把之前替章氏把脈的大夫請來。她沒有忘記,成親之初,呂氏在楓臨苑差點成功誣陷她令她早產。幸好當時有人證。今日,她看到章氏見她離得遠遠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她怕章氏懷著同樣的目的。她甚至覺得章氏對早前發生在沈家的事了如指掌。

回到凝香院,云居雁叫來了赤芍,問她是否看到沈佑是如何找上沈君燁和章氏。赤芍一早就受命注意著沈君燁兩夫妻,直至他們的馬車出府。她如實告訴云居雁,沈佑出現的時候,沈君燁已經扶著章氏上了馬車,他硬生生攔下了馬車。

云居雁聽著,追問了一句:“你親眼看到二爺扶著二奶奶上車?”

赤芍愣了一下,點點頭回道:“是,本來是二丫鬟扶著二奶奶上車的,后來二奶奶回頭看了二爺一眼,二爺就伸手扶了一把。”在她眼中,沈君昊經常這樣攙扶云居雁,沈君燁雖沒有他做得仔細,但動作十分自然,并沒什么不妥。

云居雁聽到這個細節,完全是另外的想法。若沈君燁和章氏感情很好,這樣扶一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可偏偏他們才吵過架,人前人后都是相看兩厭的態度,永遠一副夫妻不睦的樣子,怎么會一轉身,就因為章氏的一個眼神,沈君燁馬上出手相扶?

難道他們的夫妻不和只是裝的?

云居雁雖然心中懷疑,但并不想僅僅憑借這么薄弱的證據下定論。她耐著性子等待大夫的抵達,卻在片刻之后聽說沈君燁在二門口打了章氏。章氏不巧摔在了馬車的車轅上,當場暈了過去。

發生這么大的事,章氏又有孕在身,云居雁不能再避而不見,只得馬上往慶春苑而去。行至半路,她又覺得不妥,轉而去找楊氏,與她一起去探望章氏。

慶春苑內,沈君燁六神無主地在屋子里踱步。看云居雁和楊氏來了,草草行了禮,又焦急地盯著房門。云居雁悄悄注意著他的表情。他的急切是那么真實,他的神色是那么憔悴,就連眼眶都凹進去了。如果一切都是他們夫妻在做戲,他們為免演得太逼真了。

云居雁隨著楊氏進屋探望章氏。章氏雙目緊閉,似睡著了一般。她的陪嫁丫鬟在一旁抹眼淚,仿佛十分擔心孩子會保不住。

回到外間,楊氏埋怨沈君燁即便再生氣,也該顧著章氏肚子里的孩子。沈君燁喃喃著解釋,他只是想推開抓著他衣袖的章氏,并不是有意的。說罷又似自言自語般低語,就算他再生氣,也絕不會動女人。

云居雁一直悄悄觀察著沈君燁表情,她實在看不出任何說謊的跡象。大概是感受到她的目光,沈君燁下意識看了她一眼。云居雁看得分明,沈君燁的眼中含著霧氣。他很焦急。云居雁更加糊涂了。

三人說話間,趙氏也到了。她進屋探視了章氏,與楊氏說了差不多的話,又問大夫何時才到,做出了關切狀,目光不經意地掠過云居雁。

趙氏意味深長的一眼,再加上加重讀音的“大夫”二字讓云居雁馬上想到,為了核實大夫前一日為章氏把脈的情形,她在事發之前已經命人去請大夫了。趙氏見她回過神,找了一個理由把她叫至屋外的廊下,朝著一旁的耳房努了努嘴。

云居雁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又疑惑地回頭看她。

趙氏抿嘴輕笑,低聲說道:“下午的時候,我在園子里散步,剛好看到君燁和宜蘭準備回暨陽。我與他們打了一個招呼,不經意發現她身邊的一個丫鬟很眼生。悄悄打聽之后才知道,原來她的陪嫁丫鬟,有一個留在了慶春苑,就住在那間耳房。”宜蘭是章氏的名字。

“有這樣的事?莫不是已經開了臉的?”云居雁再次朝那間耳房看去。

趙氏臉上的笑意更濃了,用更低的聲音說:“其實這些都不算什么,最奇怪的,就在剛才,那個丫鬟當著我的面,把一碗藥渣埋在了花園里。我來遲了,就是使人去問那是什么藥渣。結果你猜是什么?”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