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無風崖上的背影
129129無風崖上的背影
葉蘭蘭是被一陣陰森森的苦笑聲給驚醒的,她一睜開眼就看到高高的山崖上坐著一個蕭條的背影,獵獵的風鼓動著她的白袍和銀白的長發。葉蘭蘭順勢掃了一眼四周,一望無際的高原,雜石林立,枯草叢生,一副蕭條至極的模樣。
葉蘭蘭渾身打了個冷顫,心里不由得有些害怕。這真不怪她,主要是這場景太真實了,壓根兒沒在游戲里的自覺。摸了摸胳膊上冒出的雞皮疙瘩,葉蘭蘭小心翼翼的掃了四周一眼,卻發現送她來的劉伯和那頭牛連同那幾塊木板都消失不見了。
一個勁兒的安慰了自己幾句,這只是游戲而已,她才鼓足勇氣沖那道人影道:“你好,請問你是阿貍前輩嗎?我是奉阿朱婆婆所托,前來求見你一面的!”
那道背影一聽到“阿朱婆婆”四個字就止不住的顫抖,好半晌之后才道:“姐姐,姐姐她還好嗎?”
阿貍的聲音說不出的暗沉和沙啞,像風吹過沙子刮出的響聲,刺得人耳膜生疼。葉蘭蘭掏了掏耳朵淡淡的說:“阿朱她也老了,她說不過的事都過去了,只想再見你最后一面!”
良久那道白影才欣喜的說:“她……她真不怪我了嗎?真好,真好,可惜我身體不行,壓根兒受不了這長途跋涉了。你能不能讓姐姐來看看我呢?我也想見姐姐最后一面。”
葉蘭蘭無語了,她千辛萬苦跑了這么遠結果皮球又踢回她身上了。不過npc說走不動,她能怎么辦。總不可能背著她走吧,葉蘭蘭只好點頭同意了。
不過來的時候她是一路睡過來的。根本不知道路怎么走,這該怎么回去呢?倒是阿貍居然會讀心術,在葉蘭蘭犯愁的時候,她突然出言提醒了她一句:“送你來的那個人和車就在前面不遠處,你走一會兒就看見了!”
葉蘭蘭將信將疑的道了謝,轉身往她說的方向走去,果然沒走多遠,她就看到了劉伯帶著水牛正窩在一個大坑里等著她。終于見到個熟人了,哪怕是不認識的。葉蘭蘭都倍覺興奮,高興的跳上了馬車。這一路上又是各種無聊,走著走著,還沒出高原,葉蘭蘭又見周公去了。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陳念朱的家,若不是陳念朱一臉不情不愿的坐在院子里,葉蘭蘭真以為自己剛才的經歷只是南柯一夢。她揉了揉酸疼的胳膊,站了起來,招呼都沒跟陳念朱打就徑自出了門。朝傳送陣的方向跑去。這任務拖得也太長了。跟王大媽的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這么下去,她得猴年馬月才能完成任務啊!
葉蘭蘭可惦記著。今天晚上雪域的人就要去端了土匪窩,她也該去做桃源村的任務了。那任務的獎勵可是兩個npc,一個還是高級裁縫,這么好的事,她怎么能錯過呢!
說道雪域葉蘭蘭連忙看了看時間,發現已經晚上11點多了,這個時候雪域的人應該已經打完了吧,也不知道沒掉公會令牌會不會把雪域天山的嘴給氣歪。
抱著強烈的好奇心和看好戲的心態,葉蘭蘭打開了私聊和世界頻道,剛打算抓個人問一下,結果就看見世界頻道上各種國罵開奔,匯聚成一股對雪域的滔天問候。
世界.木頭局局長:雪域的,給個說法,靠,支使了老子一晚上,耽誤了老子那么長的時間,最后就一句沒掉公會令牌就把老子給打發了啊!
世界.不倒翁:對,雪域天山,你還是個帶把的就上來給大家說個清楚!你這明顯是忽悠我們嘛!
世界.秋夢瑩:雪域天山,不管怎么說你都該給我們一個說法。
世界.雪域天山:我代表雪域全體成員在這里感謝大家今天對雪域的幫助。不過有帖子上說得很清楚,出了公會令牌每人100金幣,但這次沒出,大家都是看見了的,還請諸位不要胡攪蠻纏了,公道自在人心!
世界.秋夢瑩:胡攪蠻纏?誰在胡攪蠻纏?老娘掉的那一級怎么說?別說你沒責任,視頻上顯示著呢,我們大家好心好意的來幫忙,最后你們竟然對我們動手,還好意思講什么公道!簡直是笑話!
世界.小小虎:沒錯,你們動手就是不對,好多人因此掉級了,你們得道歉!
世界.雪域白芷:諸位不要激動。后面打起來我們雪域也是受害者,是有人先攻擊了我們的隊員,企圖搶boss最后才會打起來,論壇上有視頻作證。這事完全是個誤會,請大家不要激動,若是我們雙方對峙起來,最終得利的只能是渾水摸魚的人!
雪域白芷說話倒是別雪域天山溫和客氣多了,而且善于講道理,她又是個女子,不少男人也會給她一點面子。她一出面世界上的聲音倒是小了一些,但還是群情難忿,畢竟今天這事是雪域做得不大厚道。
葉蘭蘭瞧了半天也只看了個半清不楚,索性撇下游戲先上論壇瞧了一番,果然如雪域白芷所說,今晚雪域的人費盡千辛萬苦,快要讓土匪王撲街的時候,外圍的人群突然亂了起來,沒過幾秒就往土匪窩的方向擴散,似乎還有遠攻職業在偷偷襲擊雪域的人。
土匪王都快掛了,雪域的人生怕這些人想渾水摸魚搶公會令牌,心急之下,不管不顧就殺了兩個靠得比較近的人。結果不巧的是,這兩個家伙可不是孤家寡人,他們一掛,他們一起來參加這次活動的朋友就不干了,上前理論不成反而打了起來,于是很自然的就變成了一場混戰。
最后土匪王倒是掛了,但是卻沒出雪域天山朝思暮想的公會令牌,同時由于跟外圍的玩家動了手,結果還弄得公會里不少人掉了一級。損失比龍魂好不到哪兒里。難怪雪域天山剛才的火氣那么大,在世界上說話都隱隱帶著發怒的跡象。
就是不知道今天的事是巧合還是有心人設計的。若真是有心人設計的,那這人的心機也忒深了。葉蘭蘭把那段視頻看了兩遍也沒研究出個究竟,想想反正土匪窩已經鏟除了,她正好可以去做任務,至于這里面有沒有陰謀詭計之類的,跟她也沒什么關系,當笑話看過也就罷了。
關閉了論壇,回到游戲里,世界上還在吵鬧不休。仍舊是那群掉級的玩家在抓住雪域的不放。雪域天山估計也意識到自己不大適合出面了,所以安撫受害者。挽回雪域形象的工作就完全落到了雪域白芷的身上。
這真是一個八面玲瓏,又能隱忍的姑娘。這是看了一會兒世界上聊天之后,葉蘭蘭對雪域白芷唯一的評價。不管別人如何火大,說得多么不中聽,雪域白芷都能客客氣氣溫溫和和的回話道歉。時間一長,那些自詡為爺們兒的男人也不好這么跟一個女人計較,也就一了百了了。逐漸的,質疑怒罵的聲音便開始消失了。
不過葉蘭蘭并不羨慕雪域白芷。若是當什么副會長得這么累。還得忍受別人問候你的一家老小,那還是算了,做個無幫無派的人多自在多輕松。理解不了雪域白芷想法的葉蘭蘭搖了搖頭。快步回了西巷。
阿朱仍舊坐在她那座破舊的茅屋前,聽到聲響,猛的睜開眼,驚喜的望著葉蘭蘭,明亮的眼神卻在看見她背后空無一人的時候碰的一下暗淡了下去,像突然壞掉的燈盞,暗淡無光。
葉蘭蘭忽然心生不忍,主動說起阿貍的事:“阿朱婆婆,我找到阿貍了。她呆在無風崖上,她的身體也不好了,禁不起長途跋涉,所以不能趕來見你最后一面。她說,她也很想見你,托我帶你過去。你意下如何?”
阿朱聽了她的話,并沒有立刻回答她,只是臉上的表情百轉千回,眼神也明明滅滅,讓人看不清她究竟想的是什么。半晌,她忽然走進了屋子里,出來的時候手上已經拿了一個描金的正方形小匣子,比巴掌大不了多少。
再看向葉蘭蘭的時候,她的眼神中突然多了一些葉蘭蘭看不清楚的東西:“點點藍,去吧,把這個東西交給阿貍,不管結果如何我都等你回來。同時,請你代我轉告阿貍一句,她永遠是我的好姐妹,一直不變!”
葉蘭蘭心里忽然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總覺得哪里不大對勁兒,偏偏又說不出個究竟。算了,反正聽阿朱的話,這應該是這個任務的最后一環了,只要完成了任務獎勵就到手了,她也懶得計較這么多。
沖阿朱點了點頭,葉蘭蘭重新上了路。
由于仍舊找不到無風崖的路,葉蘭蘭只好再次搭上了劉伯的牛車。第三次坐上牛車,葉蘭蘭已經可以對周遭的指指點點視如無睹了,果然人的臉皮也可以是無止境的厚,只要磨練,遲早可以到達這個境地。
想起剛才那兩趟時,睡得那么不舒服,葉蘭蘭這回是早有準備了,先從包裹里拿出一套衣服鋪在了牛車上,然后把小狐貍抱了出來,用五粒入定丸做了交易,小狐貍心甘情愿當了她的枕頭。
一切準備就緒,葉蘭蘭高高興興的枕在小狐貍的肚子上,閉上眼繼續打瞌睡。
牛車緩緩前行,五分鐘,十分鐘,二十分鐘……
整整半個小時過去了,葉蘭蘭驚詫的發現,這一回她怎么都睡不著,哪怕是閉上了眼。
實在是睡不著,她也沒轍,沒個人說話太無聊了,她只好睜開眼仰望著著天空中白花花的云朵和周圍的風景,就當是乘著牛車旅游去了,而且還是一個子兒也不花的那種。這么一想,葉蘭蘭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大約又過了半個小時,葉蘭蘭忽然發現,牛車繞了一圈,似乎又回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沒錯,反正她是越看這周圍的景色越熟悉,葉蘭蘭驚得瞪大了雙眼,好奇的盯著路上的樹木巖石。
突然,牛車猛的停了下來,然后猛地加快速度往山上跑去,比前面一個小時快了好幾倍,顛得葉蘭蘭骨頭咯咯作響,難怪她會覺得腰酸背疼呢!葉蘭蘭連忙閉上眼,心跳卻止不住的猛跳了起來,她偷偷睜開一條縫,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四周的景色一番,然后被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景色給嚇呆了。
這個時候葉蘭蘭再也沒了睡覺的心情,她腦袋里塞了一大堆的東西,七七八八的,亂成一團,絲毫頭緒都沒有。
不等葉蘭蘭想理出個頭緒,找出原因,牛車突然停了下來。然后她便感覺什么踢了她一下,她的身子蹭蹭蹭的滑到了地面上,若不是還想探聽點什么,葉蘭蘭肯定會氣得跳起來怒罵這個劉伯一頓。
“這怎么會有一只狐貍?”一道老練的聲音驚訝的問道。
接著是另外一道葉蘭蘭熟悉的男聲:“是她的寵物,要不要把它處理了?”
頓了一會兒,男子搖頭:“不用了,免得她醒來沒見到這只狐貍起疑了。你下去吧,待會她就該醒了!”
然后便是一道牛車駛去的聲音,葉蘭蘭閉著眼躺在石子遍地的塵土上,很是不舒服,但她又拿捏不準自己該什么時候醒來才是最合適的,只好在心里勸解道,一定要忍住,忍住再忍住!
整整堅持了五分鐘,葉蘭蘭實在受不了石子咯在背上的那種感覺,幽幽睜開雙目,毫不意外,又是那道純白的背影坐在山崖邊上。葉蘭蘭摸了摸鼻子,站了起來,揉了揉背,望著背影臉上露出了一個惡作劇的笑容:“阿貍前輩,我又回來了!我把你的話原封不動的轉達給了阿朱婆婆,只是可惜阿朱婆婆的身體也很不好,連走動幾步都困難,更別說到這無風崖來了!”
那道背影沉吟了片刻似乎是不意外阿朱的反應,充滿遺憾的道:“哦,是這樣。那她還有什么交代你的?”
葉蘭蘭無辜的攤了攤手:“沒有了,阿朱什么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