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月無邊

第四十一章 蕭燕過往的了斷

第四十一章蕭燕過往的了斷

蕭燕的夫婿方信喝了會酒,與眾人閑談幾句,便告辭離去。()

出了酒樓后不久,他上得自家馬車,拐過彎,朝著另條街道走去。

不會馬車停了下來,看著前方的玉石店鋪,方信的臉上,不知不覺是堆滿了笑意,他迫不及待地從馬車走下,朝著那店鋪走去。

店鋪,個帶著婢女的小姑正拿著塊玉佩在看著,方信踱到她身側,朝那小二瞪了眼,示意他退下后,他朝著那小姑低聲說道:“阿繡,你來了啊?”

阿繡裝模作樣地看著手的玉佩,也不回頭,語氣嬌慢的,“是啊,我來了呢。”她瞟了方信眼,眼光在慍怒夾著媚色,“姓方的,你說你要休了你那妻室,好迎娶我入門的,什么時候休啊?”

方信愛不釋手地看著這個年華二九的小九,諂著笑臉忙不迭地說道:“就休就休,阿繡你也知道的,今天晚上那什么盧便會被抓了,沒了盧,我還留著那婆娘做什么?明兒我就休了她迎娶你。”

聽到方信這言辭旦旦的話,阿繡抿著唇嬌笑不已,“喲,方郎這話說得真肯定……只是蕭燕直把我當成姐妹,要是知道我把她踢下了堂,她莫不會氣得死了之?”

“死了也好,那個老丑女人,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方信笑得陰狠,他沉著聲音說道:“這幾天我要她出來逛逛,看能不能把盧給引出來,她居然不肯!那女人留著還有什么用?”

說到這里,他見四下無人注意這里,便湊到阿繡的耳邊噴著熱氣,曖昧地說道:“那女人現在又老又丑。可沒有點及得上阿繡你的。”

邊說,他的手邊伸出,已在不知不覺摸上了阿繡的臀部。

阿繡欲迎還拒地扭了幾下,格格低笑,“那可不定了,你那夫人蕭燕,她的出身可比我好。”

這個阿繡,現下雖是方信上司的女兒,可她的身份不是秘密。在劉疆當太子時,阿繡的父母因貪污被打入牢,阿繡也給成了官伎。不過沒過多久,阿繡還沒有長開苞,劉疆便走了。新舊權力交替期間,阿繡的父母給批了個蒙冤入獄,只是她父母放出來不久就死了,阿繡便給記在了父母的知交好友,也就是方信的上司陳人的嫡妻名下,成了陳人的第三女。

雖說阿繡現在也是官宦之女,可她畢竟以前在青樓呆過。名聲上很不好聽。只是陳人來頭很,與方信這種沒背景的人完全是兩回事。因此,便是阿繡名聲不好,方信也不管不顧地攀上了。

聽到阿繡的話。方信悄悄摸了兩把后警惕地看了四下,還是收回了手,他哧聲說道:“什么出身?那也是十幾年前的事了,現在她家里早就沒落了。”轉眼他湊近阿繡。喘著粗氣低聲說道:“寶貝,馬上我就可以迎娶你了。給我摸摸好不好?”說罷。他伸手想扯著阿繡朝側的簾幕后走去。

阿繡自是不信,她反手就是下,重重把方信的手臂給拍落后,哼哼笑道:“滾!”丟出這個字后,見到方信似是有點惱,她回了個媚眼,小小聲地說道:“在這里有什么勁?你那夫人這幾日不是病了嗎?我呆會就去見她,到時讓她氣氣好不好?”最后幾個字,真是又軟又嗔。()

方信自是知道,夫人這幾日確實是不舒服,本來他還以為她只是為了不去誘騙盧上勾而裝病的,直看到她頻頻嘔吐,才知道她真是不適。今早時,他聽夫說,好似是蕭燕又懷上孩子什么的……都三四十歲的老女人,不過是那次酒后碰了她,居然還給懷上了。這個節骨眼上懷上孩子,這不是想賴在正妻的位置上不下來嗎?所以,他心里實有點惱火。

如今,聽到這阿繡說,方信點了點頭,道:“也好。”氣病了也好,最好是給氣死了,這樣也省得他落了個休棄發妻的壞名聲。

“既然如此,那我們呆會在方府見面啦。”

“那阿繡你要記得過來哦。”

在陣依依不舍后,這男女先后出了店鋪。

蕭燕這陣子直神情懨懨,在知道自個懷孕后,她更是連起身的力氣也沒有。

她年紀不小了,雖有兒女,可自從她娘家敗落后,便連累得兒女也不討丈夫歡心。兒子在遠處的學堂里,女兒早早許了人家。

而她自己,這些年不停的操勞,過度的勞累再加上憂積于心,這懷孕,每次都吐得天翻地覆,有時蕭燕甚至覺得,自己可能過不了這關。

像現在,她又被夢魘了。掙扎得臉色青白滿頭汗的蕭燕,揮舞著手流著淚叫道:“阿縈阿縈,你得允許人犯次錯。”她在夢淚如雨下,抽噎得喘不過氣來,哭泣著,蕭燕乞求道:“阿縈,我覺得每個人都應該有次被原諒的機會……阿縈,求求你!”

她是當家母,這個時候應該奴婢如云,可她在房又哭又喊的,外面卻是悄無人。直到個端著藥盅的婦人帶著個年輕婢女急急走過來,破門而入后才打斷蕭燕的夢魘,“夫人夫人!”

那婦人使勁搖著蕭燕,哽咽道:“夫人,你以前都好好的,怎么這兩天連睡覺也不安生了?”

以后蕭燕也有過做夢,也有過夢囈懺悔的時候,可那是幾個月才犯次,每次也只是喃喃幾句。哪里像現在這般死去活來的?

給那婦人搖醒,蕭燕滿頭汗手足無力,她雙眼無神地看著紗帳,低低地說道:“出去吧,我沒事。”

“可是夫人你。”

“出去,讓我靜靜。”

“是。”

兩人剛剛退到房門處,個嬌脆的聲音快樂地傳來,“蕭姐姐,聽說你生病了啊?”邊叫著。阿繡邊在婢女地扶持下曼妙地走了進來。

看到她進來,那婦人臉色變,她瞪著阿繡低喝道:“你出去!”

“為什么?”簡單的三個字,阿繡咬得軟軟的,嬌嬌的。她哧地笑,徑自推開那婦人,扭著腰來到了蕭燕的榻前。

看著滿頭汗,臉色發白的蕭燕,阿繡格格笑。道:“蕭姐姐,你好象又老了幾歲呢,這臉上的皺紋粉都遮不住了。”轉眼她又嘖嘖連聲,“還有呢,姐姐怎么又是汗又是眼淚的。莫不是方郎終于不要你,你怕得躲在房子里哭了?”

蕭燕無神地看著她,過了半晌才低低問道:“阿繡。”

“蕭姐姐,我在呢。”

“我以前可是得罪過你?”

“沒呢,姐姐這么好的人,怎么會得罪我呢?”

“我以前可是對你不好?”

“姐姐對我好著呢,我初到陳府。所有人都看我不起排斥我,只有蕭姐姐包容我寵我。”

蕭燕閉上眼睛,無力地說道:“那你為何?”為何勾引她的夫婿,為何千方百計地來刺激她傷害她?

阿繡聞言格格笑。她把臉湊近蕭燕,小小聲地說道:“姐姐,這個,其實我也沒有想清楚呢……我就是覺得啊。蕭姐姐不是對我好嗎?那為什么我要你那玉鎮時,你不給我呢?還有那次。我看了那披風,姐姐也不給我。于是我就恨了,明明直以來,我要什么你都給我的,你憑什么不給我后來還疏遠我?”

見蕭燕聽到這里,反應是閉緊眼睛閉著唇不想說話了,阿繡嬌嬌地說道:“對了蕭姐姐,剛才我看到了方郎。他說啊,他馬上就可以休了你娶我了……蕭姐姐,你下堂那天,我把那玉鎮和披風賞給你帶走好不好?”

見蕭燕氣得臉色發青,她更快樂了,“還有,方郎說,你的嫁妝什么的,早在來洛陽時上下打點給弄沒了。所以,你被休時什么也沒有對不對?哦,對了,你還有兒女。不過不要緊,你兒子還沒有成婚呢,他以后可要管我叫娘的……”

這話出,蕭燕再也忍不住,翻身坐起,伸手就想扼住阿繡的咽喉。可她虛軟無力,阿繡只是輕輕閃,她便整個人都滾到了地上了。

見到蕭燕這狼狽的樣子,阿繡捂著嘴笑得更歡了。

就在這時,屋梁上跳下了道黑影!

這黑影來如閃電,轉眼便落到了阿繡的身后!

蕭燕剛從地上爬起,整張臉還氣得青紫,這眼看到阿繡身后的黑衣人,不由呆住了。

感覺到蕭燕,阿繡先是驚,再錯愕地轉過頭來。

然后,她也看到了那黑衣人。

陡然看到自己身后站了這么個人,阿繡不受控制地尖叫出聲,“啊——”

她才叫聲,咽喉便是緊,卻是那黑衣人手伸,扼著她咽喉提了起來。

提著臉色漲得青紫的阿繡,這身材有點嬌小的黑衣人卻沒有她,而是向蕭燕說道:“外面左側巷道有馬車,帶著你的人,馬上離開這里。”

“啊?”蕭燕呆呆傻傻的,顯然沒有明白這是怎么回事。

那黑衣人從懷掏出樣東西丟到蕭燕身上。蕭燕雙手捧過,只是看后,她激動得眼淚花滾動,哽咽道:“是阿縈,是阿縈,你是阿縈派來的?”

那黑衣人冷著臉說道:“不錯,行首說了,你如果愿意按她所說的行事,就馬上出這個門。你的兒女,她有辦法安置好。”

蕭燕忙不迭地抓過外袍披好,忙不迭地應道:“我聽,我聽,我只聽她的。”

蕭燕的陪嫁,這些人走的走散的散,女兒出嫁和兒子就學又帶走些,身邊只有寥寥三四個。帶著這三四人,她胡亂把這些年存下來的首飾私房和僅剩不多的嫁妝契紙包,便顛顛撞撞地出了房。

那黑衣人所說的馬車,就停在蕭燕府第的不遠處,她剛剛爬上,便聽到從方府傳來聲暴喝。

那暴喝如此響亮,直是引得這本屬于繁體地帶的街道瞬時熱鬧起來。而爬上馬車的蕭燕幾人,也不由好奇地伸出頭去。

就在四個眾人紛紛朝這邊擁來,巷道街道處到處有人探頭探腦時。又是聲暴喝傳來,在暴喝聲,只見方府門被人砰地聲打了開來,然后,只見個黑衣人提著光溜溜的,不知何時竟被剝光了衣服的陳繡走出了門!

這幕!

嘩地下,四下人流如潮,紛紛朝這邊擠來。而剛剛歸府的方信,也急急跳下馬車朝這邊跑來。

就在人流如織,那黑衣人把脫得精光的,又是尖叫又是哭嚎的阿繡朝著街道扔。扔得她光溜溜在地上打了個滾后,那黑衣人以種不屑地語氣暴然喝道:“陳見的這個三女兒,出身娼戶,還是未嫁之身就早與方信茍合在起……伙好好賞賞這娼妓的身子吧。”說罷他放聲笑,于眾人的驚愕議論聲揚長而去。而這個時候,方信剛剛沖到眾人前。

隨著那黑衣人的狂笑聲,方信腳步個急剎,他呆呆地看著被眾人圍在間,光著身子被人指指點點的阿繡,額頭上冷汗涔涔,整個人虛脫到了極點。此時此刻,他只有個想法:完了,我完了……

阿繡在他的府被人提出,被人脫光了扔出來,不但丟了陳府的顏面,最重要的是,阿繡的養父,那個背景雄厚的陳人,必然會痛恨于他,痛恨因為方信的緣故讓他折了臉,痛恨方信讓阿繡再無容身之地!

完了,他完了……

遠遠地看著這幕,蕭燕蒼白的臉上帶著種扭曲的快意。轉眼,她低低笑道:“阿縈的手段,還是這般直接粗暴。”卻也有效!簡直是太有效了!

她看著站在人群,臉如死灰的方信,看著被眾人圍著,如白蟲樣蜷縮成團,哭叫得聲嘶力竭的阿繡。她想象著阿繡的父親的暴怒,想象著陳府那家子從此再也抬不起頭來,想著阿繡以后生不如死的人生,不由低低笑了起來。

才笑了兩聲,她已滿臉淚水。伸手重重拭,她在馬車坐好,低低說道:“走吧。”

于是,馬車駛動,帶著她走向與之前截然不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