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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六章先登對白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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鱸州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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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戰鼓相和。
“轟轟……”馬蹄、腳步聲隆隆。
當幽州軍以白馬義從為先鋒,全面發動的時候,戰場上只剩下了這三種聲響。
相對于幽州軍氣勢磅礴的雁行大陣,冀州軍的玄襄陣顯得很是單薄。陣中的一片死寂,也失去了先前莫測的高深意味,看起來更像是被嚇呆了,以至于只剩下了瑟瑟發抖的本事。
“主公,王將軍又打旗號了……”喊話時,單經的語氣帶著一絲不耐煩。
這個王君侯不是一般的麻煩,來幫忙是好事,大伙兒也領情,可沒完沒了的指手畫腳,就太惹人厭煩了。想要指手畫腳,回你的青州去好不好?何必大老遠的趕到冀州來?也就是主公為人太寬和,不然的話……
“他這次說什么?”公孫瓚目視前方,神情凝重。
“王將軍的意思是,既然主公堅持決戰,不如干脆全線壓上。”單經一邊喊話,一邊搖頭。
如果說他先前還只是半信半疑,現在那一半信任,也變成鄙夷了,他覺得,王羽從前的戰績很可能都是靠運氣得來的。那少年的作風就是,要么不賭,要賭就把所有籌碼都壓上,也就是他運氣好,每次都押中了,否則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正如眼前的戰局,白馬義從突擊,大軍隨后緩緩壓上。以白馬義從的精銳,就算遇到陷阱,也能全身而退,而通過白馬義從的突擊,可以將敵陣的虛實試探出來,然后再針對性的加以攻擊。
這,才是用兵的正道。
現在就全線進擊?那豈不是要打成一場爛仗?輸贏都由老天來決定?那是賭博,不是用兵!
嚴、單二人,與其說是公孫瓚的老部下,莫不如說是他的老搭檔。用不著單經把話說完,憑著默契,公孫瓚就知道對方的言外之意,他喟然長嘆道:“鵬舉賢弟確實有些操切了……”
“主公,那要如何答復?”單經小心翼翼的追問道。
“讓他且等等,戰機若現,某定然不會錯過,就這么答復他吧。”
“諾!”單經抱拳應命,轉身時,嘴角逸出了一絲微笑。
主公這話已經有些不客氣了,若是那邊再折騰,就是在質疑主公的軍略!不用說,就是個一拍兩散的局面。想圖謀我幽州?哼,哪有那么容易!
旗號打出,左翼終于安靜了,安靜的好像對面的玄襄大陣一般。
“擂鼓,擂鼓,給嚴將軍助威!”單經揮舞著雙臂,放聲呼喊。
幽州鐵騎,天下無敵,擊破冀州的袁紹,壓服青州的王羽,席卷兗州,雄霸天下!這才是主公要走的路!不管是誰,只要膽敢擋在這條路上,唯一的下場就是被鐵騎踏成肉泥!
感受到了同袍的心意,嚴綱眼中的戰意越發高漲起來。
因為先前的爭執,他特意換位到了前排,此刻,他和身遭的部下一道,單手平端起了馬槊,然后高高舉起了另一支手,放聲高呼:“義之所至……”
“生死相隨!”前排的義從放平馬槊,后排的義從收起騎弓,從腰間拔出了戰刀,數千柄利刃被高高舉起,與奔馳中的白馬一道,映著朝陽,閃閃發光!
“蒼天可鑒……”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距離飛速拉近,嚴綱高舉的左手向下重重一落!
“白馬為證!”像是一柄發光的利刃,三千義從,一往無前,直蹈入陣。
“嘭!”玄襄大陣詭異的死寂,終于被打破了。
最前列的幾名騎士,像是赴死一般,驅使著戰馬,直直的撞向袁軍陣前的一排大櫓。
這絕對是個危險動作,雖然依靠戰馬的力量,可以輕易將大櫓和盾手一起撞翻,但與此同時,戰馬也會受傷,會失去平衡。馬上的騎士重則被戰馬甩出去,輕則會與戰馬一同摔倒,在激戰之中,無論出現哪種情況,騎手都是百死一生,區別無非是死亡來臨的早晚罷了。
然而,面對死亡,義從們視之如歸,甘之如飴!
盾墻應聲而破,嚴綱心中無悲無喜。這種情況他看得太多了,世人皆以為白馬義從是輕騎兵,沒有攻堅能力。其實,那是誤解,只要有足夠的勇氣,就能破陣無悔,破陣能力跟身上的盔甲厚不厚沒有關系。
“殺!”他毫不猶豫一帶馬韁,胯下的戰馬應聲躍起,從翻倒的大盾上越過,打出缺口,趁機突入,造成敵陣的混亂,驅趕敗兵,將亂勢擴散開去,這就是騎兵踏陣的精要。
撞盾陣的騎兵沒摔倒,在嚴綱的預料之中。通過數輪騎射,他早就看清楚了,敵陣前列,很多區域都是疑兵,特別是中軍部分,這里的
盾陣后面,以及盾陣后面的很大一片區域,根本就沒人!只有一部分零散的弓箭手虛張聲勢。
毫無疑問,為了應付兩翼齊飛的雁行陣,敵人將主力藏在了兩翼。
奔射的時候,盡管兩翼的部隊盡量壓制住了慘呼聲,但零星的還是能聽到一些,同時,還能聽到中箭者摔倒的聲音。
在雷鳴般的馬蹄聲中分辨其他聲響,是嚴綱的得意本領,就算草原上鮮卑人最好的獵手,在這方面也只能甘拜下風。
所以,他的戰術不是冒險,而是神來之筆,只要乘虛突入進去,直取敵陣的腹地,就能干凈利落的贏下這一仗!
在越過盾陣之前,嚴綱還是這么想的,不過,在馬蹄落地的一瞬間,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大吃一驚!
盾陣后面有人,盡管他們離盾陣還有二三十步的距離,但跟嚴綱預想的虛張旗號完全不同,侯在盾陣后面的,不是稀疏的弓箭手,而是排著密集陣型的一支敵軍!
都是步兵,千人左右,全是精銳!
打眼之間,敵人的信息迅速在嚴綱心頭閃過。
前兩條都是他多年的軍旅經驗告訴他的,后一條,則是他的直覺告訴他的。為了確保不出意外,他最后的幾次試探,都是冒了風險,在相當接近盾陣的距離上進行的馳射。
那樣的距離,絕對可以把羽箭射進這支步兵的陣列之中。
至于說這支敵軍會不會是后面才調過來的。從試探結束到集結并發起沖鋒,統共花費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這么短的時間內,敵人的主將要辨明自己的攻擊目標,還要調動人馬,最后還要重新布陣……怎么可能?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支兵馬是伏兵,故意引自己撞上來的!
敵軍軍卒的嘴里都咬著樹枝,所以發不出聲音;而密集到人挨人的陣型,也保證了,即使有人中箭倒下,也不會摔在地上,只會靠在同袍的身上,借著同袍的扶持之力,雖死猶生!
這是一支精銳,專門為了對付自己的精銳!一瞬間,嚴綱有了明悟,但他卻什么都沒有做。
沒什么能擋住進入沖刺狀態的騎兵隊,敵人不能,他這個指揮官也不能,臨陣勒馬的愚蠢行為,只會讓自家兄弟們撞成一團,白白讓敵人撿個便宜。
嚴綱不傻,他當然不會做這么愚蠢的事,何況,他也不相信,憑一支千余人的步兵,就能擋得住天下無敵的幽州虎賁!
“殺,踩平他們!”
“踩平他們!”白馬義從的士兵也都是老兵,對敵人的判斷未必有嚴綱那么詳盡,但敵人的態度卻看得分明。面對幽州虎賁,這些步卒認為自己能贏?不自量力!感覺受到輕蔑的義從們憤怒了,咆哮著沖了上去。
“架弩……”敵陣中傳出一聲冷喝,為首的那名敵將狠狠的吐出了嘴里的樹枝。
話音未落,前排的步卒就已經有了動作。
第一排臥倒,第二排下蹲,第三排原地不動,士兵們動作略有不同,手中卻無一例外的舉起了強弩。他們的面容平靜無波,仿佛絲毫沒有意識到,在這樣的距離上,即便射殺了對面的騎兵,自己也會被戰馬撞死、踩死一樣。
“沖!”嚴綱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可話到嘴邊,卻化成了催戰的大吼,他已經沒有退路了,無論前方的是強弩還是其他什么,他都只能沖上去,以力破之!
“風!”
“崩!崩!崩!”弩矢化成了暴風,將前排的義從卷入,百多朵鮮紅的花,在亮白的畫布上綻放開來。
利刃入體聲,馬嘶聲,慘呼聲,喊殺聲,撞擊聲,瞬間將戰爭的節奏推向了!
在如此近的距離上,強弩是無可阻擋的,別說身穿輕甲的白馬義從,就算是重騎兵,一樣難以幸免。不過,沖刺起來的騎兵是很可怕的,無論是騎手陣亡,還是戰馬受創,巨大的慣性都會推著他們,繼續沖刺。
特別是那些受了重創,卻一時不得便死的騎士,更是在臨終前的一剎那,向愛馬下達了最后的命令:撞上去,人馬同生共死,為后續的同袍開辟出道路來!
一方一往無前,另一方卻誓死不退。
進行第一輪射擊的射手,大多被淹沒在了接踵而來的決死沖鋒之中,特別是蹲臥的那批人,他們根本沒來得及站起身。
然而,幸存者卻無視于此,依然重復著同樣的動作,前排或蹲或伏,為后排的同袍讓出射擊的空間,然后,三排輪射,似狂濤,如暴雨!
唯一的不同,就是他們吐掉了嘴里的樹枝,齊聲高呼,戰號嘹亮:“刀山敢前,火海不退。每戰必先,死不旋踵。”
這一刻,先登死士之名,煊赫了河北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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