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的沂蒙山脈起于泰山郡,橫貫東西,連通南北,綿延千里,最后在進入東海國境內后,走到了盡頭,這里就是后世所謂的臨郯蒼平原。
郯城,就在處在這塊平原的中心地帶。
處于沂、沭二水之間的郯城無疑是個好地方,這里四季分明,雨水充沛,土地肥沃,又有依山傍水之利,是當之無愧的魚米之鄉。
往常到了春天,城外田野上的阡陌之中,一定會有無數忙碌的身影在勞作著,連城東那座,因為戰國時代的一場大戰而聞名天下的馬陵山上,也會有著一派熱火朝天的繁忙景象
但在初平四年的這個二月,田野中卻顯得很蕭條。
在田間耕作的農夫比從前少了許多,碩果僅存的那些,也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的就會抬頭向四周張望幾眼,若是有了什么風吹草動,更是會象受驚的小獸一般,一下子躲到草木深處躲藏起來。
這就是亂世中生靈的無奈,郯城這個魚米之鄉,除了土地富饒之外,還是連通南北的戰略要地。中平元年以來的天下大亂雖然沒有對徐州造成太大影響,可隨著局勢的juliè變化,徐州終究還是無法獨善其身。
自去年開始,一直燃燒在中原大地的戰火,終于燒到了東海這個世外桃源,徐州百姓雖然沒經歷過戰亂之苦,南來北往的逃難者卻帶來了大量的信息,使得他們不得不緊張。
其實普通百姓并不太清楚敵人是誰,從何而來。目前徐州的局勢極其混亂。多方勢力犬牙交錯的交織在一起,就算是主持軍政的官員們。也無法準確判斷敵友關系的變化,何況普通的小民?
他們會緊張。只是因為城中的守軍擺出了如臨大敵的架勢。
“陳老大,咱們這是防備哪一方呢啊?不是說下邳挺安穩的嗎?怎么還會有人來攻打郯城呢?”擺出戒備陣勢的守軍也多半都是不明真相的,城門樓上,一名長得頗為俊秀的小兵正向自己的主官詢問兼抱怨著。
“君有命,做臣子的就得聽著,有什么好說三道四的?老實站崗去,少在這里鼓噪,亂我軍心!”被稱作陳老大之人形象頗為可怖,半張臉坑坑洼洼的。若是半夜里撞見,準會被人當成惡鬼,這樣一張臉,再嚴詞厲色起來,自然是很嚇人的。
那多嘴的小兵被嚇得一縮脖,溜到一邊去了。
眼見軍官走開,那小兵低低冷哼了一聲,又和其他人交頭接耳起來:“不就是一個屯長嗎?有什么好神氣的?就這芝麻綠豆大的小破官,還得用臉去換。換了我啊,給我,我都不要。還君啊,臣啊呢。哪位君上會搭理他這么不起眼的臣子?”
“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陳老大就是這脾氣。要不是他這脾氣,就憑他這些年立的功勞。怎么還不得弄個都尉當當啊?你沒見連張都尉那種水匪都……”
“說的也是呢。張都尉除了投效之功外,好像也沒干過什么。怎么就升得這么快呢?陳老大雖然脾氣不好,立的功勞可是實打實的,那張臉不就是當年陶使君征討瑯琊,攻打即丘城時,被賊寇的熱油燙的嗎?那可是先登之功啊!這么多年,居然只是個屯長,這賞罰實在是……”
另一人緊張起來,低喝道:“好了,張瀟,這話你也敢亂說?不知道當朝就是這規矩嗎?殺人放火金腰帶!討不平那些賊寇,就只能招安唄,不然還能如何?”
張瀟不以為然道:“要我說,大漢朝的事,都是被這些名士給壞了的。”不等對方回答,他突然壓低聲音,啞著嗓子道:“我聽說,這次擺出的陣勢,是防著北邊的!”
“北邊?”和他對答的,還有旁聽的幾人都嚇了一跳,不能置信的說道:“北邊不就是……不會吧?青徐兩家不是同盟嗎?之前陶使君病重,青州那位驃騎將軍還遣了醫生來,妙手回春吶!當初王驃騎掃平青州,鏖戰河北的時候,陶使君不也一直送錢送糧的支援嗎?”
“是啊,之前街頭巷里都有人傳說,陶使君病重,眼看不治,正打算將徐州讓給王驃騎呢,有什么好防備的?”
“前幾天張都尉出城,不就是迎接驃騎將軍大駕的嗎?怎么突然就……”
眾說紛紜,總之是沒人愿意相信。
這可不是說笑的,現在的徐州已經亂成這模樣了,再和天下無敵的驃騎軍翻臉,大伙兒豈不是要化為齏粉了嗎?再說了,就陶使君和驃騎將軍那種交情,怎么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生出齷齪啊。
禮不發喪!這可是自古以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