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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子桂有些擔心,以為楊逸會立即將船靠過去,然后,揍人!
因為楊逸給他的印象是個從不吃虧的主,上次杭州四大才子被他灌得不醉人事,然后扔到了大街上,弄得丑態百出,這事在杭州一時傳為笑談。
然而令他驚訝的是,楊逸聽了對方的話,只是灑然一笑,仿佛什么也沒聽到一般,覃子桂反而好奇地問道:“楊兄不生氣?”
“我為什么要生氣?”
“他們……”
“哪個他們?子桂啊!走路要學會昂首挺胸,這樣你就不會因為一兩只馬蟻而糾結了!”
“可是……”
楊逸自然知道他想說什么,拍拍他肩頭說道:“此二人說咱們是不知所謂的狂生,說咱們學的是雜學,這對咱們有什么傷害呢?當初在杭州無數同窗對我冷嘲熱諷,我理會過他們嗎?你要分清什么是諷刺,什么是污辱;
面對諷刺,你就當他是地上的螞蟻,何必去理會它們呢?楊時隱他們以酒潑我,這就是污辱,就象是螞蟻爬到了你臉上,你最好立即把它彈掉,或捏死,否則他會接著爬到你的鼻孔、口腔,不停的搗亂,讓你難受無比。”
“小弟受教了!”
“行了!行了!咱們之間哪來這么多虛禮!”
楊逸這是第二次進京趕考了,進城后帶著覃子桂熟門熟路的來到御街西側的桃李巷,桃李巷是太學大門通往御街的一條橫街,兩邊牙道上跨植楊柳,整條街盡是酒樓客棧,當然,更多的是青樓,所以這條街雖然沒種桃李,但從不缺桃暈李色。
歷年進京趕考的學子都喜歡選擇這里入住,至于是因為這里接近太學,進京學子想聞聞太學之風;還是因為這里有朝廷的教坊司,青樓林立,想汲汲姑娘們裙下之流,那就不得而知了。
“掌柜的!來兩間上房!”楊逸帶著覃子桂跨進以前住過的狀元樓,向柜臺朗聲吩咐一句。
“哎喲!兩位客官來得可巧了,本店剛好還有兩間上房,這就給兩位客官開去,小二!快帶兩位客官上樓……”
“慢著!掌柜的,這兩間上房本衙內要了!”
真個不是冤家不聚頭啊,聽這聲音,楊逸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來了,對方自稱衙內,那便是出身官宦之家了,掌柜的因此猶豫了起來,楊逸也沒為難他,轉過頭來正式掃視了一下進門的兩人。
自稱衙內的是那個姓洛的,二十歲左右,一身錦袍盡顯華貴,身形微胖,眼睛細小,那樣子仿佛總是瞇著眼睛看人。
那姓尹的大概二十二歲,相貌還算英挺,衣飾算不上華貴,氣度顯得很沉穩,但從船上他那翻話看來,這人也不過是外表中和,內心狂傲自負的人罷了。
楊逸淡淡地問道:“知道什么叫先來后到嗎?”
姓尹的不語,姓洛的傲然答道:“先來又如何?你并未入住,本衙內愿出二倍房錢!”
狀元樓中盡是些進京趕考的學子,一見這邊起了沖突,便都翹首張望過來,議論紛紛,看來姓尹的挺有名氣,堂中的士子有些人認識他,低聲叫出他的名字來,楊逸從中也得知了他叫尹焞!
楊逸也不生氣,呵呵笑道:“想來二位也是進京趕考的,咱們都是讀書人,要是學石崇、王愷之流斗富,那就落入下乘了,智者不屑為耳!”
“噢,那二位壯士是打算跟我與尹兄比比學問嘍?”
那姓洛的眼中充滿了嘲弄的味道,連姓尹的都露出一絲不屑,楊逸在船上自比為俠客,然而這年頭讀書人講究的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這就是他看不上楊逸的原因。
“比大學問沒三兩個時辰怕是論不出結果來,我可不想在此站三兩個時辰,這樣吧,咱們來比點小學問,立見分曉!”
楊逸一邊說著,一邊從柜臺上撕下一張紙,接著說道:“在下不為己甚,二位若有本事讓這張紙在堂中繞著彎飛上半圈,這兩間上房就是二位的了!”
姓洛的聽了仿佛受了極大的污辱,小眼睛睜得溜圓,輕蔑地答道:“難不成你是神仙?真是豈有此理,子不語怪力論神,此事誰人能辦到?你若能讓這張紙在堂中繞著彎飛上半圈,這兩間上房我與尹兄也讓給你了!”
楊逸對四周圍觀的士子團團一揖,笑道:“各位可都聽到了!一起幫做個見證,請看!”
說完他將紙片輕巧的折疊起來,很快做成一個紙飛機,然后當空輕輕一擲,紙飛機就在堂中繞著彎兒飛起來,整整飛了一圈多,這才落地!”
這也行?
堂中二三十個人大眼瞪小眼,一時沒人出聲,這年頭紙張還是挺貴的,再則讀書人通常都珍惜書本,誰會沒事疊個紙飛機來玩?
那姓尹的掃了楊逸一眼,淡淡地說道:“不過雕蟲小技耳!”
“君子一諾,駟馬難追,不管是不是雕蟲小技,贏了就是贏了!難道二位不打算做君子了嗎?世事洞明皆學問!奉勸二位別小看了這些東西;哈哈哈!沒錯,這就是雕蟲小技,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可這么簡單的事情有些人竟然不懂,讓我不禁想問狗熊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姓洛的脫口問道。
“笨……死了!”
楊逸俯視著他說完,便回過身向掌柜的交房錢,而四周靜了一下,接著突然暴出一片哄堂大笑來!那些圍觀的士子一個二個笑得東歪西倒,有的差點笑岔了氣兒!
姓洛的臉上變得如同豬肝一樣,一片醬紫,仿佛快忍不住要上前動手了,姓尹的臉色也是陰睛不定,拉了拉姓洛的,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暄兮。有斐君子,終不可喧兮……”
楊逸梳洗過后,便轉過覃子桂房間來,卻聽他還在一個勁的背誦《禮記》中的大學篇,不禁直搖頭道:“別喧兮啦!子桂啊,不是愚兄說你,這些誰不是倒背如流?光背沒用的!關鍵是看你怎么去理解,而且這次恩科如果愚兄沒猜錯的話,這些經典應該是不會考了!”
“楊兄怎么知道?”
“知道狗熊是怎么死的嗎?”
覃子桂總算及時捂住了嘴巴,楊逸呵呵一笑,再次在他的肩膀狠狠的一拍,說道:“子桂啊!其實許多事沒發生前,都能從一些細微的跡象、變化中預先推斷出來,誰多智將能料敵先機,就是因為他們善于根據一些細微的跡象加以推斷。
愚兄雖然不敢十分確定,但這個結論是愚兄根據朝中大勢推斷所得,八九不離十,信不信由你!”
覃子桂仿佛放下了千鈞重負,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說道:“楊兄你可嚇著小弟了,小弟還以為是章學士將考題告訴你了呢?”
“覃子桂,小心我揍你,你怎么想愚兄無所謂,但你不應該這么想章學士,先不論章學士遠在杭州能不能提前知道考題,就算知道,以章學士的為人,你認為他會告訴為兄嗎?”
覃子桂臉上一紅,正要躬身給他施禮道歉,卻被楊逸一把拉住:“行了,行了,咱們兄弟之間少來這些,要道歉下次有幸見到章學士的話,你再找他去道歉吧,愚兄這就不必了!”
考題側重于哪個方向,這對考生來說太重要了,能預先知道側重點,那就能預先加以琢磨,這樣登榜的機會就大的多;覃子桂平靜了一下心神,還是忍不住問道:“楊兄,能不能詳細說說,您是怎么推斷出這個結論的?”
“這次恩科是誰開的?”
“當然是當今陛下啊!”
“從陛下招回章學士等元豐舊臣,你難道不能判斷出陛下將來的施政方向嗎?”
“這個……陛下大概是要重拾先帝的新法了,可是楊兄,這與這次的恩考題有什么關系呢?”
“不要指望愚兄什么都告訴你,你要學會自己思考,等你想明白這個問題,那么這次恩科,你至少有七成機會金榜題名。”
覃子桂瞬間陷入思想的狂潮之中,估計腦門稍稍來點火星,就能把他的腦袋引暴了。
“子桂啊,不急,明天再慢慢想,此刻夕陽西下,也該是鳥兒歸巢的時候了,咱們還是先找幾個美人,探討一下女媧造人的秘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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