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鬼夢游
“珍妹，我們先去給娘請罪吧，帶你出門本就是我不對。”
不想在這里讓人看了熱鬧去，華如初道。
聽到嫂嫂這么說，祁珍沒有二話的點頭，那個聽話卻又有活力的模樣讓劉嬤嬤再次覺得訝異。
在大面前的姑娘可沒有這么……這么鮮活。
二進正院，祁家嫡長子的正屋。
祁武氏坐在那里已經許久沒有動了。
不再暴怒，平靜得讓人更加膽顫心驚。
聽得腳步聲，祁武氏眉眼不抬。
祁珍娘親氣得狠了，這么多年的嚴厲管教在她心里殘留下的陰影讓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腳步移動間慢了些許，躲到了嫂嫂身后。
華如初回頭看她一眼，淡淡的眼神，卻帶著清晰可見的失望。
祁珍心下一緊，雖然嚇得臉色發白，仍咬著唇堅定的挪動腳步站到了嫂嫂身邊。
不怕，她不怕。
這是她的娘親，不用怕。
“見過母親。”
“女兒見過母親。”
祁武氏抬頭看向祁珍，以前她都是叫她娘。
“跪下。”
兩人毫不猶豫的雙雙跪下。
眼光移動，落到華如初身上。
進門時的十里紅妝為她掙足了臉面，哪怕嫌棄她出身低，卻也不討厭她。
來她這里請安不勤，因著她是新婦，想家，她也忍了。
她專寵，體諒她新婚，她也不多說，只要能早點為她添個孫子就行。
她常出府，婆婆說是為了幫佑兒，她也沒有為難。
可是現在，她不過離府十多天，她卻把未出閣的小姑子帶出府五次，五次。
她可想過一個不慎就會為珍兒帶來多大的麻煩？
珍兒還有一年及笄，要是傳出不好聽的話，珍兒下半輩子該辦？
祁府又豈能容得下一個名聲敗壞的女兒。
“華如初，做我祁家的便要守好祁家的規矩，若是不安于室，這么想往外跑，為何不自請離去？”
“把珍妹帶出去，是的，請娘責罰。”
祁珍跪行到祁武氏面前，急急的辯解，“不是，娘，不怪嫂嫂，是我一定要跟著的，您要罰就罰我吧。”
華如初暗暗叫糟，要是順著讓祁武氏出了這口氣，這事也就解決了，最多就是受點罰。
祁珍這樣出來為她，不但幫不上她，反而會讓祁武氏更恨。
祁武氏狠狠的瞪向女兒，怒道你還幫她？你知不姑娘家的閨譽有多重要？要是出點事你該辦？啊？”
“我閨譽重要，娘，我真的，每次出門嫂嫂都會多帶上幾個護衛，我們也只是去茶園，從不允許我下轎，她一直都很著緊我的，娘，您別怪嫂嫂，是女兒的，要不是我一定要跟著，嫂嫂也不會帶我去，是我讓嫂嫂為難了，娘，您罰我吧，我以后不出去了，真的，再也不出去了。”
華如初閉了閉眼，雖然祁珍這么說事情只會更糟糕。
可看著她這么為辯解，心下又覺得舒坦。
付出后得到了回報，這種感覺，很好。
祁武氏氣了個仰倒，手一揚就給了祁珍一個響亮的耳光，“你還替她，她都給了你好處，讓你這么向著她，我是你母親，我擔心你，為你著想，你不體諒我的心情就算了，你還幫著她？”
激烈的情緒起伏讓祁武氏一陣一陣的發暈，捂著胸口看向華如初的眼光帶著仇視，“好啊，真好，好手段，好本事，華如初，是我小看了你，哄住了我的，還讓我的女兒向著你，厲害，你厲害。”
華如初表現得越加瑟縮，身子都開始打顫，眼睛泛紅，睫毛直顫，仿佛隨時都要嚇得昏。
只有這樣讓祁武氏泄火，這事才能平得下來。
被祁珍那樣頂撞，她現在只是個因為孩子護著別人而吃味的母親。
“娘，我沒有，我帶珍妹出去是祖母首肯了的，不然就是借我個膽子我也不敢這么做，娘，您別生氣，我保證再也不帶她出去了。”
“少拿老太太來壓我，只是出去一次我也就忍了，權當是讓她出去透透氣，可你是把她帶出去五次，哪個閨閣這么放肆？你以為世家都像那些不要臉的武林中人一樣追著男人跑的？”
屋子里靜得針落可聞，云書眼睛都紅了，這么欺辱，憑？
世家有多了不起？連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
“原來娘對皇上的賜婚這么大意見，既然如此，為何不在一開始就反對呢？”
聲音冷冷的，淡淡的，由遠及近。
祁佑高大的身形出現在眾人視線內。
“給娘請安。”
華如初心下翻涌的那股氣瞬間就平了。
禮數做足，態度卻疏遠，對一個做娘的來說，這應該不下于女兒幫著別人的打擊吧。
那話一出口，祁武氏就沖動了。
就算是心里那么想，她也不該說出來。
好死不死的，居然還讓佑兒聽了去。
經佑兒一提醒，她才意會到她剛才的話已經是對圣上的不敬了，要是被外人聽到……
捏著帕子的手緊了緊，祁武氏這時候終于冷靜下來。
抬頭看向高大的，在她面前，他從來都禮數周到，但是，從不親近。
心下酸澀，祁武氏勉強笑了笑，“今兒回得這般早？”
“這些天都是這時候。”眼角余光看著如初跪得挺直，偶爾會晃一下，恐怕，這跪的已經不短了。
心下戾氣翻涌，卻發作不得。
婆婆教訓天經地義，他若是插手，便成忤逆了。
娘不會對他如何，存心對付如初卻是完全可能的，要真是那樣，如初的日子便難了。
不管是他，還是如初，這口氣都是找不的。
如此一想，心下更堵。
“不知如初做了事，讓娘如此震怒。”
“她……”
此時，屋外又進來一人，看著屋里的情景不由得皺眉，“這是了？”
祁武氏連忙起身，“就是內宅的一點事，老爺今兒個倒是回得早。”
祁中然看她一眼，沒搭話，徑自到主位坐下。
祁佑眉眼不抬的行禮，“爹。”
“恩。”對這個，祁中然看得很重，他不喜歡親近，他就守在距離以外，但是關注從來沒少過。
“屋里不用你們侍候了，都下去吧。”
劉媽偷眼瞧了大一眼，應聲退下。
屋內就剩下四人，祁中然這才看向，“到底回事？珍兒的臉你打的？”
“老爺，我也實在是氣不過，珍兒明年就及笄了，正是該拘在府里學規矩的時候，可我不過出門十幾天，居然帶著她出府五次，這要是出點事可辦？”
世家重名節，祁中然一聽也皺起了眉，“佑兒，你說？”
華如初有點跪不住了，要不是從小學武吃過苦頭，她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聽得公公問，她一點辯解的意思都沒有，直接把責任都擔了下來，“是的，不該帶著珍妹出門，珍妹年幼不懂事，請爹娘不要怪她。”
“不對，不是這樣……”
“你給我閉嘴。”祁武氏瞪向祁珍，“好好跪著，沒問你不許開口。”
“娘……”祁珍還要說，華如初微一抬頭看她一眼，制止的意思很明顯。
祁珍咬著唇，大顆的眼淚直往下掉。
她貪玩卻害得嫂嫂受罪，她就是個壞。
“如初做了罰她就是，娘不該把圣上賜婚之事扯出來，這是大不敬。”
祁中然看了一眼，遂又看向，“你說了？”
“我，我就是……”祁武氏心下著急，那話絕不能再復述一遍，不然不要說老爺這關過不了，要是傳出去讓老太爺和老知曉，她才有得受。
看她那表情，祁中然哪還會不那不會是好話，恰巧還被聽了去。
嘆了口氣，祁中然道都了就誰也別再提了，免得招禍，佑兒，你為長，做事都應該多想想，珍兒還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向往外面的世界很正常，你應該好好規勸她在家學規矩，為嫁人做準備，而不是順著她帶她出門，這不是對她好，這是害她。”
華如初心下冷笑，正要應下這份把這事揭，她有點跪不住了。
祁佑卻不愿意。
帶祁珍出門是他默許的。
是祖母同意的。
除了太縱著祁珍，除了對她好，如初哪里了？
對上祁珍祈求的眼神，祁佑看向上首他的爹娘。
“如初，把手令拿出來。”
華如初沒有作聲，甚至沒有抬頭看任何人，從懷里拿出一張明黃色的絲帛，雙手舉高。
祁佑拿在手里，從始至終，眼神都是淡淡的，“太子手令，著祁華氏做茶上呈，祁府當開方便之門，爹，娘，如初是在為太子辦事。”
祁中然和祁武氏對望一眼，有驚，有喜。
祁家是鐵板釘釘的太子一派，當然是越被太子看重越好，可太子卻是個要求很高的人，一般人看不上。
整個祁家除了佑兒被太子倚為左膀右臂外，也只得老太爺在太子面前有個薄面。
可是現在，一個內宅婦人手里居然有太子手令，還拋開那些個規矩，讓祁家開方便之門，在婦人之中，除了陶側妃外，這也算是獨一份了。
“可……可也不應該把珍兒帶出去。”
“祁珍要嫁人，多學點有何不好，再者說，你舍得把祁珍拘在內宅，如初卻想讓她在成親前看看外面的世界，她何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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