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丹,他會結丹?做夢去吧!”
方明章聽著外面傳來的尖利的咒罵聲,面無表情。
“我說婆婆,你還當是以前啊?你寶貝兒子二十五歲就筑基是很了不起,可你也不看看他現在什么樣子!出去一趟,受傷回來,花光了自己的身家,還要我們整個家為他負債!婆婆,他是你的兒子,明輝就不是你兒子?明輝好不容易筑基,你就眼睜睜地看著他斷了前途?這債我們不背,誰欠的誰還!”聲音特意加大,沖著他這邊喊。
方明章嘴角挑起,露出一個諷刺的笑。想當初,他二十五歲筑基成功,這位嫂嫂對他處處巴結。大哥沒什么修煉天賦,一直卡在煉氣圓滿,幾個侄兒都是他在供養。本來,幾個侄兒子資質都不佳,根本沒可能被宗門看中,還是他到處求人,讓兩個資質稍好一些的侄兒進了宗門。
一年前,他外出游歷時受了傷回來。初時,嫂嫂還噓寒問暖,等到確認他傷勢難復,而且要持續修養時,就變了臉。
那么巧,大哥蹉跎了幾十年,年前筑基成功了。這下子,他這個小叔子徹底沒用了。
而大哥,除了剛開始安慰他幾句,后來再也不踏進他的房間。幾個侄子更是假裝家里根本沒有他這號人。
欠債?他哪里欠下許多債?那些債,還不抵他這些年為家人付出的一成!說到底,嫂嫂只是想趕他出去而已。
真是可笑,過去幾十年,他怎么就把這樣的人當成家人了呢?
過了一會兒,一名婦人過來,推開他的門:“明章,別把你嫂嫂的話當回事。這是你的家,誰都不能讓你走!”
看著一年之間老了許多的母親,方明章累了。
既然想趕他出去。那就出去吧。留在這個家里,他怎么安心養傷?
“我明天就回宗門,娘,你跟我一起去吧。”
“明章!”婦人急了。
方明章淡淡道:“娘。我本來就要回宗門養傷的,家里的靈脈,怎么比得上宗門的?”
方家是依附于太白宗的一個尋常的家庭,和大多數太白宗弟子的家眷一樣,住在附近的小鎮上。
方明章的父親也是修士,不過已經隕落了。方母修為低微,只有煉氣三層,不算太白宗的正式弟子。方明章和哥哥方明輝倒是宗門的正式弟子,因為方明章早早筑基,方家幾十年來過得很不錯。
“這……”方明章所言也有道理。可讓她跟去,方母猶豫了。
這時,門外傳來聲音:“方兄,方兄!”
聽到這聲音,方明章露出真誠的笑容。
他起身打開房門。一名身穿太白宗道服的青年迎面而來,滿臉喜氣。
“賀師弟,你怎么來了?”
賀姓修士一進門,恭敬地向方母行了一禮:“伯母好。”沒等方母離開,就大聲道,“方兄,好機會。你的傷有希望了!”
方明章坐在太白宗主殿之中,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身上的衣袍。
受傷一年多,他瘦了很多,衣袍穿著不大合身。
這還是他第一次踏入主殿,寬闊的大殿,古樸詳和的氣氛。讓人心生肅穆。
和他一樣坐在這里的,還有四名修士,有男有女,共同點就是,年紀都不是很大。修為全是筑基中期。
不多時,殿后轉出來一名青年,他形貌并不算太出眾,身上卻有一種特別的從容氣質,令人見之難忘。他身上穿的道袍,質地特別,繡著繁復的云紋,一看便知身份貴重。
五人連忙起身見禮:“見過掌門。”
這青年當然就是端木澄。
他笑著擺了擺手:“免禮,都坐吧。”
“是。”五人恭恭敬敬答應一聲,在蒲團上重新坐了下來。
端木澄在上首盤坐下來,姿態放松:“你們既然來了這里,就代表你們同意了,不過,本座還是要問一句,有沒有人不想參加的?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他這么一說,其中一位青年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問道:“掌門,此事到底有多大風險?”
端木澄微笑道:“如果事如預料,你們結丹后會損失部分修為。除此之外,并無其他風險。可是,你們要知道一點,這種藥之法,宗門從來沒有用過,中間出什么意外,都是可能的。”
青年掙扎許久,終于下了決心,起身深揖一禮:“掌門,弟子想退出。”
端木澄也不惱,揮了揮手:“那你就去吧。記得,此事不可外泄。”
沒有受到懲處,青年松了口氣,賭咒發誓:“此事弟子決不外泄,否則,就叫我道心蒙法地,粉身碎骨。”
端木澄點點頭,示意他退下。
看著剩下的四個人,端木澄又問了一句:“你們呢?”
方明章想著原本很溫暖如今卻烏煙瘴氣的家,想到嫂嫂尖利的話,在內心嘆了口氣,低頭道:“弟子愿投身天池峰門下,為程師祖種藥。”
其他人也紛紛應了。
端木澄面露微笑:“好,稍后會有執事送你們去天池峰,到那時,你們就不能反悔了。”
“弟子不悔。”
端木澄得到肯定的回答,招手喚過執事,交待了幾句。
執事應下,轉身道:“幾位師弟師妹,隨我來吧。”
四人起身,跟在執事身后,默默地飛往天池峰。
說起這座天池峰,可是太白宗弟子心中的傳奇。
當年,這座天池峰只是座普通的小峰,除了上面有座適宜溫養的溫泉,什么都沒有,根本不夠資格做元嬰士的洞府。
后來,住在天池峰的程師祖一舉結嬰,宗門花費了幾十年時間,轉移靈脈,才建成了如今的天池峰。
幾座小峰拱衛,天池峰上靈氣濃郁,草木蒼翠。
執事向雷天說明來意,帶著他們往峰頂而去。
不多時,他們到了峰頂。
踏上峰頂,第一眼看到的是個美貌的綠衣女子,她蹦蹦跳跳地正在撿石子玩。
讓這些筑基弟子吃驚的是,這個看起來很無害的綠衣女子,竟是結丹修為,而且,身上透著一股妖氣。
他們想到了那個傳聞,程師祖門下有個煉氣就化形的藤妖,想必就是這位了?
“阿碧姑娘,”雷天走上前,“這是主峰的執事,奉掌門之命前來辦事。”
“掌門?”阿碧想了想,“哦,我知道了,你們跟我來吧。”
阿碧向執事招了招手,走到溫泉的左邊。
那里有一塊矗立的巨石,上面坐著個白衣人。
從背影看,這人姿態隨意放松,卻有一種青松般的挺立之感。
“主人,掌門派人來了。”
執事急忙上前兩步,躬身見禮:“見過程真人,屬下奉掌門之命,送人來了。”
得知這位果真就是程師祖,方明章等人連忙行禮。
靈玉沒有轉回身,只是側了側頭,掃了一眼,漫不經心地道:“怎么只有四個人?”
執事稟道:“回真人,有一位臨時退出,掌門說,晚些時候再補送人過來。”
過了一會兒,靈玉“哦”了一聲,沒有發怒的意思,讓這名執事松了口氣。程真人可是觀云峰門下,那邊的兩位,可都是喜怒無常的主。
執事取出一枚玉簡,雙手奉上:“程真人,四名弟子的來歷,都記在玉簡之中,請真人過目。”
靈玉喚了一聲:“徐月。”
“是。”徐月一招手,從執事手中攝來玉簡,飛上巨石。
方明章等人一直沒發現徐月的存在,她站在巨石邊,就好像跟巨石融為一體似的。她這一動,筑基弟子們暗暗吃驚。
這位……好像修為不止結丹,該不會已經元嬰了吧?連元嬰修士都是程師祖的仆從,程師祖果然了得!
靈玉修為沒了,神識還在,看完玉簡,她道:“掌門有心了,你去回話吧,就說我知道了。”
這話的意思是,收下他們幾個了。
方明章等人松了口氣。
雖然有人退出,可他們都知道,這差事還有很多人盯著呢!冒的風險固然大,可一旦成為天池峰程師祖的記名弟子,地位也非同一般。
他們都是資質尋常,結丹希望很小的弟子,這樣的機遇得來不易。
執事告退離開,靈玉看著他們畢恭畢敬的樣子,笑道:“你們不必拘謹,以后就在住下吧。阿碧!”
“在。”
“讓他們住到那邊去。”靈玉指著右側。
轉移靈脈的時候,整座山峰都動過工。右側稍低一些的地方,有塊平地,修煉了不少屋舍,阿碧和徐月她們,現在就住在那里。
眾筑基弟子喏喏應是,告退離去。
峰頂重歸平靜,靈玉彈著手中玉簡,笑道:“端木師兄考慮得還真周到,這幾個人處境艱難,幾乎走到了絕路,答應了種藥,就不會隨便起異心。”
比如那方明章,本來條件很不錯,可惜,一年前受了傷,傷及根本,幾乎不可能痊愈。對他來說,這是個夢寐以求的機會,給她種藥,不但能夠治好自己的傷,還有結丹的可能,一定要抓住才行。
“端木掌門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徐月說道。
靈玉笑:“你也覺得?以前沒發現,端木師兄和顧師伯很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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