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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柳先生氣道:“這結局明明就該由我周家來決定,結果都沒出來,你拿什么填的?”
田夫子肯定道:“無非是兩種結果,在下各編了一出。”
大家頓時絕倒,都說他太霸道了,表示堅決不用他的,又嚷著不許他拿出來,怕看了他的再也填不好了。
眾人鬧哄哄的爭吵,周夫子也不管,只招呼張大栓等人,又吩咐家人去桃花谷接玄武王祖母和母親過來,這是要定下親事了。
因戲臺上戲已暫停,板栗便請他們另點其他的戲。
周夫子含笑道等會再演,一邊請眾人進屋去歇息說話。
于是大家紛紛起身進屋。
板栗望著空蕩蕩的戲臺,心情舒暢,微笑間,忽然瞥見周菡的丫鬟,那個叫冰兒的,正從帷幕后探頭對這邊張望,忙對她招手。
冰兒遲疑了一下,轉頭對身后說了句什么,又磨蹭了一會,等這邊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慢步移過來,問道:“王爺有何吩咐?”
板栗拿出那個荷包,含笑遞給她道:“把這個給周姑娘。”
冰兒不接,卻把眼光看向他身后,目光躲閃。
板栗轉頭一瞧,周夫子正站在那,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呢。
他依舊遞出荷包,笑對冰兒道:“這本是周姑娘撿的,還讓她拿著。再說,背著人傳遞叫私相授受,我這當著長輩的面給,就不是了。”
冰兒低頭忍笑,卻還是不敢接。
周夫子瞅了板栗一眼,也不說話,轉身就走了。
板栗忙道:“嗯,接著吧。周爺爺答應了。”
冰兒這才接了過去,笑瞇瞇地對板栗襝衽一禮,轉身跑了。
板栗看著她進了帷幕后面,才抬腳進屋,落座后,就聽周三太爺道,這部戲不宜傳出去。
不等旁人說話,王窮首先反對。
他言道:“且不說如何能瞞得住,晚輩也絕不愿幫著隱瞞。其一,這部戲曲折感人。并無私相授受等有礙周姑娘閨譽之情節,且涉及家國天下、忠義報國之士,更是大氣磅礴。非一般戲曲可比;再者,晚輩來的時候,同窗皆知緣故,更有提前恭賀者,如今頹然返回。卻不說明其中情由,晚輩可丟不起這個臉面;其三,晚輩以為,周家也當公開此劇,不然,人只當周家慕玄武王位高權重。方才棄王窮而就玄武王。”
他表示,憑著他過耳不忘的能力,這劇本已經記得差不多了。因此他是一定要傳出去的,辭色堅定,絲毫不懼周夫子等人。
大家卻沒有責備他,仿佛這再平常不過了。
周三太爺忙和周夫子低聲商議起來。
周夫子沉吟了一下,點頭道:“由得你!不過。完整劇本還要再等兩日,我等還要仔細推敲斟酌一番。方能定本。”
王窮笑道:“這個無妨。但晚輩過兩日就要離開書院,進京參加大比,怕是要等來年才能重新再看此劇了。”又懇切道,“索性再改動些,好歹也讓晚輩在戲中露個臉,也不白忙一場。”
這下,連周夫子也笑了,看著他不住點頭,贊賞之意溢于言表。
眾人都笑著表示,一定要把他編進去。
后來,果然就把他編了進去。
就以當時形景為藍本,將其磊落風姿、瀟灑風采,不輸玄武王的胸襟和氣度展現出來,甚至還演出周家長輩都跺腳感嘆,惋惜周家沒有適齡女兒,不能好事成雙,白白錯過佳婿。
如此編劇,一來這是實情,二來也是給王家面子。
劇本傳開后,配角王窮名聲鵲起,風頭一時無兩,蓋住了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生旦。因為,他們間的奇緣雖令人感嘆,然最終塵埃落定,看客沒什么好期盼的了,可王家少爺還未婚呢!
因此,上王家求親者絡繹不絕、不計其數。
王窮父祖都歡喜之極,王窮卻后悔不已,說當初萬不該多嘴,以至今日反受其累。此是另外故事,也不消細說。
且說眼前,板栗聽說他要進京大比,遂笑道:“本王該恭賀王少爺此去高中狀元的,又不大情愿,又擔心的很——本王表弟來年也要參加會試呢。”
王窮對黃夫子看了一眼,笑道:“王爺指的是鄭旻吧?如此,在下定要好生預備了。張家和鄭家武功已蓋世,若是連文試魁首也取了去,讓天下士子情何以堪?”
板栗傻眼:麻煩了,把人家好勝心激起來了。
之前看他對功名并不大在意的,眼下這架勢,勢要奪得頭名方才罷休呢!
田夫子感嘆道:“爭吧!我家遙兒反正是不指望得頭名的,只要中了進士,就比他老子強了。”
眾人都笑。
當下,大家又出去看了幾出戲,然后排開宴席,用過酒飯后,王窮便告辭。兩日后同一批書生離開清南村,赴京城應考,不在話下。
周家,待王窮離去后,兩家交換了玄武王和周菡的年庚八字,商定三日后張家過門送聘書并下定禮,再行議定婚期等事,初步定于明年二月成親。
至此,這樁親事算是塵埃落定了。
兩家人都喜氣洋洋,張大栓更是笑得合不攏嘴,對周夫子道:“夫子,我老漢做夢都不敢想,有一日能跟夫子成親家哩!這可是睡著了都能笑醒了。”又請他放心,說他一定把周姑娘當孫女看待。
周夫子見他這樣,不禁莞爾。
因說起聘禮,周夫子怕張家太招搖,便隱晦地暗示張槐和板栗道:“前次在京城,白虎將軍成親時,秦家籌辦的嫁妝別具一格,老朽甚喜。你們的聘禮不如比照那些準備,送些谷物和雞鴨魚肉來,也省得我們過年再買。”
眾人聽了發愣,接著都哄笑起來。張槐忙答應了。
周三太爺呵呵樂道:“四弟也忒不守規矩了,哪有跟孫女婿要東西的。”
周夫子笑而不答。
張大栓卻最愛聽這話,他拍著胸脯道:“夫子放心,那啥雞呀,鴨呀,魚呀,過年都不用買了。過兩天我們就要起魚塘,到時候有好新鮮的魚……”
喧囂熱鬧中,周篁挨到板栗身邊坐下,小聲問道:“王爺。之前你是怎么知道那個荷包是我送回去的?”
板栗瞅著他笑道:“不是你是誰?那天人來人往的,難道你姐姐還能往我房里去?”
周篁一聽有理,他姐姐雖然不拘小節。卻不會這樣魯莽,頭次還荷包的時候,就扯了他陪同的。遂不再問,又小聲對他道:“剛才好險,爺爺已經準備選王家呢。我們都替你惋惜。誰知你演了這么一出戲。竟然能翻身!”
他看著未來姐夫,滿眼都是欽佩。
板栗心中一動,低聲問道:“周爺爺如何突然就決定了,可是因為‘側妃’的事?”
周篁點頭,也小聲道:“是,也不全是。爺爺覺得。王爺如今位高權重,姐姐那性子,不適合……”
板栗搖頭嘆息。心道你們都不知周爺爺的心思。
內院,張老太太和鄭氏見到了周夫子兒媳婦——周菡之母,是個溫柔的賢妻模樣,言談甚為輕柔;在場的還有周菡大伯母、三伯母,以及堂姐周茗。就是周舉人的女兒。
周菡也出來拜見了未來祖母和婆母,并親自獻了茶。
鄭氏拉著她手。滿臉都是喜氣:等大媳婦進了門,她就能輕松當婆婆了;等山芋再娶了親,她就能丟開手,跟張槐帶著小兒子出門逛去了!
周菡不知未來婆婆心里正算計,見她笑吟吟的,顯然極喜歡自己,禁不住含羞垂眸,腮頰似桃花,瑩潤嫣紅。
大家說笑一會,外面眾人議定諸事,看看日頭西斜,張家祖孫便告辭,派人進來告訴鄭氏,于是張家婆媳也起身,說要去鄭家瞧瞧。
原來,今日鄭家也有事:劉家請了媒人,并泥鰍的姑姑劉小妹,上鄭家為錦鯉向黃瓜提親。
張家和劉家因為小蔥和泥鰍的事尷尬,偏偏黃瓜和錦鯉也對上眼了,只不過長輩們只顧那兩個,沒顧得上他們。等泥鰍和小蔥都各自成了親,這兩人也都大了,也捂不住了,才被長輩們知道。
首先是錦鯉,老早就放話給爹娘:除了黃瓜,她誰也不嫁!別想跟對哥哥似的,不聲不響就幫她定親,要是不能嫁黃瓜,她就剪了頭發做姑子去。
劉三順滿心苦澀,滿心愁煩——現在不是他不想嫁,是鄭家愿不愿娶哩!
正好李敬文娶了小蔥后,李長明夫妻從京城回來,自然要跟家人敘述當時情形,他老娘花婆子便得意地在村里炫耀:孫子娶了女將軍,這還不算,張家可是親自上門提親的,這是多大的臉面!
劉三順聽了心里一動,跟老爹劉胖子商議后,決定為了閨女拼一把,也不要老臉了,親自上鄭家求親。
兒子已經不滿意了,這次一定要讓閨女嫁得滿意。
鄭青木夫妻為了黃瓜,當即就答應了這門親事。
可他們這回也辦了一次糊涂事:因鄭長河老兩口為了小蔥的事對劉家討厭到了極點,就沒敢把這事告訴他們,這次回來一說,二老就發火,堅決不同意黃瓜娶錦鯉,還說鄭家從此不跟劉家結親。
剛才板栗的親事一落定,張槐就派人去鄭家叫青木來周家,因為他是娘舅,在場做見證是最好的。
誰知不但沒叫來青木,去的人回來說,舅老爺說了,等這邊事完了,叫請姑奶奶回娘家走一趟,老爺子和老太太正生氣呢!
所以張家人出了周家就奔鄭家來了。
鄭家大院門口,黃瓜長身玉立,俊面覆輕霜,杏眼含清愁,正等候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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