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婦的極致重生

第037章 崔八當官(四)

第037章崔八當官(四)

南平和崔嗣伯還是穿著昨天的禮服,并肩走進了正堂。

按照規矩,兩人分別跟在座的長輩行禮,當行至榮壽堂這邊時,崔嗣伯敏銳的發覺崔家的大家長崔三娘居然沒有出席。

南平也瞧見了,老夫人是長輩,他們跟長輩行禮是理所當然。可座位上坐著的是跟自己平輩的崔八兩口子呀,這、這算怎么回事?

一時間,這對新婚夫婦楞在哪里,堂上的氣氛也隨之一緊,四下里靜得落針可聞,每個人都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

跽坐在老相公下首的崔清反應過來,悄悄用力推了下身邊的妻子。

姚氏差點兒被推到,她猛地回過神兒來,尖著嗓子喊道:“咦?老夫人呢?南平郡主和嗣伯還等著給她行禮呢!”

蕭南和崔八相互對視一眼,很顯然,老夫人對他們說的話,并不適合當著眾人的面直接說。可四房的人逼問到了他們臉上,他們又不能不開口。

怎么回答?

蕭南抿著嘴,思忖片刻,想到一個不算好的借口,正準備開口告訴姚氏及面前這對臉色難看的小夫妻,‘老夫人上了歲數,精神倦怠,不耐煩久坐,又不想誤了大郎及郡主行禮,就不來觀禮……’

只是蕭南的這番話還不等說出口,主位上的老相公輕咳了一聲,道:“大郎,先給你二叔祖二叔祖母行禮,其它的事待會兒再說。”

崔嗣伯牙咬得緊緊的,掩在紅紗袖子下的雙手也握得死死的——那個老虔婆是什么意思?故意不來接受他與郡主的行禮。是不是不想承認他們是崔家的人?

南平的臉色也極為難看,她甚至比崔嗣伯還要氣憤——老夫人對她到底有多大的不滿,連她的禮都不肯受?

就在夫妻兩個頻臨變臉的那一刻,老相公又補了一句。“快些行禮吧,待會兒還要去祠堂祭祖呢。”新婦進門,如果不祭拜祖先。登記入族譜,那她就算不上真正的崔家人。

崔嗣伯聽出老相公話里的威脅,咬牙將滿腔的憤懣壓下,用力扯了扯南平的衣袖,僵硬的回道:“是,兒謹遵命。”

南平氣憤難平,不過。她的理智還在,也知道事有輕重緩急,她用力點了下頭,冷冷的丟下一句,“還請襄城郡主回稟老夫人一聲。待我與郎君祭過先祖便去榮壽堂給老夫人行禮。”哼,不是她多想給這個老虔婆行禮,實在是規矩所限呀。

老相公和崔澤不置可否,只示意兩人繼續行禮。

行過禮,又認了親,老相公便示意崔澤帶領崔嗣伯夫婦去祠堂。

一圈折騰下來,直到午時,崔嗣伯兩人才算是行完了禮。

“哼,這算什么?”

出了正院。南平臉上的笑容再也偽裝不下去,看崔嗣伯也是一百個不順眼,用力甩開他的手,憤憤的往合浦院走去。

“娘子,娘、郡主,郡主。”

崔嗣伯的手被拍得生疼。原本白皙的手背上一塊非常明顯的紅印子,讓尾追過來的姚氏瞧見了,心疼的攥著兒子的手直‘哎呀’。

崔嗣伯擔心南平一氣之下回了娘家,哪有功夫理睬阿娘的絮叨,他抽出手,丟下一句,“阿娘,我沒事,你和阿耶趕緊回家吧,”便匆匆追了上去。

“大郎,哎呀,大郎,你跑什么?”

姚氏雖沒看到南平‘打’崔嗣伯的畫面,但僅憑崔嗣伯手背上的紅印兒,她就能猜出兒子跟兒媳之間發生了什么。

崔嗣伯早就跑沒了影兒,哪里還聽得到姚氏的呼喚,只把姚氏氣得連連頓足——這就是娶個貴女做兒媳的壞處,兒子總被兒媳欺壓,連她這個做婆婆的也不敢擺出婆婆的架勢來教訓兒媳婦。

“好了,還有人看著呢,也不嫌丟人。”

崔清的臉色也不好看,新婚第一天兒子兒媳就起間隙,而且是被崔三娘算計的,這讓他如何不生氣。

如今見糟糠妻又一副村婦的模樣,胸中的怒火更是蹭蹭往上躥,他一把揪住姚氏的手腕,半拖半拽的拉著她朝合浦院走去。

崔萱不做聲,只默默跟在父母身后。昨兒阿耶還得意洋洋的說‘氣死那個老虔婆’,可今日呢,這還不到一天的功夫,老夫人啥也沒干,就讓合浦院起了紛爭,而且瞧郡主嫂子的樣子,只怕是個不好想與的。

崔清和姚氏沒看到南平跟崔嗣伯鬧脾氣的樣子,緊跟在兄嫂身后的崔萱卻全都看在了眼里,看到大嫂毫不掩飾的厭惡時,崔萱忍不住懷疑,這真是那個端莊大方溫柔嫻淑的大嫂嗎?

還是,過去的種種都是南平郡主偽裝出來的假象?

想到這個可能,崔萱的心開始下沉,她不是那個剛來京城的田舍奴兒,過去這段時間,跟著蕭南也好,跟著南平也罷,好歹她也算是進了大唐的頂級貴族圈兒,多少也見識了些貴女們的做派。

她知道,那些個貴女自持出身高貴,連皇族都不放在眼里,更不用說她這個在田間長大的野丫頭。不過,貴女們很會偽裝,即使再討厭、再瞧不起某個人,人家也不會直白的表現出來,相反的,還會很有禮的對待,唯有眼中時時閃現出嘲諷和蔑視之光。

崔萱確信剛才她絕對沒有眼花,她在南平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信息,而南平的目光是落在大兄身上,也就是說,南平根本就看不起大兄,更看不起他們一家子?!

胡思亂想間,崔萱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身后不遠處的一行人。

是崔幼伯和蕭南。

只見崔幼伯身姿挺拔的走在前方,而蕭南卻淺笑盈盈的落后崔八半步遠的距離。

崔萱看得真切,蕭南臉上的笑容是真摯的。看向自家夫君的神情是溫柔中帶著幾分崇敬的……崔萱苦笑連連,自己的大嫂是郡主,可蕭南也是郡主呀,而且比起南平郡主這個只有空頭銜卻沒有實封的郡主。人家蕭南名下足足有八百戶的湯沐邑呢。

即使這樣,蕭南在郎君跟前也沒有擺郡主的譜兒,還是秉承著為人妻子的本分。

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

蕭南和崔八卻沒有關注合浦院的事兒,他們有自己要操心的問題——

“郎君,你的差事定了,劉郎君又是如何考慮的?”

在蕭南的計劃里,她想把劉晗也弄進大理寺,讓他繼續照看崔八。

不過,崔博派人來說。劉晗似另有打算,對大理寺興趣缺缺。

“唔,我問過君直兄了,他想謀個外任歷練一番。”

崔八這段時間跟韋源走得極近,但對于劉晗這個亦師亦友的存在。他還是抽出精力關注了幾分。

“外任?”

蕭南眉毛微挑,心里暗道,這個劉晗果然是個聰明人呀,知道京中的情況不太好,與其留在京中被人拖入奪嫡的泥潭,還不如遠遠的找個郡縣當父母官兒去。

只待熬過了這幾年,升遷也好,入京也罷,左右都有崔家和蕭家戳在哪兒。他的仕途差不了。

“嗯,阿翁,哦不,是大叔祖也贊成他外放。”

崔八點點頭,繼續道:“大伯父也說了,君直兄的事兒他會放在心上。只要有合適的空缺就留給他。”

在京中做官,崔家的人上下活動一番,大小也能給弄出個空缺來。但地方上就不好掌控了,想外任,并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蕭南明白崔八的意思,笑著說:“這么說來,劉郎君還要在京城待一段日子?”

崔八點頭。

蕭南繼續道:“劉郎君是郎君的摯友,如今他要在京中長住,咱們是不是幫他尋一處宅子?”

不是蕭南趕劉晗走,而是劉晗主動要求離開。

之前他待在崔家的原因很多,科舉也好、謀官兒也罷,但究其根源,他是想同崔家拉近關系。

如今劉晗中了新郎君,跟崔八也成了莫逆,與老相公也有點兒忘年之交的意思,他待在崔家的目的幾乎全部達成。再留在崔家,就有些不妥了。

畢竟,他不是剛進京那會兒,盤纏用盡,人脈全無,急需有個地方落腳。現在的他,好歹也是進士及第,一只腳已經邁入了官場,再這么借住下去就有些降身份了。

所以,在崔八過繼沒幾天,劉晗便向崔八提出告辭。

崔八也理解劉晗,人家還要娶妻生子,堂堂彭城劉家子,總不能在外姓旁人家里舉行昏禮吧?

只不過京城米珠薪桂,以劉晗的情況,他恐怕置辦不起像樣的宅子,還真需要有人幫扶一二,“娘子的意思是?咱們出錢幫君直置辦個宅子?”

崔八知道,自己的娘子是個富婆,別說一套宅子,就是買下半個坊也沒有問題。(其實蕭南也已經買了)

“咱們哪有什么錢?”蕭南橫了崔八一眼,佯怒道:“我手頭上的銀錢全都投在了安善坊和升道坊,如今除了些地皮田產,一點兒閑錢都沒有。別說買宅子了,就是租個宅院,恐怕也不夠呢。”

崔八訕訕一笑,買地的事兒蕭南跟他‘商量’過,他當時根本就沒留心,現在哪里還記得清楚。

蕭南又丟給他一個白眼,“我還知道,郎君手頭上也沒有多少閑錢,前些日子郎君新考中進士,每日都要與同科、雅士飲酒游園,公中給的份例也都花的差不多了吧……”

崔八只有傻笑,何止是花的差不多呀,他光給白氏添首飾、裁制新衣就花了不少錢,再加上留給白氏的‘家用’,他多年來攢下的積蓄幾乎一空。

蕭南心里冷笑,面兒上依然笑盈盈的說:“不算不知道,這一算呀……呵呵,咱們竟連個商賈都不如。好了,我也不跟你閑話了,還是直接說正題吧,郎君還記得王大郎君嗎?他成親的時候,在崇仁坊置辦了兩套宅院,一套自己住了,如今還空著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