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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芝在親衛的護衛下,出現在陣中,他看著胡遵,冷笑一聲:“胡將軍,別來無恙!”
胡遵迅速的冷靜下來,他看著鄧芝,緩緩拔出腰間的環刀,直指鄧芝:“鄧芝老兒,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不過,你以為憑你這些人,就能擋得住我?你看清楚了,我身邊的這些將士都是驃騎將軍麾下百戰百勝的勇士,就算你人多,也擋不住我。開城誘敵?哈哈,我怕你是釣不到魚,反而要失了魚餌。”
他不等鄧芝回答,大吼一聲:“將士們,隨我殺敵!”
“嗟!誓死追隨將軍。”魏軍雖然被截斷了后路,有些心慌,可是在胡遵的安撫下,還是橫下心來,要殺出一條血路,死里求生。
魏霸看著城下的動靜,不由得暗自點頭,所謂置之死地而后生大概就是這個意思。胡遵中伏,卻沒有慌亂,而是迅速調整了部下的心態,激起了他們的斗志。這人雖然有點魯莽好勝,卻是一個真正的將軍。
他探出身子,大聲笑道:“驃騎將軍百戰百勝?那老子的房陵戰功又怎么算?胡遵,你從木蘭塞逃的時候莫非是主動撤退,故意成全我兄長的功勞?”
胡遵一聽,仰起頭看了一眼,隔得太遠,他又沒見過魏霸,根本不知道這是誰。不過鄧芝在城下親自戰斗,這人卻在城上觀陣,可見身份不低。他一時有些懊悔,城中居然不是鄧芝主持,難怪自己要著了道。他不甘示弱的大聲吼道:“你是何人?有膽量,就下來與胡某一戰,沒膽量就躲到你老母的懷里喝奶去!”
“哈哈,老子就是在房陵打得你家驃騎將軍灰頭土臉,無功而返的魏霸,在木蘭塞把你胡將軍打得像喪家犬一般的,就是老子的兄長。
你不服嗎?”
一聽說上面的是魏霸胡遵頓時氣短三分。他知道不能再說了,再說下去,弄不好士氣一散連還手之力都沒有了。他長刀一指,厲聲大喝:“攻擊!斬殺鄧芝者,賞十萬,斬殺魏霸者,賞二十萬。”
魏軍士卒應聲大吼,舉起盾牌,握起了戰刀,組成密集陣型向鄧芝沖了過去。
鄧芝冷笑一聲:“放箭!”
弓箭手端起手中的弓弩,而對十步以外的敵人,開始無差別攻擊。箭矢射在盾牌上咚咚作響,魏軍陣型密集,箭矢無法輕易射入只是射得盾牌上摜滿了箭枝,卻無法傷及太多的魏軍士卒。反倒是在城墻上的弓箭手發揮了巨大的作用逼得魏軍士卒不得不把盾牌舉在頭頂,組成一個龜殼一樣的盾陣。
鄧芝緊接著下令:“刀盾手,長矛手準備!殺!”
“殺!”手持刀盾和長矛、長戟的士卒們齊聲怒吼,向沖殺過來的魏軍迎了過去。雙方在城門口不足二十步的地方展開了血腥的廝殺。魏軍被擠在城門口,三面受敵,頭頂還要防備箭陣、石頭,損失慘重。
魏霸看了一眼,暗自皺眉。魏軍雖然被圍但是他們在胡遵的率領下,拼死抵抗。困獸猶斗何況是上千的魏軍精銳,要想全部消滅他們,至少要死相同數目的戰士。今天白天惡戰一場,已經損失了三百多,晚上又損失了兩百多,如果再損失一千多人,那傷亡總數將達到兩千人。
這是他無法承受的結果。鄧芝為了第一功可以不惜代價,他卻要從整個戰局的角度來考慮,珍惜每一個士卒。
“來人,將那些熱油、糞汁全給我倒下去,所有的石頭,也都給我扔下去。”
“嗟!”將士們轟然應諾,搬起城頭準備的石頭就砸,抬起燒得滾熱的油、糞汁就往下倒,緊接著就有人將燒油的柴木扔到了魏軍的陣中。一時間熱油飛濺,惡臭味彌漫,讓人無法呼吸。油燒在魏軍士卒的盾牌上、盔甲上,被火點著,燃起熊熊大火。他們再也顧不上廝殺,有的忙不迭的甩掉盾牌,脫掉著火的衣服,有的則在地上打滾,想把火壓滅。
魏軍的陣型大亂,蜀漢軍的弓箭趁機發威,射得魏軍叫苦不迭,慘叫聲聲。胡遵見此情形,知道大勢已去,長嘆一聲,揮起戰刀,奮不顧身的向鄧芝撲去。他接連砍倒兩人,隨即被長矛刺中大腿,他大叫一聲,向后退了一步,揮起戰刀,將那個欣喜若狂的長矛手斬殺,揮刀再戰。他的親衛們也不顧生死的沖了上來,護著他,做無望的沖擊。
這些親衛身材高大,武技精湛,身上又穿著精甲,一旦拼了命,威力著實不可小覷。鄧芝身邊的親身擁上前去,圍著他們砍殺,急切之間居然抵擋不住他們的攻勢,被逼得步步后退。
城墻上,魏霸打量了一眼,知道胡遵拼命,作為沒有經歷過戰陣的鄧芝,面對這種情況,一時不會有太好的辦法,便沖著敦武勾了勾手指。敦武會意‘從旁邊取過一枚石彈’比了比,掄圓了手臂,將石彈扔了出去。
重約三十斤的石彈像一顆炮彈,帶著風聲,狠狠的砸在胡遵的背上。胡遵一個趔趄,腿一軟,單腿跪倒在地,鮮血從口鼻中噴出。左手再也握不住盾牌,無力的垂了下來。
“將軍——”他的親衛們大叫著,沖了上去,想將他扶起來,陣型一時大亂。鄧芝大喜,立刻下令反擊,他的親衛沖了上去,大砍大殺,沖散胡遵的親衛,將昏迷不醒的胡遵拖了過來。
胡遵被擒,魏軍將士士氣頓時崩潰。隨著一個士卒扔下武器,跪地投降,越來越多的人停止了抵抗,時間不長,沖進城的近千魏軍繳械。
城外,靳東流聽到了城里的吼殺聲,他心急如焚,正想命令士卒沖上城去,搶占城頭,忽然聽到身后有喊殺聲。他轉頭一看,見無數火把從他原來的陣地東傳來。他立刻明白了,武關就是一個圈套,關里有足夠的守軍,白天之所以守得那么狼狽,甚至連甕城都被攻破,不過都是誘敵的詭計。不用說,眼下魏軍攻城損失在先中伏在后,連主將胡遵都不知生死這仗沒法打了。
他立刻下令所有士卒撤退,與從后面包抄過來的蜀漢軍惡戰一聲,突圍而去。他的部下白天幾乎沒有參戰,體力充足,反應又及時,面對數量差不多的蜀漢軍,他們也沒吃什么大虧,得以安全脫險。
可是除他以外,前鋒營近六成的士卒戰死或被擒,成就了鄧芝領兵作戰的第一功。
惡戰一天,蜀漢軍將士卻沒有任何疲憊的感覺,他們興奮不已。在鄧芝的指揮下,連夜奮戰,將被魏軍填起來的護城河重新挖開,扔到城下的擂石滾木重新搬上城墻,還要緊急修復被撞壞的城門,幾千人一起動手,忙到凌晨才算把武關的城防恢復原樣。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到武關血跡斑駁的城頭時,鄧芝終于完成了所有的工作,他的面色蒼白,精神卻有些亢奮。他站在城墻之上,看著遠處被陽光鑲上了一道金邊的群山,心情舒暢的吐了一口氣。
魏霸拱拱手:“賀喜將軍,這一次大敗司馬懿的前鋒,生擒胡遵,稱得是赫赫戰功。”
鄧芝哈哈大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他笑了一陣,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胡遵是你的,要不你身邊的這個勇士一擊,我還得多死幾十個人。”他咂了咂嘴,“這個西北蠻子,還真是勇悍。”
“西北蠻子?”
“是啊,他是安定人,可不是西北蠻子。”
魏霸無語。安定現在屬雍州,之前屬涼州。涼州戰亂百年,給大漢帶來了沉重的負擔。東漢末年,朝廷曾經多少有棄涼州之策,最后雖然沒能如愿,但是涼州在大漢人,特別是關東人的眼里,那就是蠻荒之地,那里的人,也和野蠻人差不多。大漢最后一個戰神皇甫嵩就是涼州人,曾經威鎮邊疆的涼州三明自然也是涼州人,不管他們有多少戰功,在關東人的眼里,他們都不足稱道的蠻子。鄧芝是南陽大族,他看不起安定人胡遵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不過魏霸沒有這種想法,他對涼州人有他自己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你想勸降他?,‘
“既然他是安定人,安定現在又已經被我軍收復,我想勸降他應該還是有可能的吧?”
“不太容易。,‘鄧芝搖搖頭:“天下三分,魏國勢大,雖說我軍現在占據了關中,可是能占多久,恐怕還是個疑問。那些關中人的態度你也看到了,安定人只怕也不會好得太多,尤其是這些有人質留在洛陽的官宦。胡質既然是二千石的將軍,他就不會輕易的投降。除非………”
“除非我們能打得曹魏沒脾氣,牢牢的占住關中,鯨吞大河以西。”
“嗯,可是要想做到這些,可不容易啊。”鄧芝輕輕的嘆息道:“丞相已經到了隴右兩個多月,還沒有任何捷報傳來,如果我猜得不錯,他大概是攻城乏術,頓兵堅城之下了。”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更要守住關中,為丞相爭取更多的時間。攻城難,圍城卻不難。耗盡了城里的糧食,郭淮再有本事,也只有投降的份。”
鄧芝再次長嘆,無奈的點點頭,表示同意魏霸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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