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破!下
“說我只是一道意念!”
隨著氣質的轉換,女子的容顏身形都發生劇變;她的面孔開始扭曲,虛幻的身體越發透明;原本盤在腦后的長發散開,無風而動。漸漸的,她的身體開始模糊,逐漸化做一團青煙漂浮在空中,僅余下一雙眸子依然明亮,帶著狠戾陰毒光芒。
“你的意思是說這里是假的,是幻覺!”
她的聲音寒冷而尖利,仿佛發現了社么可怕的真相,厲聲嘶吼道:“你憑什么!”
一股可怕的威壓驟然降臨,小小的空間似乎無法承受,空間隨處可見扭曲的波紋,隨時有可能消散。而假如此處空間不在,這里勢必如外面一樣,變成那些“夢游者”的靶子。
然而面對發生異變的女子,面對如此可怕的后果,十三郎眼神中的憐憫變得更加濃郁,嘆息說道:“看起來,我的猜測并不準確;你非但只是意念,而且不完整。”
“憑什么!你憑什么這么說!”
女子瘋狂大呼,房間里無數器物亂飛,排列整齊的玉簡等物四處亂撞,有些竟直接碎裂開來,發出砰砰聲響。
“有聲音,有碎片!難道你看不見,摸不到!”
女子的手里抓著一把玉簡碎片,嘶聲大笑道:“你是在胡說,你妄想我放過你,這才胡編亂造,故意說這里是幻覺。你這個騙子,你是一個騙子!”
“這是什么?”
十三郎靜靜地望著女子,隨手拍了拍身邊問道:“你可認識它是什么?”
女子楞了一下。停下手里的動作說道:“那是一張床,怎么了?”
“魂魄之身,需要用到床嗎?”十三郎平靜反問。
女子啞了片刻,尖聲叫道:“我……我喜歡在床上,這你也管得著?”
“你可曾入睡?你可能記得新紀之戰前的事?你可記得你的姓名,你的種族,你的身份?”
十三郎不待她接口。繼續說下去:“你可曾有家人,可曾有丈夫,可曾有孩子?可曾有師尊弟子?萬年孤守。這些事情理應是你無數次回憶重溫的事情,你可能記得半點?”
“你只記得你記得的部分,也就是獴邏讓你記住的部分。”
十三郎的心里在嘆惜。平靜而堅定地說:“你的人生,只是一場夢,一場別人造出來的夢。”
“一場夢,一場……夢……”
女子不再叫喊,默默地浮在空中,想從記憶中搜索十三郎所說的那些理應存在的事物;然而任憑她如何努力,卻始終不能想起半點。
一股濃郁到極致的悲哀在她眼中浮現,又瞬間消失。
“既然是一場夢,那你豈不是在我的夢中?”
她冷笑說道:“那么是不是可以說,本座只要不醒。你就走不了,永遠在這里陪著我!”
十三郎輕輕搖搖頭,柔聲說道:“不是我在你的夢中,而是反過來。”
“反過來?什么反過來?你的意思是說本座在你的夢中?”
女子仿佛聽到最好笑的笑話,聲音再次變得尖銳。叫喊起來。
“那你醒過來吧,是不是你一醒我就消失?只要你醒過來,本座就會魂飛煙滅,再也不會存在!哈哈哈……”
十三郎始終靜靜地看著她,沒有打斷也沒有反駁,眼神愈發同情。
“你醒不過來?哈哈哈。你沒辦法自己醒過來!”
女子得意大笑,眼里射出怨毒的光芒,嘶聲大喊道:“也對!本座修為雖失,精神本源尚在;夢境本就是精神塑造,你這點修為,如何能從我的世界逃脫。既然是這樣,本座就不再想什么被選初選,本座將你留在這里,永遠與我相伴。讓你也體會一下,什么叫做萬年孤苦!”
瘋狂的叫囂包含著最讓人心寒的惡毒詛咒,十三郎平靜依舊,眼神慢慢變為冷漠,淡淡說道:“前輩您別忘了,我們還有約定在身。”
女子微怔,說道:“約定?你還想做被選者?”
“當然不想!我指的是回答問題的約定,前輩尚未履行承諾。而且……”
十三郎搖頭說道:“假如我猜的不錯,你……或者說獴邏所選的四人之中,除了重新進入且被你感知的那些,其它都不愿承擔被選者的身份;就連那勾奩也出了意外,逐漸脫離了你的掌控。”
“那又如何!他不進來,修為就永遠停步不前!”女子怨毒說道。
十三郎點點頭表示認可,老實說道:“難怪如此,我聽說勾奩返回族內后很快就凝結元嬰,之后就一直停頓不前,想必是你的功勞。”
女子得意說道:“造化丹固然神奇,卻不能只服用半粒。就算他們發現端倪,遲早也會主動送上門來;否則他們既不敢聲張又無法解決,只有慢慢等死!”
十三郎聽了有些不解,好奇問道:“這又是為何?他們大可坦白一切,人家諸多大能,難道沒有解決辦法?”
女子冷笑說道:“回答了這個問題,算不算履行承諾?”
十三郎認真想了想,開口說道:“不算,晚輩選擇另外一個問題。”
女子說道:“我為什么要回答?本座并沒有承認你的話。”
十三郎輕嘆說道:“前輩何必明知故問,晚輩相信,獴邏雖不能操控這里,卻一定能夠感知到你所感知的一切;晚輩與您對話,實際上就是與獴邏交談。”
“那又如何?”
“對他的意義很大。”
十三郎認真說道:“晚輩能察覺到這些漏洞,將來別人也可以;獴邏前輩如果還想脫困,勢必要做些改進才行。換而言之。晚輩每說出一條,對您的將來都有不可估量的作用,說起來,這樣的交換,晚輩其實吃虧了。”
女子聽了他的話,沉默凝思良久才說道:“此言有理。不過本座不明白,你為何與我說這些。難道你就不怕?”
“怕什么?怕您出去?”
“難道不應該?”
“這個計劃您又不是頭一天施行,雖然不是次次成功,可也不會都失敗。既然到現在都出不去。將來要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再者說了,那和我有什么關系?等您出去的時候,我可能早已化作飛花。管它洪水滔天。”
理直氣壯地說了一番出賣整個人族的話,十三郎微微一笑說道:“如果您樂意,可以把它理解為我是太害怕,所以要和您搞好關系。將來您真出去了,而我還沒有死的話,沒準兒能照顧一二。”
這話說的真貼心,女子縱然再如何挑剔,也不能不承認他的確很有道理。就是太無恥了些,絲毫沒有身為人族一員的覺悟。
反復想了想,女子找不出反對的理由。隨即說道:“本座答應你,不過你要逐條將求證的內容講與我聽,一條都不得遺漏。”
十三郎連連點頭,說道:“那是自然,不過要有個先后。”
“無妨。本座有的是時間等。”
“那我問了?”
“哪來這么多廢話,說!”
“前輩說我在這里停了三個月,我想知道的是,我的那些同伴現在如何?”
“你還在乎他們?”
女子沒有留意到十三郎用的是“同伴”而非同族,嘲諷說道:“你連整個人族都不在乎,何必理會他們的死活?”
“這可不一樣。”
十三郎理所當然地回答道:“晚輩已經說了。您要出去還不定什么時候,而現在那些人和我關系不淺,當然要關心一下。”
女子冷笑說道:“如果我說,他們在自相殘殺,你信不信?”
十三郎沉默下來,稍后說道:“眼見為實。”
“想離開這里?別做夢了!”
女子懶得看他那副狡猾嘴臉,隨手在墻壁上一點,說道:“你以為這樣就能難住本座?自己看看!”
墻壁上,不知如何出現一幅無比真實的立體畫面,畫面中的位置明顯與夢離之地不同,乃是一座無比輝煌壯闊的宮殿。
宮殿的廣場上,無數的人、還有魔蚊正絞殺在一處,嘶喊咆哮之聲仿佛要破壁而出,直透人的心神。
魔蚊的數量與外界相比遠遠不如,頂多不過萬余只,但它們……通通都是蚊王!
其中有一只,赫然是通體散發著銀色光芒的龐大蚊王!
那是堪比元嬰中期,甚至后期大修士戰力的恐怖魔蚊!
麥少飛在那里,鐘寒寒與牙木,還有大灰也在那里,無數五族之人,通通都在那個廣場上廝殺。
就連勾奩,也在其中。十三郎問都不用問,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條青色身影的身份。
此時的勾奩,氣色衰敗,神情狼狽無比;他正與幾大圣子聯手,共同對抗那只銀色蚊王。至于其它那些魔蚊,只能交由普通族人利用比魔蚊更多的數量與之抗衡。
戰場形勢清晰可見,如果不是燃靈、魔魂與天狼三族擁有大量斷魂矛的話,此時的廣場上,已經是一片血海。
“這些是你的功勞。”女子的聲音冷冷響起,充滿著得意與嘲諷。
她說道:“自從你說了勾奩之事,本座就已傳出意念,解除古跡一層之禁令。既然勾奩脫離掌控,既然這些人可能知道真相,那他們就一個都別想活著出去!”
森冷的話語包含著無比強大的信心,還有著強烈的報復快感,女子望著墻壁上的畫面,忍不住桀桀大笑起來。
“看到了嗎?那就是你的同族?還有那個女子,她是不是你的相好?至少關系很親密吧!哈哈哈……”
“笑個屁啊!”
十三郎突然開口,朝女子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隨后閉上雙眼。
“我已經明白了一切,這里也不是什么古跡二層;所以,你可以死了。”
“殺死我?哈!哈哈……哈哈哈!”女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以為十三郎在抽風。
“你都說了,本座只是一道意念,本座就在你的識海之中,這一切都是一場夢!你該如何在夢中殺死意念?用嘴咬嗎?哈哈哈……”
一面狂笑,女子一面驕傲說道:“來吧,快點殺死我,本座還是頭一次碰到這么有趣的小家伙。快點來,本座都等不及了!”
“賤貨!”
十三郎緊閉雙目,平靜的面容沒有一絲波動,寒聲道:“啞姑,吞了她!”
一道更加虛幻的身影從十三郎身體里飄起,女子的驕傲也瞬間消失,極致的恐懼彌漫心頭。
“這是什么……它是什么!”
“不死不活的東西,連我是誰都沒弄清,還當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甭管你是意念欲念魂念怨念,終不過是別人一個念頭。”
十三郎冷漠發出指令,隨后便睜開了眼。
隨后女子便死去,他便從夢中醒來。
他從空中落下。
落到戰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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