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郎苦笑說道:“這樣講的話,人和禽獸沒什么區別。”
院長說道:“不同的,禽獸雖然渴望平安,但那只限于自己,或家族,最多族群,絕對達不到整個物種的高度。”
十三郎忍不住嘲諷道:“比較算計同類的話,人類比禽獸厲害得多。”
“那還是欲,并非人之本性。舉個簡單的例子,人類征服世界,初始可能是位了生存、仇恨,又或別的什么。然而到了最后,人類總會想到治理上,把那些被征服的人看成與自己一樣的人,一起走向更高的層次星河大時代。”
“這個過程很漫長,會經歷許許多都慘事惡事無法想象的事;但其方向不會變,最終是為了全體人族,包括靈、妖、魔,甚至別的什么。”
假如別人聽到這些,恐怕會認為院長的話大逆不道,但他與十三郎相處久了,知道此子與大多數人的想法不同,倒不用擔心被人知道。
院長繼續說道:“禽獸顯然不會這樣,它們征服、殺死或則吃掉對手,純粹是為了讓自己活。”
十三郎細細體味著話里的意思,說道:“這與被治與否沒有關系,只要存在著治理,就一定無法平等,一定會有矛盾,最終引發不治。”
院長嘆息說道:“你講的不算錯,老夫之所以在紫云推行無法而治,原因正在于此。只可惜”
十三郎暗暗腹誹,心里想只可惜你成天想問學生要錢,訂出一大把苛捐雜稅。
院長說道:“臨近晚年,老夫才終于醒悟過來;人類的本性既然是平安,然而無盡,兩者間必須有制度加以規范。換言之,制度治的是人性而不是人,無論凡間還是修道者,人人皆有人性。自然都需要被治理;人類求的是大治而非無治,區別在于制度是仁還是惡,公與私的程度是否符合天道,還有掌握在誰手里罷了。
“再亂、再黑暗的治也比完全無治要好!無論時間如何流逝,世道如何變遷,無治不僅僅不可能實現,還是最最讓人無法忍受的事。
院長感慨說道:“可笑老夫一生忙碌。到頭來居然做的是對人最最無益的事”
十三郎打斷他的話,說道:“學生知道有一種制度,與此界所有國度均有不同。”
院長被擾了興頭,大為不滿嘀咕道:“偏你知道這么多講來聽聽?”
十三郎說道:“人人參治,由民眾選出許多智者,再由智者斷大事。以多寡計成敗;這樣的方法,能否稱得上大治?”
院長微楞,沉吟良久才說道:“有這樣的地方?有這樣的治理方法?”
十三郎認真點頭,隨后說道:“書上看到的。”
“放屁!老夫怎么沒看到過有這種書。”
院長憤憤難平,但也知道這是十三郎的一貫伎倆,絕無可能追出因果。仔細想了想,他說道:“這樣的世界。一定不會有強者。”
十三郎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回答道:“老師慧眼,那個世界的人沒有強大的身體,也不能修道,全部是凡人。”
“凡人啊,呵呵凡人到底是那些人,什么人才稱得上不是凡人呢”
院長臉上的神情有些譏諷,思忖說道:“老夫無法評價那個制度好不好。但我能肯定,假如在亂世,尤其當人類面臨種族之危的時候,那種制度一定不是最好。”
“因為效率?”十三郎試探著問。
院長點頭,補充道:“還有對強者的向往,對生命強大的向往,可稱之為信仰。”
十三郎不解。問道:“與信仰也有關聯?”
“信仰本就是人性之本,叫法不同而已。比如凡人崇敬神明鬼怪,修真者向往真仙,均可稱之為信。”
院長說道:“人人參治。注定了個體很難突出,太平盛世或許無礙,若遇著亂世,只有極少人才能夠看得到看得透局勢,但受治法所限不能決定應對走向,便會造成大患最強棄少。”
“這個好像是的。”十三郎翻查記憶,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位老人的話很對。
院長說道:“這里也可看出人類與禽獸的區別,大多數人類崇仰、甚至信仰強者,神佛仙人莫不如是,不管信仰的對象是人是妖還是獸。禽獸不同,它們只信仰先祖之力,絕無可能哪種禽獸祭拜別的物種,哪怕對方再如何強大,也不能代替本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