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樣的人?那樣是哪樣?周師弟這般肯定蕭十三郎是什么人,難不成親眼見過他?”
“那當然沒有,小弟只是覺得......小弟覺得......”
“現在大家都這樣說,蕭十三郎修煉有成、坐擁奇寶、加上紫云島不肯屈就,已主動放棄道院身份、自己打算開宗立派。別說為兄沒有提醒,以后不許像剛才那樣大喊大叫,不然的話,保證你會寸步難行。”
“什么意思?”
“眾口鑠金知道嗎,你一個人和大家對著干,就是異類;異類不是那么好做的,我的聰明師弟!”
“我不這么看,連師姐也......”
“不許再說!”
“呃......”
爭鬧嘎然而止,背對著他們的十三郎心里知道,這是因為交談的兩人轉過山頭、看到了自己,因顧忌閉口不言。這倒不能怪他們不小心,一來十三郎修為本就不容易看透,二來與其新近養成的習慣有關,“與世界融合”一年多,十三郎初步入門,一舉一動如風吹落葉般無跡無痕......
這個評價乃安慰性自封。阿古王說他四不像,落在別人眼里則是詭異,如幽靈忽隱忽現。
“名聲還是這么糟。”
內心感慨兼有些小失落,十三郎忍不住收回眺望的目光,扭過頭朝三人看了看,順帶算是打招呼。
“前輩也在呵......”
那名大力替十三郎辯護的青年生著一雙稍顯突兀的大眼睛。搶著開口看似機靈,實則因為緊張。加上“說了不該說的話被人察覺”,兩腮漲得通紅。
“見過前輩。”另一名青年舉止較其師弟得體,神情稍帶警覺。
這兩人是道院學子,師弟叫周星星,師兄叫黃渠,還有一位師姐叫關雁秋,此刻留在居所修行。三人來自第八分院、也就是嚴萌所在的那家分院學子,當然他們是后輩。除名義上存在同門之誼,與嚴萌扯不上半點關聯。
十三郎到此三個月,唯一收獲便是“結識”了他們,稍稍打聽了一點時政,還有此前被忽略掉、關于傳送陣使用的細節;那位關師姐比這兩位勤奮得多,至今沒露過臉。
“熟人了,不用次次施禮。”
十三郎隔空托起二人。問了句:“那邊可有消息?”
他指的是傳送陣。不開放的時候,任何人不得靠近立陣山頭萬米內,只能老老實實等候通知。
說到這個不能不提一下,這座跨界傳送陣為靈魔共造,乃滄浪與外域間唯一正規通道,防范之嚴格只有非人才能形容。除去陣法禁制與普通守衛。單單看守于此的靈魔大拿便有人,且各有一名期坐鎮。此外還有,因靈魔之間存在著根深蒂固的間隙,等候傳送的時候難保會有摩擦、甚至有可能出現打斗,為防止生變。魔王宮與靈域一方各大勢力約定,坐鎮在這里的雙方人等絕不允許干涉外務。哪怕親生兒子被禁區外被人殺死,也不準妄自出手。
例子有些極端。一來靈魔雙方等候的居所本就不在一起,二來除非真的得了失心瘋,誰會在這種地方表現民族情結。然而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靈魔兩域這么大,人這么多,保不準會有“極端主義分子”看不慣,為摧毀那座“友誼橋梁”刻意引惹是非。
最要緊的還有一點,靈魔雙方都害怕對方搞動作,只好寸步不離。其實這純粹是做樣子,傻子也明白雙方早就動了手腳,比如魔域如派人突然發難,解決鎮守在這里的幾名靈修不難,但想獨自把控傳送的話根本是做夢。因為那些禁制、陣法早被安了類似于“自爆”手段,動動念頭就能實現。
一句話,要好大家好,要完蛋大家一起完蛋,誰都別想撇開對方。
“沒呢,還得等。”
聽了十三郎的話,兩人齊齊搖頭,臉上寫滿無奈。比十三郎更不幸,他們與他們那位勤奮師姐本該與一個道院團隊順利成行,后因臨時有“重要人物”加入,總
超過五十;于是他們三個成了犧牲品,被迫等待“下一班列車”。
這些是十三郎由兩人只言片語、結合觀察得出的結論,周、黃心機不深,但還不會傻到當著外人的面誹謗道院。可惜他們遇到的是十三郎,與這位看似“年輕有為”又“溫婉隨和”的破天觀前輩在一起,他們兩偶有失言,實在不好責怪。
關于掉隊,十三郎多少有些猜測,臨時因素肯定很多,客觀理由多半也很充分,但若追根究底......
當然因為蠻尊。
第八分院失去蠻尊,比紫云島缺少大先生與院長更嚴重,地位直落千丈。眼前例子明擺著,同樣是分院組隊,每當需要有人“奉獻愛心”,第八分院學子是首選。
想著這個,十三郎心里有些焦躁,尋思著要不要去魔修駐地看看有沒有人;可這樣做實在太惹眼,二來光有魔修還不行,必須是合適的、足夠放心的人才能托付......都滿足的可能太小了。
“這規矩不行啊,得改。”
想著愁著,十三郎不知不覺念出了聲,喃喃說道:“萬一有點急事,不得被耽擱掉。”
聽了這句沒輕沒重的話,周、黃彼此對視,憋不住笑意撲哧樂出了聲;兩人心里都在想,難怪聽人說世外之地的人眼高于頂,區區一名元嬰修士,竟敢說什么修改傳送規則......道盟掌座估計都不敢輕易開這個口。
“呵呵,是我太著急了。”
十三郎自嘲笑了笑,示意身邊說道:“過來坐坐。”
話語隨和親近。略帶有吩咐的味道;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心里有警戒。周、黃兩人偏生不出與之對抗的念頭;就好像聽從對方是天經地義,悖逆便是大逆不道。
感覺只是感覺、一晃而過沒能形容主動意識,兩人并肩走上前,各尋一塊山石端坐下來,之后將目光與十三郎一樣投望遠方,頓發無盡感慨。
“好大的潮!”黃渠動容驚嘆道。
“是啊,好大......”
眼睛大通常比較好奇,周星星嘴里應和師兄。目光偷偷朝十三郎這邊瞥。他留意到這位賈前輩手里托著一只飛蟻,很有些不同尋常。
“前輩,您這是......”
“問它?”
“嗯。這是......螞蟻吧?”
廢話一句。
斗火月,厭靈蟻沾了靈氣壽元大減,至今陸續死了不少;十三郎將小白留給分身,身邊僅留
百以防需要探路時使用。此時拿出一只,一來當下太閑。厭靈蟻反正要死了,十三郎打算觀察一下,靈氣究竟如何令其生機消亡。
好奇害死貓,周星星果然忍不住,瞅著前輩沒有不喜的意思,狀著膽子說道:“它可真兇。”
十三郎默默點頭。神情淡漠不見喜悲。
周星星忍了一會兒,終禁不住又說道:“這只螞蟻好像情況不大妙?”
這個世界兇蟲靈獸多種多樣,同樣生靈也有許多變種,單憑一只氣息奄奄的螞蟻,誰也不好隨便聯想到十三郎的身份。換一下。假如出現在這里的是大灰賈真人立馬露餡。
十三郎隨意說道:“來時偶見魔眼,發現一窩如這樣的螞蟻。覺其奇特就捉了來。如今大部分都死了,有幾只不知何故格外頑強想要?”
“不敢不敢。晚輩怎敢覬覦前輩靈物。”
周星星面紅耳赤,嘴里告罪連連,目光像被繩子栓住一樣難以挪開。
厭靈蟻精神不好是沒錯,但其身上蘊含著無法掩飾的兇獰氣息,一看便知不是凡物。周星星的修為只過結丹,黃師兄也不過剛破境,眼前一只實力堪比四階的螞蟻,實難不為之著迷。
黃渠跟著將目光投過來,看過之后與周星星的表現差不離,只其性情更加沉穩,不太著臉相罷了。
“沒什么的。”
十三郎輕輕彈指、將厭靈蟻送到兩人面前,毫不在意說道:“世外之人慈悲為懷,若能救得了它,就送給你們。”
這話聽著不倫不類,周、黃兩人被厭靈蟻吸引,都沒有注意到。注意到了也沒關系,世外之地世外高人,行事說話沒特點還成?特立獨行,本就尋常事。
救活就歸自己?那可是一大強助。這只螞蟻看著奄奄一息,到底還救不救得活?還有,會不會有什么陰謀兩人很快搖頭。首先人家來自世外之地,品行德操自不必說;退一步,堂堂元嬰修士,花這么多心思圖謀兩個結丹小修當真以為自己很值錢?
想啊想,看啊看,忍啊忍,周星星到底沒忍住。
“無功不受祿請容晚輩先看看。”
接過厭靈蟻,周星星小心翼翼給它施加幾道封印,嘴里不忘解釋。
“晚輩與師兄實力低微,不過平時多喜歡與靈蟲打交道,見獵心喜,或許能”
“沒關系的,你們慢慢研究。”
“多謝前輩成全。”
周、黃答應著,很快全神貫注于那只小小螞蟻,黃渠捏出兩道十三郎看不懂的法決打入其體內觀察反應,稍后彼此對望。
“靈魔異體。”
“是啊”
靈魔異體,放在修士身上是大麻煩,靈蟲妖獸不至于此,相反往往代表強大。確認了這一點,兩名學子驚喜低頭,神情越發專注。
這一方,十三郎唇角略沾笑意,神情淡淡說道:“剛才聽兩位爭論激烈,關于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