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仙

第一三七九章:追不像追,逃不肯逃

華光撲面,同時來臨的還有吸扯之力,一百零八斧,一百零八股磅礴吸引;浪浪仙子爆退的勢頭驟然被打打斷,避無可避。23

生死關頭,浪浪飛退、同時展開重重應對。

狐聲無效,邵林看似疲弱,但其暫時處在某種奇異狀態,具體講類似與修士破劫,上有天眷之力,根本不受蠱惑。

閻咒無功,破境是福亦是劫,邵林修為不足以支撐,就好比半瓶水用力搖動沖擊瓶蓋,蓋子垮了,但他還是生境,修為依舊會跌落會原地,劫力更重。重劫是難也是福,浪浪所施展的閻咒到底是冒牌貨,非但沒能成功,自己還被反噬。

好比孤狼嘗試從虎口奪食,沒搶到獵物,自身反被猛虎拍翻;假如劫力主要針對邵林,后果會更加嚴重。

對付不了施法的人,只能迎擊對方的法,習慣旁門的浪浪仙子被迫與人正面斗力,放浪面孔變得莊嚴肅穆,大放憫聲。

“以我之名,啟盤螺道,靈胎稱祖!”

盤螺,趙家所屬下界之一,地方不大,修士也不多。浪浪仙子宗族地位不俗,一直受到某位長老照顧,因此以生境修為得到專屬封地,提前培養信術之源。

值得一提的是,這種做法未必是好事;公認看法,修士破劫才能掌控信力,就好比成人才能繁衍子嗣,提前邁步,結果可能適得其反,道途終止。

再或者,信術有成但是改了摸樣,好比孕育出怪胎。

浪浪仙子另有奇術,真的孕出了胎。

悲憫聲出,浪浪仙子身后憑空出現一團五色祥云。翻騰動蕩展開八方,當中浮現出一座人間修境。境內千萬修家面孔,團團聚集融合成一,凝聚成形。與此同時,浪浪仙子的容顏快速蒼老,小腹隆起伴隨嬰兒啼聲。聞之好似夜鬼哭嚎。

下一刻,悲憫聲中斷轉為厲嘯,浪浪仙子小腹裂開,探出兩只粉嫩利爪。五色祥云隨之涌動,順著裂口灌輸其中,肉眼可見,嬰兒般初生利爪快速成長,頃刻間破腹直沖當空,對天咆哮。

“哈啊!”

耳邊傳來呼應。盤螺境內,千萬修士中近半發出慘叫,容顏衰敗身體枯萎,宛如去根在毒陽下暴曬的植草。

接下去,破空嬰兒完全成型,四肢細長如竹,身軀肥胖似豬,頭顱之上五官模糊。渾身上下怨氣充盈,嘶鳴聲中回頭。

“先天不足。靈胎反噬!”

毒火般的雙眼注視下,浪浪仙子倒吸一口寒氣,狠咬牙,反手取出一把銀色小刀,斷指向前。

“殺了他!”

多余了。

前方華光將至,感受到生死危機的靈胎顧不上浪浪。縱然沒有精血喂養,也要為自己掙命。視線中,怪異嬰兒單手反撈,捉住那根血指丟人口中,胡亂咀嚼幾下。身體蓬的一聲炸開成霧,將那道臨近的華光包裹其中。

斧光入云爛泥中揮槳,經脈中走刀的感覺,華光切開張張面孔,人間條條身軀破碎,看似緩慢、實則堅決的進行著。

當事者不提,連那位旁觀的程家親衛都能感覺到行刀艱難,連同他們的心都提了起來。

周圍突然安靜,瘦弱漢子癡癡觀望、白發老嫗咬牙切齒,惶恐親衛無所適從,全都停手不戰,懷著一絲期待默默等候。

這很正常。

親眼目睹修士破劫,對任何生修都是千年難遇的機緣;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背斧漢子破劫不破境,一擊之后再無力量,隨便一根指頭便能按死。

不看白不看,看了也白看,白看還不耽誤事兒誰肯錯過。

片刻時光,如同過了一輩子。

“嗷!”

分不清獸吼還是嬰啼,霧氣再凝,變成一支奇長的利爪;破空如遁法穿梭無形,直接按在瘦弱漢子的胸口。

“好啊!”

浪浪仙子形如老婦,剛剛發出驚喜大喊,當面一條銀光撕裂,同樣如穿越遁法無形,惡狠狠切向她的臉。倉促間,浪浪仙子仰頭挺胸,蒼老身軀后彎成直角。

死意臨頭,恐怖壓心,她是那樣努力,以至于能聽到腰椎斷折的聲音;待這一切過去,銀芒貼臉輕碰消失,滲出一身冷汗的浪浪仙子才發現那是強弩之末。

背斧漢子到底修為不足,空有破劫之意但無力催動,好比孩童手持絕世寶劍,舞不出花式,威力依舊有限。反之浪浪仙子信術未成,但其修為遠勝,生生與上境戰平。

對面,瘦弱漢子望著浪浪那張奇丑蒼老的臉,望著她被驚嚇的狼狽模樣,放聲大笑。

“騷婆娘變成老娘們兒”

“別笑了。”

浪浪仙子蹣跚向前,從頭到腳釋放著將死的腐朽氣息,身形仍在搖曳。奇長傷口自上而下,看去好似開膛破腹,對以姿容美色為傲的人來說,再沒有比這更重的傷。

落到這一步,浪浪仙子反而沉靜下來,樹皮般的臉上不停脫皮;即便如此,她仍極力堆出最最“嫵媚”、當然也是最最詭異的笑。

“你把我變成這樣,我就這樣把你吸干。”

她說的是心里話,絕非賭氣、也不是純粹為了復仇。邵林剛剛明悟劫境真意,浪浪通過采補秘法,非但要吸盡對方的精華,連其升華但不穩定的魂魄本源也要拿到手。如此她才能得償所愿,甚至也能踏上劫境門檻。

那樣的話,縱使容顏不能恢復,即便盤螺自此毀滅,也值了。

聽了浪浪的話,望著浪浪的臉,一股奇寒氣息直腳底直從頭頂,瘦弱漢子神情呆滯,得意變成愕然,愕然變成驚恐。驚恐變做厭憎,厭憎轉化為更深驚恐。

“救命啊!”

什么上馬下馬,什么戰術戰略,包括六宗恩怨,修士氣節,統統拋到九霄云外。此時此刻,漢子腦海唯一剩下的只有兩個字:貞潔!

“十三,蘇四,程睿救命,救命啊!”

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快要軟倒的漢子如跳蚤一樣彈到空中,飛快速度掉頭便跑。

“我靠!”

變化來的如此突然,程氏親衛有些迷茫,回頭看一眼同樣驚詫莫名的浪浪。身體激靈靈打個冷顫,急忙晃動身形。

“等等我站住!”

“你不許走!”

一前一后,兩條身影絕塵而去,浪浪反而成了最慢的一個。

“不許跑!”

“站住!”

“又跑!”

“楚道友,你確定化骨蟲在其身上?”

“廢話!”

“既如此,為何不能讓他停下?”

“化骨蟲出了問題沒有人被化骨蟲寄生三年還能后蹦亂跳,也許,也許”

“到底什么?”

“我怎么知道!知道的話就好辦了。”

記不清多少年沒有如此焦躁。楚胖子臉上不見往日溫和,留下的只有憋悶與不解。還有幾分揮之不去的擔憂。

“事情不大對,蘇四既然無恙,對方就多出一個人,增加無窮變數。”

與蘇老板賽跑是件痛苦差事,不是因為追不上,而是把握不住其行動規律。還有其忽高忽低的修為與戰力。從開始追擊到現在,四名生修大能與之交手不下十次,每每看似能拿下,結果總會爆發出強悍力量,再度絕塵。

他像兔子一樣敏感。狐貍般奸猾,蒼鼠般懦弱,孤狼般耐久更重要的是,他的生命力比蟑螂頑強百倍,屢遭重創而不死。

他的速度時快時慢,內外帶傷,再有其逃亡同時正忙著什么事,舉止慌張、呲牙咧嘴,說不出的詭異難猜。

有什么難猜呵,事實明擺著,鬼命丹鳩不見蹤影,肯定被蘇四以某種秘法擒獲,此刻正極力將其煉化或者殺死。但也正因為如此,四大生修搞不定一個半殘蘇四,內心氣悶干脆裝迷糊。

陷阱?

四大修士心里都有過這種念頭,然而追來追去,時間這么久,路程這么遠,范圍如此大,再難布置的陷阱也該齊備了,為何至今不見蹤影?

有些事情是偽裝不了的,比如四老板的傷,比如他正在做的事,還有其修為氣息狂亂,倉惶神情,所有跡象無一不再提醒眾人:蘇老板就快完蛋了。

就差一點點,可就是達不到。

追追追,追了打,打了追,追完繼續追何時才是個頭啊!

“不能再追了。”

飛馳途中楚胖子開口,凝重說道:“燕道友,這樣不是辦法。”

燕子老者心情不好,回應道:“不說功虧一簣是否可惜,不追蘇四,咱們該做什么?上哪兒去?”

追擊路上來不及細辨,身后早已感受不到援兵氣息,前方也看不到陷阱何處。星漏淵也有崎嶇蜿蜒,當中也有寬闊狹窄,事實上,追與逃的過程中曾經幾次兜圈,以至于大家現在根本不知道身在何方。

正如燕子老者所說,不追蘇老板,四名大能等于不存在,若在被他溜走到別處支援戰斗,雙方的力量對比一下子拉平。

局勢混亂,當亂不斷,必遭其害;楚胖子抬頭舉目望天,說道:“咱們上去,然后咦!”

驚呼中,由程世雄得到的靈盤傳出悲聲,幾人與鬼命丹鳩之間的聯系頓時斷絕,遠方蘇四初始一愣,隨即狂喜放聲大笑,驕傲回頭。

“兔崽子們,來與本座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