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死盯著一名少女猛看無疑是件很失禮的事情,醒悟過來的美帥大為尷尬,轉念又覺得沒這個必要,暗想本帥是長輩,多年不見丫頭變化這么大,看兩眼怎么了。~,
說到變化,小不點不止身量長高,更顯著的改變在于神情氣質,當初那個蹦蹦跳跳的小丫兒長成少女,碎花裙子襯出玉立身材,齊眉留海恰如其分地將僅有的稚氣遮蓋起來,清麗脫俗,少有煙火氣息。
許是當年泗水河上留下陰影,美帥覺得她這樣不好,略冷。
“賢侄女”
“前輩,您很閑嗎?”道:“爹爹說冥界就要到了,前輩應該準備下。”
美帥有些氣惱,極深處似還有些嫉妒,丟掉先前念頭反駁道:“我是判官都沒感受到變化,他憑什么這么確定。”
雨薇奇怪說道:“六十年了,前輩還未看透這條通道的規則變化?”
美帥神情微茫,小小驚呼。
“六十年?甲子!”
天地良心,美帥真沒注意到過去這么久,再度茫然。
天涯路上黑漆漆一片,不做事的話會覺得時間永遠定格,“憂國憂民”的美帥抱著“分秒必爭”的念頭一心撲在練兵上,只知道的確過了很久,哪有精力認真去數。
“連這也不知道?”
雨薇默默搖頭,臉上流露出少許失望,但沒再說什么,轉身朝仍與規則拼命的蘇老板而去。身后美帥呆了片刻,忽意識到自己剛剛被一個后輩少女教訓,又著急知道雨薇話中透露的信息。羞怒連忙大喊。
“哎哎,哎你等等!”
“嘎!”
少女裊裊而去,身后轟鳴傳來,羅桑古木劇烈搖晃,像是隱藏著洪荒巨獸。
“這是!”受驚美帥豁然轉身,雙眼再次瞪圓。
樹內再次走出一人。當先露出的腦袋——太丑了,真真是太丑了。
環眼如鈴,無眉,綠油油的額頭光可鑒人,塌鼻之下尖嘴開闊,感覺能一口吞下整條牛犢。頭顱之后緊連著身軀,碩大無朋的肚皮白慘慘沒有一絲血色,背后紅綠相間、并且生長著九個大包。
毫無疑問這是一條大漢,奇丑且嚴重失調。高大足有兩丈,體寬差不多有六尺,腰間圍裙倒是嶄新的,鱗片密布,怎么看都像九陰的皮。讓美帥震驚不止這些,還有其走出來的方式怪異。像是硬擠過一扇過于狹小的門,他先是把頭用力拱出來,兩只前爪——美帥覺得還是用爪形容比較合適。兩只前爪在兩側不停地撓。明明對走路沒有半點幫助,就是忍不住。
從那雙眼睛里美帥可以看到一股隱藏如休眠的兇獰之氣。再有其背后那九座隆包,感覺就像九座沉寂的火山,隨時可以爆發。
仰頭望著那張臉、實則只能看到肚皮,美帥心里默默想著。
“這貨在劃水?”
正在想的時候,忽然間下雨了,淋漓雨點當頭飄落。帶有少許腥氣。
“嘎嘎,呱呱,恁恁好。”
完全走出樹身,壯漢低頭仔細打量著這張有些熟悉的面孔,慢慢在回憶中找到與之有關的記憶。笑起來。
壯漢友好地朝美帥伸出手,咧開巨大的嘴巴,神情憨厚,口水長流。
“恁好,俺認識恁。”
“”美判想說我不認識你,何方妖物?
“俺是關關關。”
“關關?”美帥艱難應著,努力想著,奈何腦海一片空白。
“蕭關關。”壯漢認真糾正,指遠方少女背影說道:“雨薇,俺們,一家人,蕭。”
“呃”美帥忽想起什么,趕緊后撤,用力擦臉,干嘔數聲。
“恁咋了?腸胃不不舒服?”壯漢關切問著,舉步上前。
“站住!”美帥厲聲大喝。
“嗯?”壯漢沒按吩咐去做,反而大步來到美帥面前,誠心實意說道:“腸胃壞了是大麻煩,吃啥都不香,俺教你個法子,取百種毒蛇之膽混合,再用犀睪、牛黃”
一口氣道出十余種材料,壯漢說道:“一口悶,保準兒好。”
奇哉怪哉,平時壯漢講話很不利索,但在說到吃的時候,其語速快且平穩,目光貪婪,不時還用舌頭舔一舔面孔——他的舌頭太長了,別說臉,怕是全身都夠得著。
“停,停停,給我閉嘴!”
斷喝之聲無用,美帥不得已撐起光罩遮雨,也顧不上與壯漢計較,忙指雨薇背影說道:“去你家主人那里,護駕。”
“雨薇不是主人,俺們是一家人。”壯漢明顯不高興了,鄙夷的眼神望著美帥說道:“這里又沒敵人,護什么駕。”
“看見沒有,那個會分身的蘇老板是內奸。”一心脫困,美判口不擇言,決心嫁禍。
“是嗎?不像啊!”
“總之你快去就是!”
“你的腸胃”
“好了,徹底好了,呃”
“撒謊,沒好呀。”憨實壯漢彎腰問候,正當美帥考慮要不要給它些教訓,突然間壯漢神情一變,彎腰改為下蹲,同時其雙手變爪下按,隨即一聲怪叫,用力一躍。
“俺走了,好自為之。”
嗖!的一聲,因為一直仰著頭,美帥能夠清楚地看到,壯漢一躍登空、在沒有施展任何法術的前提下飚進三百里,直接去到蘇老板身邊。
最奇妙的是,這么快的速度,空中居然聽不到音爆,甚連高速前行必定存在的殘影都看不到;非要說有什么痕跡的話,身畔微風曾有動蕩。再有起跳位置,堅硬如鐵的大地蹬出兩尺深坑,亂石飛濺。
“真是跳啊!”
如果是瞬移,美帥反而覺得更容易接受,單憑力量實現這點、且無痕跡,這到底是個什么怪物?
十三郎也做不到吧!
他不是最可怕的。真正讓美判震驚的還是雨薇,婷婷少女既沒有飛行也沒有跳躍,就這么一步步慢幽幽地走著,走著走著就到了蘇老板身旁,比關關更快,更無法捕捉。
可他為什么走呢?
美帥想起關關離開時的表情,分明敬畏某種存在,唯恐避之不及。
什么人能讓他如此害怕,難道十三郎醒了?
正在胡思亂想。身后再次轉來動靜,未及轉頭,耳畔傳來蠕動般的聲音,甜膩松軟,入耳好似萬聲同喚。
“帥鍋,想什么呢?”
這又是誰?
這是在叫誰?
縱橫一生,穿梭陰陽,沒有誰能否認美帥見多識廣。今日心神連番失守,茫然中再次回頭。
看一眼。一品大判再也挪不開目光。
古木中走出第三人,白衣女子通體輕紗,但能看出其身材豐膩,姿容嬌好,雙瞳似水輕波慢動,舉手投足風姿綽約。一派貴婦風范。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肚皮。
女子全身皆有輕紗,唯肚皮露出掌大一片,出奇的白,天下無雙的媚。并有一股難言誘惑——無論是人是鬼是妖是魔,只要看到,絕忍不住遐想連連。
“真是見鬼。”
肚皮生媚?好吧女子肚皮確為妙物,但總比不過臉蛋精致,不如修腿曼妙,更比不用力搖頭,美帥心里很不服氣地想著。
通行兩界,數萬年生涯,大判道心何其堅定,視紅粉如骷髏;美帥堅決不信自己會被女色所迷,何況只是肚皮?
最最無法理解的是,那種誘惑不見半點淫邪,反帶著某種神圣、莊嚴、不容褻瀆的意味,看到后心生奇妙感觸:離開就是犯罪,拒絕當遭天譴。
怎么可能!
于是乎,美帥沉心定氣,故意盯著那塊粉嫩粉白豐饒處,多看兩眼。
這下壞了。
那塊肚皮蘊含無窮魔力,目光輕觸便覺心神動蕩,停留時間稍長便覺難以離開,似美帥這樣以爭勝之心去看,欲火頓時點亮。
火自心頭起,火燒平原焚滅山巒,將道道心防壁壘沖垮;那不是什么媾和,而是生靈無缺的繁衍心念,或者叫信念。
宇宙無限,長生永壽者能有幾人?生命既非無限,靠什么保證香火永傳?
是繁衍,只有繁衍。
上至萬靈之首的人,下及野獸蟲魚,乃至最最低等的單核生命,無一不擁有繁衍本能;為讓血脈得到延續,魚兒可以回流萬里,野獸常會搏命廝殺,至于人,心智復雜對繁衍似乎不那么注重,然而到頭來,不管大人小人富人窮人,不論英雄豪杰草莽奸臣,最終圖的依舊如是。
一人之繁衍可致家族興旺,一群人繁衍可讓種族興盛,一國,一界
如何不神圣,豈會不莊嚴。
美判是鬼,如今正殫精竭慮想著如何保障冥朝大統,所思所慮皆為傳承,仍屬于繁衍。
那塊肚皮釋放出來的是最最純正的繁衍欲念,美帥這么死盯著不放,焉能不出問題。
視線中,一品大判身形顫抖,雙瞳迷失漸成赤紅,腳下似有繩索拉住,一步步走向那塊肚皮。
“帥鍋,今兒在哪過夜。”
肚皮的主人媚聲塞耳,所說淫邪、所指神圣,全不在乎對方身份。聞聲后美帥越發迷亂,鼻息似火喉間不停低吼,掙扎數次,做勢欲起。
不出意外的話,一處大戲將上演。
意外終究還是來了,而且是兩個。
“轟!”的一聲。
緊要關口判袍點亮,明毫之光穿透鬼身,瞬間將那股之海按下;與此同時,遠方雨薇輕輕皺眉,回身召喚。
“白姨,別鬧了。”
有點像十三郎的口吻,說完根本不管那邊如何,雨薇扭頭,再對蘇老板言教。
“你這樣做,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