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婦從良記

第二三六章 東陳覆滅

鄭將軍點頭道:“這倒是實事。就拿前段時間砍殺陳王二子之事,我聽著倒有不少人為他可惜甚至痛哭,這足以說明了他極得民心。”

六皇子又笑道:“我大齊為了奪下東陳,代價很大,將來說不得也要自這里找補些,那賦稅怕不會如此時那樣低,就算皇上大度不和他們計較,可也不敢保證來人就是清廉能干的,百姓們本就極為同情愛戴陳王,若是陳王死于大齊之手,他們雖不敢言,心里卻必給大齊記上一筆,說不定還暗想著為陳王復仇。那時再被有人心煽動,這里怕是不能太平了。”

鄭將軍聞言不由眼前一亮,忙道:“您的意思是把陳王之死的仇恨從大齊引到別處去?”

見六皇子點頭,鄭將軍又嘆道:“如今只有那幾股番人勢力可用,只是要多大的籌碼才能讓他們下了決心取陳王的性命呢?”

六皇子答道:“國主之位百變妖鋒!只要他們依附大齊,他們誰取得陳王的首級,大齊就扶持誰做番人國主。他們自前朝破裂后,幾股勢力都想自尊為王,然因實力相當,不能成行。如今,有大齊做后盾,就不一樣了。”

鄭將軍聞言,也贊道:“這個主意真是妙啊,這樣一來,讓他們狗咬狗,既能省了咱們的力,還把東陳百姓的仇恨引到大齊以外。”

二人越談越投機,又細細商議一回,最后由鄭將軍上書皇上。提出為了早日擒住陳王,為了東陳以后的長治久安,可以用利益引那番人與大齊合作。

皇上看了,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于是很快就作出批示,并再次秘密派人前往那些番人部落。

沒有人不愛權勢,“國主”這個誘惑實在巨大,陳王如今后繼無人,一旦被大齊攻下東陳,他便再無翻身的機會。故前后不過幾個月的時間,那幾處勢力便都神不知鬼不覺地與大齊建立了盟約:前事一概既往不咎,只要獻上陳王首級。他就是番人國主。

陳王一點風聲也沒有聽到,先是喪子之痛,接著又戰局不利,早就把他弄得心力交瘁,越發的蒼老起來。

此時容妃是真的后悔了。后悔不該受沈秋君的影響,早早出手除了兩個庶子,自削臂膀,使得丈夫受了重創,不僅身體垮了下來,還因報仇心切。在戰事指揮上頻頻失利,如今只能一邊在心里暗罵沈秋君毒婦,一邊一心一意地照料著丈夫。

不過這兩天陳王等人臉上又有了笑容:陳王身邊的一個田氏侍妾平安生下一個大胖小子。

這實在是意外之喜。當時初知道那侍妾懷胎時,容妃還是有一剎那的猶豫,不過想到都是出自田氏家族,不論那孩子是男是女,以后說不得都會成為兒子的一個助力。故命她好生保胎。

后來看到陳王因庶子之事備受打擊,容妃心中不安。有意彌補,越發地讓人好生伺候,還時時在陳王面前提起,好使他開心,如今見生下個兒子,容妃心中不由松快了一些。

那個侍妾并不算受寵,且只是懷了胎又沒有生下來,故陳王之前并沒有放在心上,如今看著白胖胖的兒子,他的心里喜悅至極,更是生出股子不輸年輕人的豪氣來。

一方面在他這樣的年紀里,還能使人受孕,說明自己老當益壯,而且在嫡子生死不可測,庶子又盡數折了的情況下,這個兒子來的實在是太及時了,這說明老天并沒有放棄自己,自己再也不用擔心身后事了。

陳王高興地重重賞了那侍妾,又親將兒子鄭重交于妻子撫養,說道:“天不絕我陳敬峰,今后我會全力在戰場拼殺,這個孩子就交給你了,由你養著也能他尊貴些,將來一定讓他們兄弟子侄同心同力,繼承我陳氏一門的大業。”

容妃忙道:“王爺盡管放心,這是陳家的骨血,我不敢辜負王爺的重托,一定把他教導好,不至墮了王爺的威名。”

那侍妾在旁聽了,總覺得陳王夫妻說話透著些不祥之兆,不過她一個侍妾也不敢多嘴,只是緊緊抱著兒子能多一時是一時。

陳王老來得子,對于東陳的眾將士來說,是個極好的兆頭,好像由著這個喜事,把之前的種種不順利都一掃而光,個個重振了精神,全力對抗大齊的進攻。

沈秋君前世倒是不曾聽說過陳王老來得子之事,不過想到后來陳王一家都在戰爭中死去,只余下的兩個庶子又一向與田家不和,在那樣兵荒馬亂之際,那侍妾母子怕日也不會好過了。

倒是大齊將士們在與東陳作戰時,卻時時拿這個老來子嘲笑陳王:若大把年紀,這兩年又常在戰場,去哪里生兒子,別是被人代勞,替他人養兒子吧。

這些話一聽就只是故意激怒對方的,誰也不會去相信,陳王也自信自己后院嚴實的很,那侍妾也不敢生出什么心思來,可偏偏他心中有病,總疑心是大齊的人借此挖苦當年容妃被搶之事,不由怒急攻心,身子越發的不好起來,但想到成年的兒子幾近折損完全,小兒及孫子們又太小不中用,少不得強打了精神支撐著,卻也已是強弩之末輻射的秘密。

那番人見此情形,更加堅定了與大齊的盟約。

在齊陳對戰的第三個年頭上,陳王終是遭到盟友番人的暗算,被他們捉拿取了首級,獻于大齊,可憐一代梟雄,最后竟落得個身首異處。

消息傳到東陳后宮,容妃頓時如萬箭攢心,痛死過去,世子妃田氏也六神無主,只摟著兒子們放聲大哭。

陳王也是多年的霸主,身邊自然不乏忠心的文臣武將,此時也顧不得避諱內外有別,急忙令人救過容妃來,進言道:“娘娘,此時不是傷心的時候,如今大齊與番人兩面夾擊,先保住小子們的性命及現在手中的實力,以后再尋機卷土重來。”

容妃此時心中已經萬念俱灰,陳王在她眼中一向是英勇不可戰勝的,多少年的夫妻情分,已在彼此心中深扎了根,想到他最終竟落得那樣的結局,自己連看他最后一眼的機會都不可得,如今就憑駐守城池的幾千士兵,她拿什么卷土重來,搶回丈夫的尸身,想到此,眼淚已噴涌而出。

旁邊的人看了,也心中嘆息,跟著默默落淚,不過如今已是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就算復國無望,也要盡力為陳王留下點血脈,所以那些人又忙擦了眼淚,勸道:“如今局勢危急,還請娘娘隨臣們一同棄城遠逃,保存實力,就算不能為主公報仇雪恨,至少也為他存點血脈吧。”

容妃聽了,兩眼不由噴出火來,恨道:“那些番人出爾反爾兩面三刀,我必不會善罷甘休的,定要他們血債血償。”

心中有了目標,容妃身上也有了力氣,忙帶人打點了細軟金銀,帶著一家老少,隨同東陳眾人出城遁入陳番邊界處的深山老林之中。

當齊兵進入到東陳的最后一座城池,眾人不由的歡呼雀躍:終于勝利了!

鄭將軍與朱總兵也急急向上報了捷報,心中卻免不了為六皇子擔心:東陳的地盤已然盡歸大齊,陳王的首級也取到手中,陳安政早就在大齊手中,可是容妃等人卻逃得無影無蹤,這下面的戲該怎么唱呢,去深山老林中搜尋出容妃嗎?

六皇子心中也自嘆:總想有一天要捉到陳王,好好報當年被羞辱之仇,如今他落到如今地步,卻又覺得有些索然寡味,這些事情實在沒勁透了,還是回京城去過自己的逍遙日子吧。

六皇子又著手安排放走陳安政一事,為了確保他的安全,六皇子特意安排了死士一路護送他到齊番邊界。

陳安政臨走前,紅著眼問六皇子道:“我父親是不是你設計的?”

六皇子可不想以后的日子里再和他糾纏不休,便斬釘截鐵地答道:“這和我有什么關系?我倒想活捉了他,也好出出氣,是他自己信錯了人,與我何干。我從來都是你口中的可憐蟲,你以為我在皇上眼中會有那樣大的份量嗎?說到底都是術士之過,否則陳王也不會有那樣的雄心壯志,早早歸順我祖父做個王侯有什么不好。”

陳安政冷笑道:“男人有幾個沒有野心的,你看著吧,我不會就此倒下的,將來必要做一番事業出來,讓那些小瞧了我的人知道,我陳家一門俱是英雄豪杰。”

六皇子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看你如何威風法,不是我看低你,你若是敢與大齊作對,我少不得又要被派來,到那時我可不會講什么兄弟血親,你也老大不小了,別再動不動就讓老母親來哭求,那時真殺了你一家,在大義上我也是能站得住腳的。”

陳安政深看了六皇子一眼,上馬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