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行完禮后,便立于一旁,因為此前已有那些勛貴們來到皇上面前,把太子和賢王的不軌之事說了,所以他也懶得太費話。
皇上也不說話,只是看著六皇子,仿佛誰先說話,誰便落了下風似的。
良久,皇上終是打破沉默,冷冷說道:“朕實在沒想到你們兄弟最終會到這一步,雖然朕年紀大了,卻還沒到老眼昏花不辯事非的地步,什么圖謀不軌不臣之心,不過是哄騙外面不知情的百姓罷了,真實情況如何,你我皆心知肚明。”
六皇子聞言笑道:“父親這話有失偏頗,倒象是我栽贓嫁禍給他們似的。我知道父親一向疼愛子孫,不過大事大非面前可不能糊涂。太子和賢王謀反可是罪證確鑿,不僅你我心知肚明,天下百姓也都清楚明白的很。”
皇上氣得雙眼直瞪,六皇子從來都是嘴上不饒人,歪理一大堆的,想在他的口頭上討便宜可不容易。
皇上深嘆道:“也罷,自來勝者為王敗者寇,不管事實如何,現在整個京城內外盡在你的掌握之中,所以說在這場爭奪皇位的大戰中,你是最后的贏家。我也老了,也該好好享享清福了。一個月后,我會禪位于你的,所以你的兄長們再也不能對你構成威脅了,我希望你能善等他們,還有太子和賢王,就饒了他們一命吧。”
六皇子遂笑道:“只要他們規規矩矩的,我何必非要給自己名聲抹黑呢,到時少不了他們一個富貴王爺做的。至于太子和賢王。竟敢謀反企圖逼宮,可萬萬不能輕饒,不然代價太小,我那幾個兄長要是人人再來這么一遭,大齊朝哪還有安生日子過?”
皇上也深恨太子和賢王的不安分,便嘆道:“他們既然有罪,自然要懲治,不過到底是手足,就留他們一命吧,至于其子女也盡量不要牽扯進來。畢竟你是兄弟中最小的。做穩皇位就必須有個好名聲。”
六皇子想了想,說道:“父親既然親自為他們求情,我豈敢不遵從。只希望他們能真心悔過,不然就太辜負父親的一片心意了。”
“罷了,子孫自有子孫福,我也算是仁至義盡,至于他們以后的命運。我也是有心無力。”皇上深感無力地嘆道。
六皇子看著一夜之間驟然顯現老態的皇上,心中并無多少同情,只是冷笑不語。
凡事有因有果,造成現在這個后果的罪魁禍首,其實正是這個一副慈父神情的皇上。
自來上至國家小到黎民百姓之家,都講究立嫡立長。太子即長且嫡。且又是太祖在時就立下的皇長孫,只要皇上好好栽培,就算他無大才能。只要品德尚可,托賴著祖蔭,靠著幾個忠臣,也能支撐的下去。
偏皇上先是嫌棄原配,以致于不喜太子。未盡到管教之職,造成太子后來的昏庸好色。
后又因寵愛齊妃而偏愛于賢王。讓賢王生出取太子而代之的想法,這時候已經不妥了,偏偏皇上還多次表示要舍太子立賢王,這么一火上澆油,太子賢王自然勢同水火,最后倒是逼得自己為自保不得不加入進來。
皇上見六皇子面現冷笑,知道任由他這樣下去,不知又要對自己說出什么冷言冷語來,便忙轉了話題,說道:“太子他們的事情就先說到這里,現在朕要說的是,你要如何處置你的王妃一事。”
六皇子面色一僵,心中暗覺不妙,此時卻漫不經心地說道:“王妃是我的結發妻子,我如果成了皇帝,她自然是皇后了。”
皇上盯著六皇子看了幾眼,冷笑道:“想不到我莊氏竟還出了你這樣一個情癡。我們就別揣著聰明說糊涂話,她有天命皇后的命格,也就罷了,就算之前我知道,我也不會在意的,只是這個‘牝雞司晨’,卻萬萬要不得。”
六皇子驚訝地看著皇上,照皇上這個態度來看,看來他也是才知道沈秋君命格一事,倒是自己做事不周全了:“哦,不知父親打算如何處理,畢竟沈侯爺也不是個可以任人拿捏的。”
“這很簡單,尋個機會賜死沈秋君,也不必把話給沈侯挑明了,只說是病死的。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那沈秋君福小命薄擔不起皇后之位,這才在剛要發跡時便一命嗚呼了。你要是覺得愧對沈秋君,大不了封沈秋君為元后,再從沈家挑一個女子作皇后,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如此就連沈家人都說不出一個不字來。”皇上斬釘截鐵地說道。
六皇子聞言不由哈哈大笑起來,看著皇上,忍不住嘲諷道:“父親真是白活了這一世,年輕時被我母親命格所誘,非要娶了她來,她現在是什么情景,您也該了解的。如今就因為賢王的謊話,逼我殺死自己的妻子,我可不是您,我從來就不相信這個。若不是賢王為了離間我和太子編出這個謊話來,事情決不會到這一步的,也不知賢王現在悔成什么樣子呢。”
皇上被兒子揭了臉皮,很不自在,不過為了莊家的江山社稷,他仍是耐著性子,勸道:“這中間確實是因為太多的巧合偶然,才有了現在的局面,如今眼看沈秋君就是皇后了,這豈不是天意?所以還是早早絕了隱患的好。”
六皇子慢慢說道:“既然父親都說是天意了,豈不聞天‘天意不可違,違者不祥’?我們要做的只能是順天應人,怎可逆天而行?況且她既然有牝雞司晨的命格一說,自然是殺不死的,那我們做這么多豈不是白費力,除了得到上天的報復外,于事無補。如果殺死了,可見命格一說是做不得準的,可是我的王妃卻不能死而復生,父親又該如何面對我和天下的百姓?由此可見賢王欲把父親玩弄于股掌之間的險惡用心,所以依我說,倒不如順應天意吧。”
皇上張口結舌,還真不知該如何反駁,這本就是個自相矛盾的事情,只得強自說道:“你身為莊氏的子孫,應該為莊氏的基業著想一下,況且你真能忍受讓一個女人凌駕在你的頭上?”
六皇子想了一下,說道:“父親方才還道子孫自有子孫福,這些事您就不必操心了,好好安享晚年吧。那‘牝雞司晨’本就是個謊言,就算是真的又怎樣,她是莊家的媳婦,幫著夫家治理家業,也是本分,我還樂得輕松呢,再說了,就算她謀朝篡位,她的江山難道不是傳給自己的兒子嗎?還能便宜了別人?我真不明白,你這是操的哪門子的心。”
皇上被駁得啞口無言,六皇子又道:“兒子還有事要處理,父親還是好好保養身體,不要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皇上看著六皇子揚長而去,好半天回過神來,對曹公公抱怨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他的心怎么就這么大啊!不行,這江山決不能交到他的手里。”
曹公公也覺得六皇子行事太隨意,可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此時聽皇上有話有些負氣,便忙勸道:“如今事情已然鬧成這樣,皇上萬不可意氣用事,不然只怕又要在他們兄弟之間挑起事端來。”
皇上深嘆道:“我也明白,為了天下的太平,這位子只能給老六了,可是想到沈氏的命格,實在如鯁在喉,總要想些辦法才成,不然我將來如何面對先皇,難不成我莊氏的皇位只有三代便要被沈家奪回?”
曹公公聞言,知涉及到舊年的隱秘,嚇得不敢再言,只裝耳聾。
六皇子出得殿來,除命人密切關注其他皇子的動向,又再次增派人手守護皇上的安危,決不能任皇上隨意接見外人。
等一切都吩咐妥當時,這時下面的人來報六皇子:楊遠已經發現妖道空渺的蹤跡,現已布下天羅地網,那妖道是逃不脫的。
六皇子聞言大喜,賢王的賬,他會慢慢與他算的,至于這個空渺鑒于出身虛清道長的門下,還是早早了結了的好。
再說那空渺確實有幾分真本事,待他發現賢王事情不順時,便準備適時遁了,可惜的是,六皇子深恨他這個攪事精,為了自家的安危團圓,一心要除了他,故早早就安排了人手盯上了他。
那邊賢王的事情一敗露,這邊便開始捉拿于他,不過那空渺也著實狡猾,生生被他逃了,幸好六皇子的人也不弱,終是尋到了他的蹤跡,因為六皇子對此很重視,所以楊遠待宮中事情告一段落,便帶人親來捉拿。
空渺此時再無所遁跡,楊遠便命人將其五花大綁要送來見六皇子。
人都是愛惜自己生命的,空渺窺著個時機,對楊遠說道:“我相人是極準的。你少年時會遭遇家破人亡的劫難,倒是個有后福的人,晚年更能做到封疆大吏,子孫延綿,后世子孫必出皇后,到時楊家便會權頃大齊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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