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細凄厲的尖叫聲響徹略顯暮氣沉沉的王家。《純文字》
王季玉草草披上衣服蹲在薛珍跟前,手指輕輕碰觸妻子的臉龐,王季玉眼里溢滿了擔心,愧疚,“娘子,你怎么樣?我去給你叫大夫過府。”
啪,薛珍用染了血的手掌重重的扇了王季玉一記耳光,嘴唇泛著紫青,怒氣沖天的罵道:“無恥!無恥至極!”
王季玉白凈的臉龐印上了染血的手指掌印,淡淡的血腥味兒,讓一慣愛干凈的王季玉只覺得一陣陣的惡心。
女子小產流出的血被稱為最骯臟的血,男子碰到會倒霉一輩子。
王季玉用袖口擦了一把臉,握住薛珍再次打向他的手腕,憐惜愧疚之心褪去了許多,“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隱瞞娘子了,我同表妹青梅竹馬,早已私定終身,娘子既是撞破此事,表妹又有了身孕,我看擇日不如撞日,就此讓趙表妹進門。”
趙曦籠上了衣服,從書桌上滑下來,跪伏在地上,叩首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同二表哥實在是情難自禁,求二表嫂開恩讓我進門,妾愿意化作牛馬伺候二表嫂。”
“無恥。”
薛珍踢腿踹了王季玉,丈夫背叛的痛苦像是刀一般腕割凌遲著她的身體,此時她將做賢妻拋出腦后,四下尋找趁手的兵刃,她只想宰了眼前這對不要臉的奸夫淫婦!
掙扎的站起身,薛珍使勁推開了王季玉的攙扶,身體顫抖得如同寒風中的落葉,渾身似落入了冰窖中,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簇簇的滾落,丈夫背叛的痛苦。她竟然又品嘗到了,為什么,自己那么努力的爭取幸福,幸福卻總是不肯垂青于自己?
莫非她重生只是為了再體會不幸,背叛?
薛珍茫然不知她重生的意義何在,她千防萬防寧欣,卻被一慣忽略的趙曦在她背后捅了一刀,薛珍指著尷尬莫名的王季玉,“蠢貨!你的心上人是這個賤人?”
她接近瘋狂的姿態把王季玉嚇傻了。
“娘子。娘子。”
王季玉手足無措起來,在沒中狀元前,他不能徹底的得罪薛珍,王季玉一撩衣襟,單膝跪下。悔恨的說道:“是我錯了,娘子,是我一時鬼迷心竅,娘子,實在是她勾引得我。”
書房雪白的墻壁上掛著用作裝飾的寶劍,如今當世名士一般都會佩戴寶劍,王季玉也不例外。王家又是一慣以簪纓世家自居,拿寶劍撐場面更是必不可少。
薛珍不知從哪來了一股子邪勁兒,沖過過摘下寶劍,拔除寶劍。薛珍向趙曦揮劍,”賤人,你對得起我么?賤人!”
趙曦連冠帶爬的躲閃發瘋狂砍她的薛珍,哀嚎道:“二表哥救命。二表嫂饒命。”
虧著寶劍是裝飾用的并未開刃,趙曦斗不過狂化的薛珍。身上挨了兩劍,她除了疼痛之外,傷口并未流血。
王季玉左右為難,一面是自己的妻子,一邊是情人,他不知該幫誰,“娘子,娘子。”
薛珍合著寶劍掃過趙曦,打散了她本來就很凌亂的發髻,幾縷青絲從趙曦頭上飄落,趙曦嚇得再一次高聲尖叫,下身穿著的米色長裙濕了一大片,她被薛珍嚇得失禁了。
趙曦趁著薛珍為自己失禁發愣的當空,滾爬到王季玉的身后,頂著王季玉的后背,哭訴道:“表哥,她瘋了,徹底的瘋了。”
在趙曦方才跌倒的地方留下了一片的水漬,薛珍寶劍一揮,劍尖指著王季玉,狂笑:“哈哈,哈哈,如果我不是瘋子,誰是瘋子?我為何要為你掏心掏肺?”
“娘子,我錯了。”
有趙曦在身后頂著,王季玉躲不開寶劍,雙手合十夾住了劍身,防止薛珍太瘋狂將在他喉嚨刺個窟窿出來,“珍娘,我真真不是故意讓你生氣,相信我這一次好不好?珍娘啊,在我心里沒人比你重要,你是陪我一輩子的妻子,而她們不過是玩物。”
薛珍淚眼迷蒙,耳畔嗡嗡作響,身上的力氣正在流失,下身的血越流越多,如果有可能,薛珍寧可在寧家受寧欣的奚落,也不想撞破她們的奸情。
男人靠不住,銀子才是女子底氣,薛珍想到寧欣說過的話,心底酸澀極了,也痛苦極了,王季玉是不是知道她沒了嫁妝才敢這么侮辱她?
可難道他不知她用嫁妝為他家還債么?
薛珍不求王家為此把她當作活祖宗一樣供著,但起碼他們得知曉什么是感恩!
使勁的抽走了寶劍,薛珍用劍尖觸地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你竟然上了趙曦,把我同趙曦并列,哈哈,我的眼光竟然差到如此地步。王季玉,你沒有良心!”
上輩子她敗在了寧欣的手里,雖然她恨著寧欣,可薛珍不得不承認寧欣有謀,心又狠,更會迷惑男人,攝政王妃的絕代風華,薛珍到現在還清晰的記得。
今生,寧欣更是有著不同以往的傲氣,薛珍將寧欣當作了不死不休的對手。
趙曦,趙曦算是什么東西?
趙曦有哪一點配同自己相提并論?配做自己的對手?
王季玉從身后拽出了趙曦,對薛珍道:“不是她勾引引誘我斷不會做對不起娘子的事兒。”
“呵呵,呵呵呵。”
薛珍傻笑,越笑聲音越大,王季玉和趙曦同時愣住了,怔怔呆呆的看著薛珍,她到底是怎么了?
王季玉感覺到薛珍的鄙夷和疏遠,心想,壞了,關鍵時刻自己怎么忘記擺冷傲狂狷,將女子視為玩物的姿態,云澤教導自己的,不知現在擺姿態來得急不?
突然,王季玉踹開了趙曦,向前撲住薛珍的雙腿,“娘子,我知錯了,娘子萬萬不能不理我啊。以后娘子說怎樣,我就怎樣,再不敢惹娘子生氣了。我會將她送得遠遠的,娘子,她打擾不到我們的幸福。”
“孟婆湯,為什么我沒喝下那碗孟婆湯?是世人皆醉我獨醒,還是世人眼明心亮只有我被前塵蒙蔽了?”
薛珍幾次用力掙脫不開王季玉,失落不可置信的看著像是哈巴狗一樣跪在她腳邊的王季玉,“你求我。你竟然求我?”
她的驚訝不可置信的表情比撞破王季玉和趙曦的奸情更豐富,也更絕望。
在奸情撞破時,后宅的楚氏和汪氏得了消息,楚氏拍著暖炕邊,破口大罵:“該死的賤人!”
隨侍在楚氏身邊的汪氏和白姨娘齊齊的跪倒。“太夫人息怒,息怒。”
楚氏一指汪氏,“看看你養的好兒子,弄出這樣的丑事來讓我怎么對得起慶林長公主?怎么對得起為王家操勞的孫媳?”
楚氏竭力的表現出憤怒,汪氏雖是一肚子委屈,但此時不敢反駁楚氏。
其實王季玉和趙曦的奸情,王家上下只瞞著薛珍一人。楚氏等人早就知道了。
楚氏拿話點過王季玉玩玩就算了,千萬別讓薛珍知道了,楚氏知道薛珍用趙曦設計李冥銳,想著給趙曦留個美好的記憶許是會讓趙曦更聽話。
再有一點。在她眼里韓地來的蠻子李冥銳根本不配享受處子!
寶貝孫子王季玉占了趙曦的身子,再將趙曦送給李冥銳,也算是出了一口以往的惡氣,李冥銳只能撿王家不要的女子。
因為有以上的想法。楚氏便默許了這樁奸情,同時費盡心思的為他們掃尾。
汪氏得想法更是單純。一則不舍得兒子只守著盛氣凌人的薛珍過日子,二是薛珍總是明里暗里的不尊重她,同為女子自是知道怎么能讓女子更受傷,汪氏想給薛珍個教訓,所以對此事樂見其成,左右不過是個賤妾還能鬧出大亂子?
“太夫人,不好了,二奶奶下身出血,看樣子只怕是...”
楚氏蹭得起身,小產?她在這邊罵兒媳汪氏和白姨娘除了出氣推卸責任外,她不愿意直接同憤怒的薛珍起沖突,原本想著等薛珍消消氣再過去安慰。
“快攙扶我過去,兩個小冤家,一點點小事怎會鬧到這步田地?“
楚氏拄著龍頭拐杖,領著汪氏和白姨娘殺向出事的外書房,期間不停有小廝將最新的消息告訴給楚氏知道。
楚氏越聽越是心驚肉跳,在她心里一直期盼著王季玉早一點有子嗣,她也好過一過四世同堂老封君的癮兒。
站在書房門口聽了一會,楚氏從撩起的門簾縫隙看到了屋子里的混亂狀況,她重點看了薛珍和趙曦,染紅了裙子的薛珍看樣子即便不是小產,胎兒多半也保住了,沒準身子也壞掉了。
趙曦雖是狼狽不堪,但她下身沒見紅,又足足有兩個多月,若是將來照顧的好,這胎算是站穩了。
庶子,嫡子都是楚氏的曾孫,她全然忘了自己是怎么對待丈夫的庶子的。
聽見薛珍說道:”想要我原諒你,也行!你對著這賤人的小腹踢上一腳,拿掉孽種。”
趙曦捂著小腹向墻角爬去,眼下肚子里這塊肉是她全部的指望,萬一這胎沒了,趙曦會被薛珍整死的,兒子是她的護身符。
王季玉愣了好一會,風流好色憐花惜玉是他的本能,可他從沒想過傷害其中的任何一朵花,如果他有決心有毅力親手拿掉自己的骨肉,今日的事情也不會發生了。
他可以叮囑趙曦用避子湯,但卻不愿親自動手。
“這...這...”
一面是關乎他前程的妻子,一邊是身懷他子嗣的情人,王季玉躊躇猶豫,小心翼翼的看著薛珍,“還是算了吧,左右不過是庶出。”
薛珍苦笑著半揚起腦袋,“算了?算了!王季玉,你會缺兒子么?不是你同心愛的女子所生的兒子,你會在意?你怎么變了?變得如此的陌生無情。”
上輩子,攝政王不是沒有被女子算計過,當時寧欣只有一子,身懷有孕的賤婢想以此進門,他——只有一句話,不是本王的骨血!甚至沒有驚動寧欣。有身孕的女人被當眾杖斃,此后再沒女子敢于靠近他!
時空交錯,薛珍恍然,孽庶!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自己的讓人生多出個庶長子!
“你不動手,是不是?”薛珍提著寶劍刺向趙曦,“孽種,我不會養。”
在門外看得真真的楚氏撩開門簾,用龍頭拐觸地,當。當,當的聲響根本制止不了薛珍的劍勢,寶劍即將刺入趙曦小腹時,當得一聲,龍頭拐和寶劍相碰。楚氏爆發了,在千鈞一發關頭救下了趙曦。
趙曦多聰明的一人,抱著楚氏的大腿哭道:“外祖母,二表嫂要我的命兒沒什么,可她不能不顧二表哥的骨血啊。”
楚氏冷著臉護住了趙曦,“我曉得孫媳生氣,不僅孫媳生氣。我也被他們氣得夠嗆,趙曦我算是白養了,等她生下玉兒骨血,你是要殺要賣。我絕沒二話,但眼下...王家子嗣單薄,老身不能容你再薄了王家的血脈。”
薛珍握劍的虎口被鎮得又麻又疼,可手上的疼痛比不上心上痛。薛珍扔了寶劍,蒼白著臉問道:
“我也有孕了。因為趙曦這個賤人,我的嫡子,你的嫡孫沒了,你就不想著為嫡血報仇?趙曦品行不端,她能養出什么好來?”
“我沒說將小孫子交給她養。”楚氏緩和了語氣,“你是嫡母,又一慣是賢惠的,你養著曾孫,將來曾孫也只會認你。”
“孫媳啊。“
薛珍裙擺上的血跡讓人觸目驚心,血色染紅了大半條裙子,楚氏心驚這是流了多少的血?
出了這么多血,薛珍的壽元只怕是不會太高。
“我不是糊涂人,總不會讓個賤妾養曾孫。”
楚氏扶住了薛珍的搖搖欲墜的身體,心疼的說道:“即便有天大的事情,你也得仔細自己的身體啊,看看你,還站在地上,不要命了?你將養好身體,嫡子總會再有的,你放心,我分得出嫡庶。”
腦子嗡嗡的作響,薛珍眼前昏暗,她仿佛身破碎的記憶中,分不清哪是前生,哪是今生,發紫的嘴唇輕輕蠕動,”當年,當年你也是這么說的。”
“什么?”
楚氏喋喋不休的勸著薛珍,偶爾聽到什么當年,楚氏問道:“孫媳說得什么?”
說是沒什么,可生出來問題就大了!薛珍推開楚氏,轉頭問王季玉:“你是要她,還是要我?”
“孫媳怎能這么說話?她哪能同孫媳比?”
楚氏搶先回道:“孫媳且消消氣,將養身子要緊,得找個大夫來給孫媳看看,拿我的帖子去請太醫。”
薛珍冷笑:“用得上你?太醫認識你是誰?”
楚氏被堵得說不出,好半晌才緩過一口氣,“你在氣頭上,又年輕,我饒過你這次,再有下次我可...”
“不必了。”
王季玉沒有表態,薛珍對他已然徹底的絕望了,趙曦的本事沒有寧欣大,可為母則強這句話用在誰身上都是合適的,只要趙曦弄出兒子來,王家消停不了。
薛珍重活一次并不想再像上輩子那樣整日同玩宅斗,最重要得是她以為王季玉的心在她這里,以為王季玉會像對待寧欣一樣對待自己,可是....
薛珍苦笑:“借口,你們說得都是借口,我竟然為你找借口開脫!是我蠢,蠢得無藥可救!”
“娘子。”王季玉眼眶濕潤,嗚咽道:“我保證只在意你一人,娘子,別再生氣了。”
“你根本不知道我要什么。”
薛珍踢開撲上來的王季玉,“來人,收拾東西回長公主府。”
“娘子。”王季玉擋在薛珍面前,“你就這么回娘家?娘子啊,你丟下我回娘家?”
薛珍繞過王季玉,”我們和離吧。”
王季玉木若呆雞,和離?薛珍要同他和離?
楚氏搶先一步拽住薛珍,大駭道:“孫媳,你說得是什么話?為了個爬床的賤婢和離,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快快收了這話,王家和長公主丟不起這人,孫媳年輕不懂事,動不動就鬧著和離太傷情分了,孫媳若是想長公主了,我這就讓人送信給長公主,請親家來看望你。“
“孫媳,孫媳。”
“呵呵,讓人笑話。”薛珍抹了抹眼角,“我讓人笑得還不夠多么?和離比起以前鬧得笑話實在是算不得上什么,許是還能保住我最后的一絲顏面。”
汪氏偷偷的給了發愣的王季玉一拳,用眼神示意王季玉快點挽留住薛珍,王家現在離不開昭容縣主,一旦爆出和離的丑聞,王家別再只為王著出頭了。
“娘子,別離開我!”王季玉深情的嗚咽:”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痛改前非,好好讀書,好好的對待娘子...”
“你沒有錯,錯得人是我。”
薛珍笑容苦澀,但隱約間有了一分的解脫,“我不該用他的標準要求你頓悟,逼著你讀書,逼著你走上他的道路,也許你這輩子都不會頓悟的,也不會明白你...你失去的權利富貴.“
“無知是天大的福氣,我就是知道得太多,才會這么的痛苦。”
“只有寧欣才能讓你成為他,我再努力,再多的算計都是枉然。”
“笑話,我不想再鬧笑話了,我也不想再繼續錯下去。”
薛珍話沒說完,楚氏一把拽住她,在她的宮頸處掐了一把,薛珍眼前一黑昏了過去,楚氏道:“孫媳,孫媳,你這是怎么了?來人,傳太醫!”
“孫媳萬一有個好歹,看我能饒過你們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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