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琴箏眸光幽幽地掃過整間屋子。
所有的地方,都藏了談云平的身影。
在沙發上,他們曾經帶著微醺,把酒言歡;
在露臺邊,他們曾經借著如水月光,什么都不做,只靜靜地看著彼此;
在餐桌旁,他為她夾菜,盛湯,不停地被他逼著多吃點,再多吃一點轢;[]
在浴室里,他趁她不備,潑得她一身是水,而她卻不甘示弱,馬上還擊;
在廚房中,他也總是喜歡下班回來,抱住正在炒菜的她,靜靜汲取她的頸間幽香......
.....醅.
一切發生在昨,不可多得,不能再有。
風起,撩動窗簾,拂得她心中煩亂,只得快步過去,將窗戶合上——屋內屬于他的氣息已經越來越少了,她怎么還舍得讓風再進來,吹走自己唯一的念想?
靜靜地在黑暗中坐了許久許久,細細地望著這里的每一個細節出神,仿佛要將這里的每一粒塵埃,每一絲氣息,都深深鐫刻在心好萊塢大亨[美娛商戰]。
最后她終于起身,拿起旁邊的行李箱,帶著自己孤單而又清冷的決絕背影,往樓下的出租車走去。
司機等了好一會兒,正欲發作,卻突然看到一襲深紫色長裙的美女款款走來,精致的吊帶將她細巧的鎖骨映襯得更加纖瘦動人,一時間到也忘了發脾氣,只迎了上去,“請問是叫車的林小姐嗎?”
林琴箏點了點頭,將手中行李盡數交給司機,放進后車廂,然后優雅低頭,跨坐了進去。
車子很快駛離小區門口。
司機十分敬業,在面對美女的時候,語氣又柔和了幾分,“林小姐,請問到哪里?”
“機場。”
輕輕吐出兩個字以后,她不再言語。
選擇晚上的航班,因為黑夜可以讓她看不清這個城市的臉,所以離開便沒有那么難。
捏住包帶的手幾乎要變形。
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往回看的沖動。
不要回頭,不要回頭,林琴箏......,為了他好,永遠不能回頭。
在心里默默念著,然后側臉,看著車窗上閑花碎影后的那張容顏,這才發現,淚,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爬滿了整張臉龐。
幸福是美麗的蝴蝶,一不留神就會振翅而去,凡人永遠留不住那份不食人間煙火的美吧?[]
所以林琴箏,你曾經有過,便是余生受用的所有溫暖了。
她對自己如是說道。
頭等艙只有她一個乘客,自上了飛機開始便閉目養神,爾后沉沉睡去。
空姐前來詢問幾次有什么需要,都被她沉靜安穩的睡顏止住,只輕輕在她身上蓋上了一條輕薄的毯子。
飛機起起落落,機艙內燈光昏暗,只能聽到她綿長的呼吸。
一個冗長的夢。
夢里她又回到了二十二歲的模樣,剛剛踏出大學的校門,純凈得如學校老槐樹上新開出的白槐花,還帶著青春獨有的香氣,就那樣志得意滿地踏入了這個社會。
然后畫面一轉,她遇到了談云平——在她最美好的年紀,遇到了最對的人。
一切都那么自然,安靜,恬淡。
安定的日子,如春風拂面。
可就在她以為自己要一直這樣幸福下去的時候,背后突然傳來一陣猙獰的笑。
甫一回頭,看到的正是夏榮光。
他說,箏兒,你忘了我對你的施舍了嗎?
箏兒,你忘了我們的第一次嗎?你是那樣的美好.....,我可忘不了......
箏兒,你忘了我們的孩子嗎?孩子......
她慌亂無比,因為那雙一直緊握著她的大手突然撤離,留給她空蕩的冷,連忙轉頭,看到的是談云平疏離的臉,越來越模糊,像是沉入水底的一片羽毛,輕飄飄卻又不可挽回地沉入了人海之中,四周都是猙獰的嘲笑,所有的人臉在一瞬間全部變成了夏榮光的樣子......
“啊——養你只為吃掉你!”她尖叫一聲,從夢中驚醒。
空姐聞聲而來,“小姐,您怎么了?不舒服嗎?”
林琴箏大口喘氣,像是將死的魚。
許久,才恢復氣息,找回一絲理智。
擺了擺手,然后擦掉自己額頭的汗,“我們到哪里了?”[]
“小姐,現在飛機正在太平洋上空飛行,要不你再睡一會兒?”空姐和藹地看著她。
實在參不透,這樣的一個可人兒,夢里會有怎樣的洪水猛獸,舍得糾纏她呢?
還在大洋上空,那就是還早。
琴箏點了點頭,“勞煩你給我一杯溫水。”
然后便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天際出神,不再言語,卻也再無睡意。
此次林琴箏出行的目的地是加拿大北部的一個省。
早年她托自己的財務顧問在那邊山間的一個小湖邊置下產業,倒是還沒有去住過。
到了溫哥華,還沒有站熟腳下的地,她又匆匆上了一輛小型的四座飛機——小湖所在的地方陸地交通根本無法到達,只能乘坐小型飛機。
好奇心暫時驅趕了心中的寂寞,讓這個旅途少了一絲絲煎熬。心中開出了一小朵叫做期待的花來。
飛機在一個小型碼頭停靠下來,琴箏下了飛機,然后徒步按照手中的地址,找到了門牌號為n107的小型白色木屋。
尖頂的木屋被青山綠水環繞,在微微的晨曦中顯得十分寧靜,像是那扇白漆雕花的鐵門隨時會打開來,從里面走出仙蒂瑞拉,或者白雪公主。
一切美得像童話中的仙境。
給她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寧靜。
這就是她以后的家了。
進屋以后,里面一切原木色的擺設更讓她篤定了在這里終老的想法。
北部空氣微涼,她感到有些涼意,于是打開自己的行李箱,攏上了一襲較厚的披肩以后,便跨步出門,開始熟悉這個小鎮子——她要生活許久許久,久到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的地方。鎮子很小——小到只有半條街。
真是個應了這個地方的名字——tiny/lane.
小巷。
所有的居民房全部都和林琴箏的是一個模樣,仿佛是童話里七個小矮人的所在之處一樣。
只可惜這個童話里沒有王子,只有形單影只,略顯瘦弱的寂寞公主。
霧氣還沒有被晨光驅散,她走在依舊有些濕潤的小路上,突然就想起了戴望舒的那首雨巷。
細雨如絲,冷漠,凄清,而又惆悵首席的天價嬌妻。
只可惜寂寥是寂寥,嘆息歸嘆息,卻沒有撐著油紙傘丁香姑娘,只有小鎮里唯一一家便利店有一個金發碧眼的中年大媽。
林琴箏看到門口那塊手繪招牌之后,便快步上前,跟大媽攀談起來。
大媽名叫蘇珊,跟她的人一樣,常見而又平凡。
小鎮少有人來,黑頭發黃皮膚的中國女人更是見所未見,不過民風淳樸,大媽并沒有所謂的種族歧視,很快便熱心腸地將琴箏要的東西全部配好,還給了個電話號碼給琴箏,說小鎮的居民有急事的時候,都可以撥打這個電話,是鎮長家里的號碼。
琴箏千恩萬謝地出了來,然后抱著牛皮紙袋往家里走去。
長途加短途的飛行讓她此刻有些疲憊,只想回家好好煮一杯鮮奶,配上剛買的羊角面包,好好吃一頓,然后倒一倒時差。
思及此,她的目光又微微黯淡了幾分。
鮮奶,羊角面包——總讓她想起他。
不燙口的牛奶,烤得松軟適中的面包。
云平,你可知道,你也是我心里的正好。
只是我們沒有在對的時間遇上彼此罷了。
如今,他們已是天各一方了,在地圖上的距離,一個手掌都量不過來。
他會遇到一個更值得他愛的人,而她,懷著有他的回憶,踽踽獨行,了此殘生罷了。
云平,此生,再也不見了。
陳鋒今天依舊是什么顏色都敢往自己身上招呼——花色襯衫,花色大褲衩,花色夾腳拖,甚至連表帶,都是花色的。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海底逃出生天的小丑魚幻化成了人形。
可李愛敏卻覺得,他怎么看,都比以前更加順眼了。
難道是真的應了那句話——有比較才有鑒別?
莫非在遭受連續兩個極品海龜的荼毒之后,她居然開始覺得陳鋒是人中龍鳳了?
陳鋒被她若有所思的眼神看了接近一個小時,終于忍不住破表,“愛......愛敏,你看.....看什么呢?”
李愛敏這才如夢初醒,卻不肯示弱,于是惡狠狠道,“看你幾眼都不行了?”
“行行,”陳鋒立刻狗腿爛笑,“你......你想怎么看都行,全光,側光,精光.....,三......百六十度......旋轉......無死角.....”
“......,”李愛敏扶額,最近陳鋒十分那啥上腦,眼睛里都是小蝌蚪游來游去的樣子,一見到她就巴不得拉著她給他治病。
好像自己是華佗在世一樣。
可華佗也不治不舉啊!
所以陳鋒依舊沒有半分進展。
她狠狠戳了面前的那碗牛肉面,然后看著陳鋒碗里的牛......鞭面,只想拿根面條懸梁自盡了竹馬棄青梅。
因為最近李母逼迫,陳鋒又如此可憐,都快要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今天居然腦子進水,帶陳鋒來走食補這條道路了......,再這樣下去,她真的要黔驢技窮了,每次面對陳鋒的小弟弟的時候,她真的很想問一問:兄臺,你什么時候能夠重振雄風呢?
可小鋒鋒像是故意跟她作對一樣,剛開始偶爾還能一鼓作氣,后來居然越來越再而衰,三而竭了。
陳鋒見她不答話,以為她默認了,更加肆無忌憚,“地點......也由你啊,家里.....,車里......,酒店......,郊外我也ok啊......如果你......你重口味一點.......”
李愛敏忍無可忍,終于爆發,大吼一聲,“閉嘴!一根牛鞭都還堵不住你的嘴!”
牛鞭啊!一百多一根,她今天帶他來吃這個,可是下了血本的。
誰知此言一出,原本人聲鼎沸的面館瞬間安靜了下來。
男人們都一副羨慕的眼神看著陳鋒,意思就是你媳婦兒還知道給你補一補,知道能源再生,要保持供需平衡,真是不錯不錯。
女人們也是一副羨慕的眼神,不過看的對象是李愛敏,意思是你男人不僅帥氣,而且還舍得為你,真是難可貴可貴。
李愛敏這才發現自己失言,恨不得立刻將臉埋進面湯里,悶死自己也就罷了,悶不死的話,悶昏過去也是好的。
過了許久,直到周圍的人放棄對他們的打量,又重新開始吃面的吃面,說話的說話,她才慢慢抬起頭來,拿起筷子一根一根扒拉著自己碗里的面條。
可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有陳鋒在的地方,就有反轉劇,而劇情,永遠不在劇本能夠控制的范圍之內,永遠出乎她的意料。
所以她的人生,又一次華麗麗地被暴露在了所有群眾的n雙24k純金的x光眼下。
他一副奸夫淫婦被抓包之后還喜大普奔的表情,神色十分自若地將眼前的面條吃光,然后抹了抹嘴,“媳婦兒......吃......吃好了,我們......回......回家試試這個......牛鞭正宗不?”
“......”,李愛敏想拿牛鞭爆他菊花!
一直到坐進車里,她的臉還處于爆紅狀態,像一只煮熟的蝦。
陳鋒卻十分閑適,一邊開車,一邊握了握她的手,“愛......,愛敏,我有一個辦法......,讓......讓你媽媽......接受我。”
“什么辦法?”李愛敏狐疑地看著他。
陳鋒卻賣起了關子,“你......只說,你相信......不相信我?”
“你說是不說?”她懶得跟他啰嗦,直接伸出魔爪,擰住他的耳朵。
“哎......喲......喲喲,輕......輕點,我......我說。”陳鋒立刻求饒,將車停在路邊,然后抓過李愛敏的肩頭,如此這般,如此那般,交代了一番。
最后只見她一咬牙,點頭答應了他的要求。
反正都到這個地步了,干脆死馬當活馬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