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數日后,一行人自桃源谷回到上京之時,已近年關。舒殘顎疈
楚蕎一說想府里辦得熱鬧些,沁兒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請了上京最好的戲班子,雜耍團,還從最好的炮竹鋪子里買了一堆煙花炮竹搬回王府準備除夕夜放,醉老頭也極盡坑蒙拐騙從單公公那弄來了幾十壇上好的御酒,就在府里上下都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燕祈然天天窩在東籬園,又過起了逍遙似神仙的生活。
忙活了一天,楚蕎回到宸樓時,燕祈然剛從東籬園回來,沏了一壺上好的碧螺春等著她,見她進門,就替她倒了茶遞了過去。
楚蕎接過,抿了一口,一邊翻查著這幾日買下的東西,看看還沒有沒有什么落下了沒買的,隨意朝燕祈然道,“我說讓你進宮看看,你去了嗎?”
今年難得熱鬧,他想把燕皇和縈縈都請到府里,大家一起熱熱鬧鬧過個年謇。
“沒空。”燕祈然回答得理直氣壯。
楚蕎皺眉,抬頭,“全府上下,就你最閑,還沒空?”
燕祈然抿了口茶,目光繼續落到自己手中的醫書上,淡淡道,“對著不想看到的人,過年會沒胃口吃飯。郾”
“你這就這么想恨著他,恨到他死嗎?”楚蕎定定地望著她,沉聲說道。
燕祈然低垂著眼睫,看不到他眼底的思緒,只是那雙薄削的唇卻無聲抿起了。
楚蕎抿唇沉默了一陣,垂眸望著手中一堆的清單,緩緩說道,“其實,我比誰期待今年的熱鬧,十年前我在鳳家過了記憶中的第一個新年,跟他們學著包餃子,鳳夫人還給我們三個都發了紅包,九年前的新年是在大宛,大宛沒有中原的習俗,只有沁兒跟著我半夜包了餃子,兩人端著坐在大宛王宮飽飽吃了一頓,八年前的新年在沙漠里迷了路,沒了水,我殺了自己的馬,以血止渴走了三天三夜,才活著走了出去。七年前的新年,我和沁兒在天山為大宛王尋找治病的藥引,在山里干糧都吃光了,我們就把雪捏成包子,烤鴨,烤全羊的樣子吃。六年前的新年,我在中州城,城里很熱鬧……”
她靜靜地敘說著,這些年所經歷過的每一個新年,有冷清的,也有熱鬧的,但從未有一份真正屬于她的,熱鬧的新年。
在鳳府的那一年,鳳寧瀾和縈縈,鳳夫人都待她極好,鳳夫人給他們三個都發了紅包,那是她收到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紅包,所以很多年都不曾舍得動過那個紅包。
燕祈然不知何時抬起眼簾,望著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卻又咽了下去。
楚蕎依舊低垂著眼簾,淡淡道,“我說這些,不是想告訴你我以前過得有多么不好,只是想告訴你,你還有著真心疼愛你的親人,好好珍惜,那是我想要,卻沒有的。”
之后,兩人沉默,一夜再沒有說過話。
楚蕎知道燕祈然的脾氣,斷不會進宮去面見燕皇,但次日一早安排好府里后,便一早出門入宮,出了府門又看到站在門口的瀧一,不由皺了皺眉。
這兩天進進出出的總看到他站在這門口,今天一早出來,他還站在昨天那個地方,挪也沒挪一步,因著手頭事情多,便也沒有去多加追問。
按大燕慣例,皇帝自臘月二十八封印,不再早朝聽政,一直到過了正月初一的祭典,方才起印。
今日是臘月二十八,楚蕎到了養心殿時,單公公正張羅著宮人給準備早膳,遠遠見著進來的人,連忙上前了幾步,道,“王妃入宮有何事?”
楚蕎望了望養心殿,道,“有事想面見陛下。”
單公公引著她往偏殿走,一邊走,一邊道,“陛下身體剛好一些,昨夜批了一夜折子,今日封印不用早朝,這會還沒起呢。”
若是平日,這個時辰他早就去叫起了,只是一年難得才休息這么幾天,今日他便沒有進去早,讓他多休息幾個時辰也好。
楚蕎抿唇點了點頭,“那我等一會兒。”
單喜將她帶至偏殿,吩咐宮人上了茶,想她來得這么早想必也沒在府中用早膳,差人送了幾樣精致的點心擺著,“王妃慢用。”
剛吩咐完,便有宮人小跑著過來道,“單總管,陛下起了。”
單喜沖楚蕎行了一禮,快步出了偏殿,趕去正殿寢閣伺候燕皇更衣洗漱。
燕皇一掀帷幕起身下床,瞅了一眼急急進來的人,“單喜,你也學著偷懶了,過了時辰也不叫朕起?”
單喜連忙接過宮人捧著的宮服,上肯伺候更衣,回道,“陛下昨日陛了一夜的折子,今日封印,也沒什么大事,便想讓陛下多歇幾個時辰。”
燕皇聞言,倒也沒再多加斥責,只是深深嘆了嘆,“到底是老了!”
“陛下正仁值壯年,還不老。”單喜笑道。
燕皇更好衣,淡淡吩咐道,“一會兒過去將勤政殿的折子,都送到養心殿來。”
“是。”單喜應聲,便朝一旁候著幾名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叫他們過去取折子過來,隨即又道,“明日的國宴陛下是想設在華陽殿還是春暉園?”
燕皇洗漱完,煩燥地擺了擺手,“你看著辦吧,不過一頓飯而已,年年也就那兩個地方。”
“那便設在華陽殿,春暉園冷了些。”單喜說道。
每年的新年宮中大宴,百官朝賀,妃嬪成群,熱鬧非凡,這個已經漸漸蒼老的大燕帝王終究是孤獨的一人,只有在國宴散后,獨自對著恭仁皇后的畫像靜靜地度過新年。
“宸親王妃入宮了,說是有事要面見陛下,這會兒在偏殿候著呢。”單喜瞅了瞅他的面色,說道。
燕皇聞言不由微怔,淡淡道,“傳她過來吧。”
楚蕎進來時,太監們剛剛從勤政殿將堆積入山的奏折搬過來,燕皇坐在長案后,抬頭瞥了她一眼,“不忙著府里過年,入宮見朕,所為何事?”
“明日國宴過后,請陛下過府吃頓飯。”楚蕎直言說道。
燕皇沉默了半晌,合上手中的折子,“你的意思,還是他的意思?”
“他沒反對。”楚蕎微笑道。
燕皇斂目,與祈然一起最后一次過年,是他三歲的時候,如今一晃已經這么多年過去了。
“朕……會過去。”
楚蕎笑了笑,又道,“可否帶上緹妃娘娘一起?”
燕皇抬頭望了望她,有些意味不明。
“縈縈與楚蕎也算情同姐妹,斗膽請陛下恩準。”楚蕎低眉斂目,請求道。
大約鳳夫人過世后,她也再沒有好好過過一個新年了吧!
這么些年在宮中勾心斗角,爾虞我詐,又何曾有過一刻輕松歡喜的時候,她想讓她遠離一下這個她憎惡的地方,哪怕只是短短幾個時辰。
半晌,燕皇道,“單喜,一會兒去緹妃處知會一聲。”
“多謝陛下恩準。”楚蕎欣然一笑,謝恩道。
燕皇淡淡笑了笑,擺了擺手,“罷了,沒什么事,就回府去吧。”
楚蕎正想告退,看著桌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折,沉吟了一陣,道,“這些奏折,我能不能帶些回去?”
燕皇聞言,抬頭望她,卻沒有出聲問,等著她自己解釋。
“他最近也無大事,讓他幫忙看看,陛下也能輕松些。”
單喜望了望她,宸親王一向不插手朝政之事,便是帶回府去,他又哪會看?
豈知,燕皇卻是吩咐道,“單喜,收拾些給宸親王妃帶出宮,莫讓外人瞧見了。”
楚蕎提著一大包回到府里,直接放到了宸樓里,堆了一桌子,自己坐那看了兩個時辰,就頭疼難忍,真難以想象燕皇年年月月奮戰在這里面,是怎么過的。
燕祈然從東籬園回來,瞅了奮戰在奏折堆里的她,也沒說話就徑自回里面睡了,楚蕎見他完全沒有要幫忙的意思,只有自己繼續看,最后看得眼皮直打架,趴桌上睡著了。
不過,次日一早醒來,桌上的折子不僅整齊歸類了,還都已經批示過了。
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誰的杰作。
ps:還想看船戲的舉手,今明兩天我還能加一場,不然一寫虐了,估計要好一段時間沒肉吃了。
第二更還沒寫完,一晚上沒睡了,我瞇一覺,下午更。
請大家每天一次,我們的發展,謝謝